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的锦绣》第37/86页


  周予浵继续蛊惑道:“嘉宜,别人看你的眼光并不在于你真得有多好,或是有多坏,只在于你和他们之间的相对高度,你只要站得足够高,别人自然无法俯视你。”
  安嘉宜斜眼的看了周予浵一眼,他这是暗示自己应该攀住他这根高枝别撒手吗?
  果然周予浵安慰她道:“等我们结婚了,你们行里的闲话就无影无踪了。”
  安嘉宜笑了笑,一个“等”字有多少奥妙,再说结婚了又怎么样?难道是为了再离吗?
  安嘉宜不温不火的说道:“可是我真是想回家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周予浵偏头深看了眼安嘉宜,沉默了会儿,仍是将车改了道。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并没想将安嘉宜逼到那个份上。象安嘉宜这样的年轻的女孩子仍会绕在爱或被爱的困惑中出不来,而他已过了随着女孩子这种困惑而患得患失,还乐在其中的年纪了。他直截了当的将他们的关系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又适时的给了安嘉宜婚姻的许诺,周予浵觉着,这是他能找到的将双方利益最大化的最优模式了,而嘉宜显然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局面。
  等车子到了安嘉宜的楼下,嘉宜对周予浵道:“你别下来了,我自己上去。”
  周予浵揽过嘉宜的脑袋索要了一个深吻,低声对她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别瞎想,一切有我。”
  黑暗中,安嘉宜模糊的笑了笑就开门下了车。一个人怎么会在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安嘉宜想,她永远再也不会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另一个人了。

安嘉宜的决心

  安嘉宜独自一人回到寓所,心中只觉得空荡荡的,可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却又从这“空荡荡”中籍生了出来,就好像是在沙漠里迷了路的人心中对水的焦渴。此时的嘉宜无限怀念和高博离婚前的甜蜜岁月。
  安嘉宜满心烦躁,无心睡眠,决心理清自己的混乱的思路,便坐在电脑桌前,拿出笔在一张白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安嘉宜”三个大字。嘉宜凝视着自己的名字数秒钟,又不假思索的挥手写下了一行“一段婚姻,两个男人”的字样。
  安嘉宜审视着“两个男人”的字样时,心里也有些诧异,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把周予浵提升到跟高博同等地位了。可经历了昨晚的事,安嘉宜无法将周予浵仍看做“路人甲”,虽然她坚信他最终不过是“路人甲”。
  “男子爱后妻,女子爱前夫”,此时安嘉宜想起妈妈说的话,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世上,做父母的总是迫不及待的想将从自己的阅历得来的经验传授给儿女,以免儿女们多走弯路。可这经验只是种说辞,并不能代替真实的人生体验,而有些德性和智慧是必须通过自身的肉体的或者是精神的痛苦才能领会的。
  譬如此刻的安嘉宜,如果抛开一切利害因果,只让她在高博和周予浵两者之间二选一,嘉宜想她会毫不犹豫的牵住高博的手。高博对嘉宜而言是已知的过去,有青梅竹马的温馨,有婚后的两情缱绻的甜蜜,也有赤 裸 裸的呈现在彼此间的伤害,可总体来说那依旧是嘉宜熟悉的有序的生活;而周予浵对嘉宜来说却是不可知的将来,安嘉宜完全不理解他这火热的情意从何而来,可对他的霸道和强势却是一览无余,便更觉着未来隐藏着无数不可测的危险。
  嘉宜清楚的知道因为她和周予浵的交往,她和高博已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可也因为和周予浵这段交往的体验,让嘉宜开始反思她和高博婚姻的失败。周予浵教会了安嘉宜认清人性中并不只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嘉宜想如果她早知人性的复杂与脆弱,当初她面对高博的忏悔时,或许会多一份宽容和体谅。
  安嘉宜在纸上写下了高博的名字,又小心翼翼的在那名字外面加了个方框。安嘉宜想她和高博的感情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正无忧无虑的采着花蜜,却不小心被滴落的树脂黏住了,不幸的是那树脂仍汩汩而流,那蝴蝶便被困在了珀中,成了一只美丽的标本,却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气。
