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第2/125页


  他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却又不急,再半含闲情逸致地观赏了片刻,忽然慢慢上前,手慢慢搭上少年的肩头,微笑道:“怎的瘦了?最近那些宫人,可有亏待你了?”
  商述下意识后退一步,摇头道:“草民过得很好,陛下不必费心。”
  他又上前一步,步步紧逼,按着她肩头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朕没让你退,你又退什么呢?怕朕?”
  他靠得这么近,商述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心跳越发猛烈,不由得咬住舌尖,令自己神思清醒一瞬,才含着满口血腥味,失声道:“陛下想要草民做什么,直说便是,草民一定竭尽所能。”
  “是吗?竭尽所能?”迟聿眼眸带着笑意,又靠近了一步,直到她的脸快贴上他的胸口,商述这回长了记性,没有再敢往后退,迟聿伸出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笑道:“若朕让你留在朕身边呢?”
  商述大惊,想要挣扎,却又不敢使力,下巴上那只手力道稳健,所触之处皆有些发烫,她暗暗咬牙,说道:“于礼不合,草民只是废帝,如何能侍奉陛下?请恕草民不敢答应。”
  “朕决定做什么,不需要你同不同意。”迟聿好整以暇,手指下挪,在她的后颈处流连,目光深黑,“朕不是没见过不错的女人,却第一次对你一个男子感兴趣,你觉得可笑不可笑?留在朕身边,朕无须你做什么,给你锦衣华服,衣食无忧,绝对让你长命百岁。”
  商述终于恍然,随后便觉得愤怒,若非自古到今无纳男妃之经历,怕是眼前这位新帝,便打算将她视作禁.脔,藏在深宫宠爱了罢?
  她摇头,只道:“荒谬!”
  迟聿倒也不怒,只这般望着她,手臂蓦地一收,将她的腰肢揽入怀中,令他微微觉得惊奇的是,这位废帝的腰肢竟也是出乎意料地软,盈盈不堪一握,纤细更甚女子。
  他眸子霎时一黯,另一只手已轻松地解开了她的衣带、腰封。衣襟就这般散开了,商述越发感到惊慌,抬手欲推他,迟聿又低头在她颈边一嗅,似笑非笑道:“香软得像个女子似的,若真是个姑娘,朕便也要做亡国之君了。”
  商述推又推不动,隔着衣服亦能感觉这人手掌滚烫的温度,她身子抖得厉害,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发现那个秘密。
  一旦发现,她便完了。
  商述后牙槽咬得死紧,却又不可控制地发着抖,殿中烛光打在她的半边脸颊上,更显得她眸子噙着幽幽水波似的,令迟聿越发对怀中之人感兴趣。
  他低头欲细细采撷这秀美儿郎的一缕馨香,尚未探到那想象中的暖玉温香,耳边忽然响起细微风声,旋即脸颊一痛,他眼神霎时阴寒,猛地松手。
  商述身子不稳,委顿在地,满身狼狈,身子抖得厉害。
  右手手心隐隐作痛,她微微握拳,抬眼看着他,声音不卑不亢,“陛下若要折辱草民,不如将草民杀了罢。”
  话虽如此说,可商述知道,她根本就不想死。
  她在赌。
  与其被天子发现那个秘密,一辈子做他的妃嫔,颜面丢尽,被迫承欢。
  不如用生死一搏。
  他不是口口声声表示在意她么?
  那他……到底舍不舍得因此而杀她?
  商述倔强地仰着脖颈,就这般看着他,越看越是心惊,迟聿的眼神已全然冰寒,像冰封千里的雪山,令她感到铺天盖地的冷。
  迟聿低眼看着她半晌,神色终于恢复漠然的冷,拂袖下令道:“传朕令,将废帝居迁于南宫,不得诏令,不可跨出一步,亦不许旁人探望。”
  商述浑身力道霎时一泄,瘫软下来。
  唇角却不由得暗暗勾起。
  关便关罢,她早就不想……四处与人周旋了。
  一转十年,新朝战争不休,帝王迟聿镇压诸侯,攘除奸佞,大肆推行新政,成就千秋霸业,却再也未见过那胆敢在殿中反抗他的纤细少年。
  少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抹鲜红朱迹,但他终究是男子,迟聿可荒唐一时,但终究是绝对清醒之人,既然舍不得杀她,囚她也好。
  山河未定,诸侯国蠢蠢欲动,他故意不去想她,御驾亲征不知凡几,于汗青上留下浓墨重彩之笔。
  但终究心软,十年来吃穿用度皆是不少,迟聿在等,她何时又想主动找他。
  幽禁十年,谁人可以耐得住十年寂寞?
