《天子与娇娇》第30/118页


  闽挞常不放心,又叫了些人进来守着她,才进去寻齐叔晏。往常齐叔晏都是规规矩矩坐在桌上,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不动绝对不动,这次却让闽挞常吃了一惊。
  男人如墨的长发披了半肩,身旁站着伺候的人,在他的示意下,拿着烫手的银边小铜壶,往他面前的碧玉盏里倒入滚烫的水。
  而齐叔晏空出两只手,修长白皙,在细心地挑选茶叶。桌上只摆了两个碧玉盏,如此看来,可能是为了两人一人一杯了。
  齐叔晏低头择选茶叶的时候,安安静静,等茶叶都挑好了,方抬头。身旁侍候的人立即要倒开水进去,被齐叔晏一手止住。
  “这水只有六分热,不适合烹茶。再去烧些来,凉至八分热。”
  明明看也不看,就断定茶只有六分热了。拿壶的人手心碰了碰,还真是,顿时看向齐叔晏的眼神里多了些敬畏。
  “是,殿下。”
  闽挞常眉毛动了动,他在齐叔晏面前坐下,“没想到,殿下竟是有如此闲情逸致。”
  方才闽钰儿来之前,两人谈到了“王嬷嬷”的事,齐叔晏直言不讳,那王嬷嬷想加害的人,是自己。
  也就是说,敏敏和一大帮北豫这边的人,都是被动牵扯进来的。
  闽挞常见他说的不紧不慢,有理有据,还想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齐叔晏将面前的茶推到了闽挞常跟前,他说:“主公先尝尝这茶,看味道如何。”
  闽挞常只得依他的,端起茶汽氤氲的碧玉盏,顿时只觉这茶清气香的异常,竟是与过去喝的茶大不一样。
  可明明是用同样的茶水煮的。闽挞常低头抿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唇齿间溢出来,不腻不浅,前味略苦,入喉处隐隐有了甘甜,顿时对齐叔晏的茶艺赞赏不已。
  他说:“殿下这般技艺,怕是天下都再难寻了罢。”
  齐叔晏淡淡一笑,“不敢,略通而已。”不说远了,就眼前人——江憺,烹茶的手艺就稍高于他。
  闽挞常身心舒畅,转眼间一杯茶已经下肚,放下碧玉盏,对面的齐叔晏已经端正地坐在了桌边,男人垂眸淡然道:“贼人的事,主公不用查了。”
  闽挞常一顿,“不用查了?为何?”
  那贼人敢在这里撒野,而且还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何况那人针对的还是齐叔晏……
  “春海上,北豫南,是公冶家的地方,主公应该很是清楚。”齐叔晏转了视线,看着茶水里翻滚的茶叶,眸子渐渐聚起来。
  “公冶家的事情,我想,主公怕也是不好管。”说得一滴不漏。
  他看闽挞常,嘴角带了个淡淡的笑。
  闽挞常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怎么会……
  “殿下此话当真?”闽挞常说话声都低了些,“当着是公冶家的人来捣的乱?”
  公冶家与北豫是世交,连闽挞常唯一的宝贝女儿,都和公冶家的大公子公冶善定了娃娃亲,可见两家人的亲密程度。
  尤其是现在,公冶善死后,公冶家的事情全被公冶衡一人包揽下来。虽然闽挞常素来和这位小公子交际少,可见他也才不到双十年华,就将一群颇有心机的叔伯治理地服服帖帖,倒是另眼相看,给了他不少恩惠。
  在这当口,齐叔晏这么说,闽挞常少不了要斟酌一下。
  “殿下是否确认?”闽挞常道。
  “不敢说绝对,但十之八九。”见闽挞常愈发愕然,齐叔晏垂下了眸,“主公也不必细问了,公冶家唯一有能力做出这事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能有这样心思的人,自然,也只有可能是公冶衡。
  闽挞常突然觉得事情十分棘手。
  不说别的,单就这个公冶衡,他就觉得不好处理。当时公冶善死了,公冶家上上下下忙着奔丧,闽钰儿一个人孤苦伶仃,北豫的人又因了海上天气难测,迟迟未到,就全靠公冶衡这一个人,来照顾闽钰儿。
  闽钰儿第一次嫁人,又是第一次成了寡妇,哪里都是懵懵懂懂的,蹲在公冶善床前,眼睛哭肿了一日。后来公冶善的遗体被抬走,在夜里瞒着她,以是闽钰儿又光着脚跑出来,逢人就扯住袖子,问:“公冶善呢?”
  她胆小,那夜里又碰上闪电打雷,一个人在床上险些要发狂。
  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无人敢去安抚她。末了还是公冶衡一个人,踏着烛火进了她的屋子,道了句:“嫂嫂勿惧。我带人来了。”
  闽钰儿扯着公冶衡的袖子,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男人去祠堂的时候,袖子处还是湿的一大片,连换也来不及换。
  后来,也是公冶衡带人,将闽钰儿好生生地送回来的。闽挞常说不用送,可他道:“嫂嫂看起来状态不好,不送回去,我着实难以心安。”
  闽挞常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男人站在雪地里,一身黑袍,微笑对着他道:“家兄已故,临终前让我把嫂嫂送回来。”
  这一切,闽挞常都还记得。而且在他记忆里,公冶衡虽然不比公冶善温润,但也是个难得的好脾气,怎么就会突然主动来找齐叔晏的麻烦?
  齐叔晏不说话了。他笃定的事,那十之八九,就是对的。
  关于公冶衡,闽挞常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而且还有一些隐秘的事情,他也知道。
  但是他现在不会说。末了只是端了碧玉盏,方才倒水的已经过来续了一杯茶,齐叔晏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心底渐渐清明。
  “主公,今日不早了,明日我再来。”齐叔晏放下杯子。
  “明日?”闽挞常一时嘴快,只得赶紧改口,“殿下明日来,是为了贼人之事继续商讨吗?”
  齐叔晏摇头,“那事不必再查了,查了也没有结果。”
  俄而一顿,看着闽挞常疑惑的眼神,他微微颔首,“今日已是六月十八。”
  “我来这里,也半月有余。明日,该是商量正事了。”
  毕竟他带着江憺和孟辞过来,不是赏景看雪的。
  而是来提亲的。