  安嘉宜又在纸的另一边写下了周予浵三个字。安嘉宜皱着眉头看着周予浵的名字,毫无犹豫的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字。安嘉宜觉着此刻的她根本无力去承担周予浵的“爱意”,这是一段一开始就完全失衡的感情,既然周予浵可以毫不顾忌的开始这样一段感情,有朝一日他一样可以毫无顾忌的收回去。
  “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这是安嘉宜对周予浵最深的领悟。
  如果说安嘉宜以前对周予浵只是女孩子对类毒蛇的生物的一种出于直觉的忌惮与提防的话,那么现在的安嘉宜对周予浵确实有种畏惧,那是被蛇咬过的人再见到这种或类似这种软体生物的本能的畏惧。安嘉宜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体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却屈从于周予浵意愿的那种体验,那是一种完全失重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人才是唯一的攀附。正因为嘉宜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一刹那的神迷意乱,所以她没法去控诉周予浵什么。可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违和感,愈发使安嘉宜认定,周予浵不过是个手段高明的捕猎者。
  安嘉宜看着纸上她的分析图,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高博是她回不去的过去,周予浵却是被判了死刑的未来,可安嘉宜这三个字依然存在,她得继续自己的生活,摆脱这两个人对她的影响,一切从头再来。安嘉宜心中此时有一种悲壮的情绪,若此刻有人蛊惑她参加一种高尚的但是必须要牺牲自己的事业,嘉宜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就去了。可生活是平淡的,没有那么多的高尚的事业可投身,嘉宜只能如大多数人一样,必须在这平淡中不着痕迹的成长。
  第二天,安嘉宜上班后,就到了人事部李总那里,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李总看了看嘉宜的辞职报告,微微有些惊讶,只笑着放进了抽屉里对安嘉宜道:“小安,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先请几天假,Z行这种单位,进来不算太难,可出去了再进来就不容易的。对你的工作,领导还是很关心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也再研究研究。”
  安嘉宜忙解释道:“我是真的想辞职,因为我想继续深造,所以想专心看书复习。”
  李总很慈祥的笑道:“继续深造是好事啊,我们单位也会支持的。你可以回家看书复习,等考试结果出来再考虑工作关系的事情嘛。如果你念的还是跟金融有关的专业,行里还可以给补助嘛,这都是有先例的。”
  安嘉宜再说不出什么不知好歹的话了,只好从李总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安嘉宜没想道她一切从头再来的第一炮就没打响,不由无比郁闷。安嘉宜的最新大计是出国念书了。以她和高博以及周予浵的目前关系,以周予浵的一贯行事风格,嘉宜觉着她回N大念博的话,只会给更多的人造成更大的困扰,这里面就有她绝对不想牵涉的父母。出国便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
  而且嘉宜觉着只有那种远远的自我放逐,才能让她重新找回心中的宁静。
  可如果做为Z行在职人员出国的话,安嘉宜敏感的觉着那一定不会是顺利的,在那她还未知的程序中,单位随便一个章大概就能卡死她,安嘉宜不喜欢这种要求人的感觉,便想索性先辞职吧,谁知道竟遭遇到这种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好运。安嘉宜现在才知道承受不了的好运也是让人更加倒霉的原因。
  安嘉宜沮丧的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等她看到路边一家发型屋时,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她一定要从头开始,去去霉运。不过是早上十点多钟,安嘉宜是发型屋的第一个客人,迎客的小弟很高兴的将安嘉宜带到了座位,问嘉宜道:“小姐,有没有熟悉的发型师?”
  安嘉宜将发卡拿掉,指了指披散下来的长发道:“没有,我就是要把头发剪短就行了。”安嘉宜拿手在耳根处比了一下。
  那小弟吃惊的张大了嘴:“你头发这么长这么好全剪掉啊?”