  可他没有等到。
  季春之时,殿外春风送暖,淅沥小雨却开始落满长安,飞甍檐角下,铁马叮咚作响,迟聿骤然心烦,重重搁下笔来。
  尚未开口唤人,便听见殿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御前总管领着南宫的太监,一把跪伏在跟前。
  他眸光微动,冷淡道:“何事?”
  那太监头一次见到天子,此刻正瑟瑟发抖,期期艾艾道:“陛下!是、是废帝……废帝他……”他结结巴巴的,迟聿越发有不祥的预感,他佯装心不在焉的样子,冷冷道:“他怎么了?”
  那太监见他面露不豫之色,心底一吓,口舌立刻麻溜了,连忙道:“废帝他……病逝了!”
  迟聿霍然起身。
  他袖中手蓦地攥得死紧,目光透过那太监惊慌失色的脸,仿佛要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成分。
  阖眸一瞬,复又睁开,语气深晦莫名,寒意浸人,“你再说一遍。”
  那小太监如论如何也不敢再说一遍,只得伏跪在地,哀哀道:“陛下……陛下节哀。”
  一遍的总管太监是知道废帝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的,此刻连忙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还是节哀罢……”
  迟聿站在原地,一股怒极之火蓦地从心口腾起,霎时燎得眼底微红。
  噩耗字字入剑,将他的心剥得鲜血淋漓。
  商述死了?
  听来可真像笑话,他分明半个月前,还问过那个人的身子如何。
  那个人,倔强冷漠,清高自持,十年来都不肯同他服软。
  这样一个祸害,怎么就会突然死去?
  迟聿神色冷淡,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只道:“寻人净身更衣,再以王侯礼厚葬了罢。”
  嗓音有几分低哑,那小太监一愣,如蒙大赦,连忙领命去了。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没有过很久。废帝入殓的最后一日,空气中泛着一阵绵密的杏花香味,不知是宫里的哪位娘娘颇为爱美,南宫外的花枝开得最盛,索性全部打下做了香脂,满地残花铺散,显得凄凉萧瑟。
  迟聿不知不觉,又在南宫外止步。
  他看见满地碎花败叶,看见掉了漆南宫匾额,看见满院的杂草蛛网,大敞的门外悬着白纱宫灯,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宫人呜咽之声,反复提醒着他,这里有人刚刚死去。
  其实还是不忍心,迟聿静立在宫外,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忽然想起有一日,他刚刚灭了楚国,那一日他大宴群臣,酒憨尽兴,便做了一出荒唐事。
  他沿着一路花香转悠到了南宫外,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南宫的墙头,他攀着墙壁,醉醺醺地看着满院萧瑟,树上蝉鸣不已,而他的心上人却抱膝坐在台阶上。
  商述望着漫天夜色,月光皎洁,照得少年的面颊洁白如玉,秀美无双。
  她在看月亮,不知他在看她。
  但彼此之间,止于那一面朱墙,君庶之隔,实如天堑。
  哭声拉回迟聿的思绪,他看见有一个宫女正哭叫着被人拖了出来,她反反复复喊着“不要离开公子”,迟聿想起今日是封棺的日子,便想也不想,直接上前。
  所有人见了他,皆面露惊骇之色,迟聿扫了一眼那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哽咽答道:“奴婢、奴婢姣月……奴婢求求陛下,不要让奴婢离开公子,奴婢想去为公子守陵。”
  倒是忠心,迟聿沉声应允,目光掠向那巨大的棺木,白色幔布刺痛了双眼。
  他伸出手开,怜爱地抚上棺材。
  便也没有忍住,他低头看了看棺中的她。
  昔日不可一世的少年郎,如今已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模样,可岁月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依旧鲜活如初,好看得锋芒毕露,好看得……令他心动。
  迟聿的手,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颊侧。
  顺着抚摸下去,她的鼻下没有呼吸,她的肌肤已经失去了光泽,他的指尖触过她冰凉的唇,滑过她的下巴,便流连在她的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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