第26章 成亲
  说到底,齐叔晏来的正事,还是为了把闽钰儿娶回去。
  闽挞常也是陡然醒悟过来。这番,的确是耽误了不少时候。
  北豫安静了两日。敏敏也只是受了轻伤,不出两天就彻底好了。闽挞常心下放松了点儿,这一天夜里,踏进了闽钰儿的屋子,开始和她商量婚事的事。
  他坐下来,说:“钰儿,齐王殿下和我商量的,是今早把你接过去比较好。要到七月了,七月初他有事务缠身……”
  闽钰儿低头,拿着手炉翻来翻去。闽挞常这边滔滔不绝,她半天没说一句话。
  说了快半个时辰,闽挞常才停下来歇口气,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一喝,又想起那夜齐叔晏给他烹的茶,两者相比,手里这碗茶几乎没了颜色。
  他叹了一声,又说,“钰儿,爹不知道你对齐叔晏,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前几日又说你离不得他,这几日又消停下来了……”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闽钰儿终于是抓住一句重点话,她爹说:“明日你师父要来,这种事情马虎不得,我请他帮忙选一个黄道吉日。”
  “师父要来了?”闽钰儿登时睁大了眼睛,“他不是要在容华洞里待一段时间的吗?怎么现在就要出来了?”
  “还不是你的事。”闽挞常敲了她头一下,“你师父素来看重你,你又跟着他学了两年,好歹这点情谊还是有的。”
  闽钰儿的师父,原是寺庙里的高僧,后来还俗做了道士,云游不到两年,又改行做了大夫,至于现在,又去了容华洞里打坐,估计是入了术士的道。
  他年纪不大,年轻时和闽挞常颇为交好。闽钰儿幼时体子弱,跟了他两年学念书,他日常研药,给小丫头调理身子,闽钰儿才渐渐好起来。以是两师徒间的相处,一直很是融洽。
  “师父明日就来?”闽钰儿已经有些高兴了。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他呢……”闽挞常撇嘴,又说:“你师父说,这次要和你一起去齐国。到时候你也不用带什么陪嫁丫鬟了,你师父手底下的徒弟一大堆,到时候挑一两个机灵的,足够了。”
  料想那边也没什么人,敢来招惹闽钰儿。
  闽钰儿只当师父又要换个地方打坐了,欢欢喜喜地等着他过来,果不其然,闽挞常还是了解他的,第二日他老人家一点踪影都没有。
  又过了几日,他师父没来,倒是把闽钰儿出嫁的日子选好,一纸书送过来了。

当前:第30/11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