  安嘉宜心里有种很痛快的感觉,肯定的点点头道:“是的。”
  两个多小时候后,安嘉宜微笑着推开了发型屋的玻璃门走了出来。
  换了新形象的安嘉宜神清气爽。嘉宜将她剪掉的长发送给了发型屋,于是发型屋的老板亲自上阵为嘉宜设计了新发型。在将嘉宜的头发稍微电了一下后,那老板将嘉宜摁到椅子上,足足修剪了一个多小时。安嘉宜早饭没吃,早饿得撑不住了,而且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剪刀声,安嘉宜很有些犯困的意思。可那老板红口白牙的保证,新发型绝对可以衬托和显示嘉宜的脸型,而且很好打理。安嘉宜只好强打精神死撑着。
  等头发剪好了,安嘉宜仔细照了照镜子,自己也颇满意,是那种清爽中带些俏丽的感觉。尤其在听到老板说她这头发免单时,安嘉宜简直就是有些心花怒放了,便在老板的劝说下充了一千块的VIP卡。
  安嘉宜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她看到在公寓楼下看到周予浵的黑色宾利车为止,安嘉宜没好气的冲着那车的后轱辘就踹了两脚。
  周予浵飞快的打开车门,下了车,警告道:“安嘉宜!”
  嘉宜听出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却仍镇定的走了过去,点点头道:“你来啦。”
  安嘉宜的声音很平和,仿佛早知道他来似得。周予浵看着刚剪了一头短发,显得格外清爽利落的安嘉宜,心里的火气忽然没了。
  周予浵上午一直在公司就城西的那块地的招标工作在开会,等会议结束后,秘书说Z行的李总来过电话。周予浵直觉是安嘉宜出了什么事,果然电话拨过去,李总告诉他嘉宜辞职的事。周予浵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几乎所有的女人在初次和一个男人MAKE LOVE后,总会有格外缠绵的意思,不管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这时候总希望男人给一些许诺——言语上的,物质上的或是精神上的…,这许诺和保证会给女人她征服了这男人的错觉。周予浵一向并不吝于给这样的许诺,这些年他也颇花费了些银子用于这样的许诺上。
  可周予浵在对嘉宜许诺时,他给了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他许给了她婚姻。周予浵这么做,并非是他有了结婚的迫切性,只是他实在是很了解安嘉宜的性格,也知道她在他们俩的性事中那种弱势的地位,他给嘉宜婚姻的许诺,是想安嘉宜明白他对她有相应的尊重,以免她钻牛角尖。嘉宜事后的柔顺出乎他的意料,可周予浵也没忽略掉安嘉宜当时心不在焉的样子,那决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在那时会出现的情绪。结合到安嘉宜的忽然辞职,周予浵忽然想,安嘉宜不是想将她的鸵鸟政策贯彻到底,来个逃之夭夭吧?
  这想法让周予浵坐立难安,偏偏安嘉宜的手机已关机。周予浵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便开车到了蔚蓝之都的楼下,却吃了个闭门羹。周予浵等了一会儿不见安嘉宜的人影,已经打电话让潘军查安嘉宜父母的家庭住址了,幸好安嘉宜回来得及时。
  此刻周予浵看着剪了短发的安嘉宜,心里迅速有了个新的想法——嘉宜是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么?周予浵这想法并没错,只是他错误的将自己划入到了安嘉宜的新生活去了。周予浵伸手摸了摸安嘉宜的短发,笑道:“剪头发去啦?我还以为你逃之夭夭了呢?”
  安嘉宜心里吃了一惊,却没好气的反问道:“我干什么了要逃之夭夭?要逃也是该你逃啊。”
  周予浵微微一笑,顺势搂住嘉宜的腰,低声道:“那我做什么了?要逃之夭夭?”

结婚的理由

  周予浵的语调暧昧得近乎狎昵,安嘉宜觉着脸还是不争气的有些发烧,可嘉宜忽然醒悟到两个人的战争中,她之所以节节败退,就是因为她诸多顾及,而周予浵却是肆无忌惮的。
  安嘉宜这么想着心里便更有气,可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是不明智的事情,安嘉宜知道这事讨论下去没她什么好,就好似并不在意似的说道:“你的事情问我干嘛啊?”
  周予浵笑道:“可你辞职的事情你们人事部的李总可是特地打电话告诉我的,要不我巴巴的大中午的饭也不吃就跑来?”
  安嘉宜一向对李总印象还不错,听了周予浵的话,才知道这颇有几分儒雅气质的老头原来这么狗腿,就很是恼火的说道:“李总他凭什么把我的辞职事情跟你说啊?说得着吗?你是我们银行的谁啊?”
