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娇娇》第5/118页


  闽钰儿眼睫又长又弯,垂下来默了会儿,她点头:“可以。”
  短短两个字,听起来还有些糯糯的,闽挞常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
  闽钰儿又说了声:“可以。”
  她抬头,“爹,齐国那边的人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还真不知道,闽挞常道:“这个,我今晚若是应允了,他们应该就要立即派人过来。”
  毕竟,是他们主动上门提亲的。
  “好。”
  闽钰儿把袖底的衣服攥住了。她想,不知道那个齐叔晏,会不会过来。
  闽挞常眸子转了转,他回头,对着旁边的侍卫低语了一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侍卫连连点头,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便掀开帘帐,外面是呼啸的风,夹着雪从缝隙里袭过来。
  长夜更漏,寒气郁郁。闽钰儿在塌上翻了个身,莫名记起那帛书上的凸痕。
  她爹说,那是齐叔晏送来的求亲书。大体上写了些什么,她一时也弄不清楚。
  至于齐叔晏是什么样的人,她更是不清楚。只记得阿嬷从小就给她说过:男人是这世上最难揣测的。
  不论怎样的男人,都是带着些许傲气的,这点傲气让他们在妻女前抬起头,让他们身为家主走得通畅且顺利。
  也就是说,男人须得要面子。这一点,闽钰儿在前两任夫君身上,已经体会到了。
  无论是闾丘璟,还是公冶善,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儿风范,在她面前,是不能露出一点怯惧的势头的。
  嗯。她回转了身,指甲掐进白狐毛褥子里,拧了一晌。
  窗外正是晓寒。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又一场大雪窸窸窣窣落了下来,埋的整个北豫都安静了。
  北豫正在大雪里无声无息,南边的盛安慢慢恢复了元气。
  一场大战后,城防,巡逻士卒都松了一口气。天子坐明堂,齐叔晏大开国库,米粮牲畜都稳稳地分配到了四处,镇住了战后不稳的民心。
  天还未破晓,盛安里大小的店铺城司都还关着门,落满灰尘的纸糊灯笼吊在檐下,露出点红隐的光。
  整个盛安里,唯有宫墙里露出最明亮的光。齐叔晏夜里忙的太晚,直接歇在了书房,外殿上站着一干侍候的小宦官,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姜汤、洗漱用物。
  江憺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齐叔晏在里面尚未动静。他今日穿了身天青色云绣纹蟒袍,腰上一环白玉腰带,末端吊了块红玉珊瑚,走过来的时候步子轻轻,恰如他的人,似燕轻步,落地缓缓,不见任何多余的动静。
  一步一扣,江憺沉稳地走过来,衣角的末端带着早间的潮露,乌发贴在身后,随着人走过来,轻轻挑了些在肩头。
  “江侍郎。”为首的小宦官弓着腰站在一边,传入鼻翼的淡香若有若无,和屋子里那位用的龙延香,极其相似。
  于是他立即猜到了,来的人是江憺。现如今,天下间能用此香的,除了江憺,再无他人。
  也只有江憺,有胆子和齐叔晏用一样的香。
  江憺在几尺外的地方住了步子。看样子齐叔晏还没有醒,他无心打扰,但他在外间游历了两个多月,有些事情,还是要和齐叔晏讲清楚的。
  何况,他也不怕齐叔晏。
  “江大人……”
  “嗯,我知道。你们先下去。”
  齐叔晏的书房不算大,只单单置了间容一人住的榻,塌边是梨木茶几,上面摆着已经冷掉的姜汤。
  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书箱,摆了半堵墙,江憺走进来时,面前的三个书箱已经被翻开了,还没来得及合上。
  于是轻轻笑了。他已经能够预料到,齐叔晏这差事一点也不轻松,昨晚上必定又是忙到了夜半。
  不论如何,原来在千檀寺里,他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他手里端着宦官递过来的热姜汤,手指纤细,细长,宝蓝色的碗底衬得他肌肤如玉。江憺压下眉头,姜汤被轻轻搁在了桌上。
  声音不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然后帘子后传了一声醇厚至极的声音:“你回来了?”
  江憺眉梢一动,手下也没有顾忌了,姜汤被他推得吱啦作响,推到了桌子中央,薄唇微抿:“你倒是和原来一样,耳朵机灵的很。”
  隔着帘子,两人已经知晓的清楚。齐叔晏掀开帘子,露出一方乌黑的长发,全部搭在右肩上,他抬起眼睛,眼底有着挡不住的疲色。
  “什么时辰了?”
  “卯时,尚早。”江憺回。
  齐叔晏下了榻,眼神在江憺身上浅浅扫过,洁白的寝袍在地上拖过,他目不直视地出去:“不用到处走动。我一会儿就来。”
  “又没说要等你。”江憺直直答。
  没人回,“吱”一声,门被阖上。
  正是夏季,前几日却下了大雨,有了初秋的味道。齐叔晏洗漱完毕,便上了早朝。
  战事才毕,传来的折子无非战后的一众事,齐叔晏心里明白,手段也不糊涂,勾点一晌后,诸位大臣没了意见。
  到了快下朝的时候,一直缄默不语的南沙王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
  齐叔晏看着自己的叔叔,躬腰屈膝,道了句:“皇上,和亲一事已有定夺。”
  齐叔晏微微仰了下颌,似是在等他说下去。
  南沙王便又道:“北豫闽挞王适才传了回信,北豫公主闽钰儿,愿意与我朝联姻。”
  “皇上,不日便可迎娶闽钰儿公主为后。”
  闽钰儿。
  这姑娘他还记得,齐叔晏颔首,底下的臣子都禁声低着头,于是他轻声点头:“依南沙王所言。”
  御书房内,江憺等齐叔晏等得久,他起身,视线落在桌上。桌子上放着前几日进贡的江南贡茶,粒粒分明,规整地盛在白瓷碟里。
  对茶一道,他和齐叔晏,都是人中翘楚。于是便唤了人进来,挽起袖子,盛新水煮沸,独自坐在屋子里烹茶。
  齐叔晏下朝回来,屋子里已经茶汽袅袅,清香扑鼻,他换掉衣衫,在江憺对面坐下。
  视线抬起,江憺挽袖,给他递了杯茶水,语声半是认真:“微臣参见皇上。”
  都见了一早上了,这声道安,来得也颇是迟了。
  齐叔晏接了茶,眸子转下,看着茶叶翻腾,不轻不重地道:“爱卿平身就是。”
  “这两月爱卿在外面奔波久了,朕还有些于心不忍。”
  江憺于是弯了唇。这两个月,明明是齐叔晏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他不在齐叔晏跟前帮着他,想必已经积了怨气。
  是以齐叔晏不轻不重,道他辛苦了。
  江憺道:“比不得皇上。两月未见,皇上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又是故意说的。
  齐叔晏低头喝茶,装作没听到,没有接话,江憺便主动开了口:“听三叔讲,你要立后了?”
  江憺自小和齐叔晏一起长大,南沙王是齐叔晏的叔叔,于是他也顺口,叫南沙王一声“三叔”。
  齐叔晏微微一顿,点头,“嗯。”
  “还是之前说的那位,北豫公主闽钰儿?”
  齐叔晏又点头。
  闽钰儿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和她结亲的大有人在。先前,就是因为齐叔晏在道观里潜养身心,没能“抢”嬴公冶善和闾丘璟,才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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