  周予浵看安嘉宜涨红着脸,心中暗叹嘉宜没点儿人情世故的通透,便皱眉笑道:“嘉宜,我不是你们银行的谁,可是辞职是大事,李总征求一下职工家属的意见也没错啊。”
  安嘉宜看着周予浵哭笑不得:“什么职工家属啊?你不会是说是你吧?”安嘉宜确信银行的工作人员登记表上,她的家属那栏应该还保留的是高博的名字。可她无法把这话说出口,在她小心翼翼的将高博的名字上面画了个框框以后,她愿意将他俩的过往当做一枚琥珀珍藏,而不是拿来当做一块掷向某人的石子。
  周予浵坦白的告诉嘉宜道:“嘉宜,我跟你说结婚的事情是认真的,在上海的时候,我父亲问我结婚的事情,我告诉他我有打算结婚的对象了。刚好刘行也在上海开会,这事他也知道。”
  安嘉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行里面会传言她的换岗是刘行亲自开的口,原来真相是如此简单明了。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周予浵的用意在哪里?安嘉宜看着周予浵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为什么选了我做向你父亲汇报的结婚对象?”
  周予浵一看安嘉宜若有所思的目光便知道不好,这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九曲十八弯,所以一般来说,只要女人一思考,男人就会烦恼。周予浵笑着,以毋庸置疑口气说道:“我想要娶的就是你,不说是你说谁?”
  可安嘉宜的思维并没有受他的话影响,继续延着原有的轨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着:“可你为什么要娶我呢?市法院的夏梦,省新闻台的贺雪,文艺台的倪裳还有…”
  周予浵听到安嘉宜念出第一个名字便已头痛,却不料安嘉宜知道的更多,忙当机立断的打断道:“够了,嘉宜。”
  可安嘉宜并不理他,仍轻轻的念出她所知道的最后一个名字:“还有凌总,其实这么多人当中和你最匹配的是凌总,样貌、年纪、身世、能力你们无一不合。而且你们又是初恋。最不衬得是我,我结过婚,又刚离婚。可周予浵你为什么这么高调的把我推出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周予浵,你就是拿我和凌总抬杠,对不对?”
  安嘉宜觉着她终于靠近了事情的真相,她本来还想一气呵成,进一步分析周予浵的险恶用心的。可周予浵已经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沉着脸,双手揽住嘉宜的臂膀,将她转过身去,推着她便往楼上走:“嘉宜,我们上楼谈。”
  安嘉宜却死活不肯:“你有话就在这说好了。”一起上楼这种事情的危险性她已经领教过了,决不能重蹈覆辙,再说她昨天的分析单还在桌上没收拾起来了。
  周予浵对安嘉宜的香闺其实并不多大兴趣,那本来是公司的样品房,一切都是敞开式的,格局怪异得厉害,他见嘉宜不愿上楼,便道:“那就在车里说吧。”说着就近就将安嘉宜塞到了车里,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安嘉宜这曲里拐弯的心思虽然气着了周予浵,可他转念一想,就这么说开了也好。有些事藏着掖着的倒是更劳精费神。
  周予浵均匀了一下呼息,平心静气的对安嘉宜说道:“嘉宜,我没这么幼稚会拿感情或者婚姻的事情去和谁抬杠。”刚说了一句,周予浵的手机便响了。周予浵接通了电话便侧过身去,说起事来。
  安嘉宜目视着窗外并没注意听周予浵电话的内容,只听他忽然笑了起来,便扭头看了周予浵一眼。从安嘉宜的角度,并看不见周予浵的眼睛,却能看见周予浵在笑声中变得柔和许多的侧脸的线条。这其实是个英俊的男人,正在他最好的年纪里。安嘉宜中肯的在心里默默评价着。
  周予浵放下电话转过头来看着嘉宜,脸上笑意不减:“今晚凌军请我们吃饭,凌霜和熙之也去。熙之和凌霜现在是一对了,今晚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一敲,看看你这醋吃得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
  安嘉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是不是匪夷所思跟她关系都不大。她现在有更关心的事情:“那个李总和你说我辞职的事,你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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