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2罗刹之国》第65/90页
她已经睡着了,假如没有装睡的话。
月光透过玻璃窗和铁栏杆照进来,“铁窗”烙在卧室墙壁上,也烙在玉灵沉默的脸上。
现在,她不但是导游,而且还是个女看守。
玉灵离开卧室把门关好,退到外面的客厅。她牢记着孙子楚的关照,不敢在另一间卧室睡觉,而是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连每天雷打不动的洗澡都放弃了,尽管完全可以在卫生间里冲凉,但还是担心小枝趁机逃出去。
三个小时了,小枝几乎没和玉灵说过一句话,只是孤独地坐在床边发呆,有时走到窗边看看月亮。这女孩看起来不像泰国华人,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奇怪气息,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空降到地球上来的――也许南明城本来就是“另一个世界”。
虽然,她是个二十岁的弱女子,或许和玉灵同一年出生。但玉灵感到无法与她沟通,竟然对她的眼神感到害怕。在她瘦弱的身体里面,隐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足以摧毁她身边的任何人,甚至是一座城市!
玉灵在沙发上散开头发,心里却是越想越害怕。如果小枝真是南明城的居民,那她对这里是最熟悉的,这里就是她的地盘。而自己带的旅行团,却是擅自闯入的外来侵略者,怪不得她的狼狗要威胁他们。
于是,她又搬来一台电视机柜,紧紧顶在房门后,以免夜长梦多。
一个多钟头前,门外传来激烈的叫嚷声。玉灵贴在房门后一听,是童建国和孙子楚的声音。她再也不顾他们的禁令,大着胆子打开房门,让孙子楚等人吓了一跳。
他们这才告诉玉灵――旅行团里死去了第五个人――唐小甜。
听到“唐小甜”这三个字,玉灵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想起在今天中午,唐小甜为难自己的景象。
她知道唐小甜非常不喜欢她,而且也明白唐小甜不喜欢她的原因。
但现在人家已经死了,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躺在二楼的房间里,杨谋是否还陪伴着他的新娘?
想到这玉灵背后出了一阵冷汗,泰国北方有些村子里有个传说:刚死去的人的灵魂不会走远,第一晚会围绕在尸体周围,也许唐小甜就在自己身边?
玉灵下惫识地蜷缩起来,心里越想越害怕,某种奇怪的预感告诉她――或许唐小甜的死于非命,真和自己有关?
尽管她还不知道杨谋偷拍她游泳,更不知道唐小甜在看到那段DV时,心底对杨谋的绝望和对玉灵的仇恨。
仇恨令人疯狂,疯狂令人灭亡,灭亡人仇恨。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胸前的链条坠子。
她打开鸡心形状的坠子,里面是妈妈的照片――又一个版本的玉灵。
除了面对这张照片外,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但在每次入睡前,她都要打开坠子来看看,自己是否已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了?
轻吻一下坠子,玉灵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便打开随身的小包。她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笔记薄,看来只有手掌般大小。
她打开这个黑色的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泰国文字。那些蝇头小字挤在纸页里,仿佛一条条蝌蚪在游动,就像某个少年迷人的眼睛。
曾经与她在森林中相逢,又在森林边告别的少年。
可惜,他是个僧人。
十六岁那年的雾又弥漫起来,四周的墙壁变成大树,黑暗的森林将她完全覆盖。少年僧人瘦弱的身影,带着微光渐渐穿破浓雾,立定在她跟前。他披着破烂不堪的僧袍,带着森林里各种动物的气味,头顶有一小截硬硬的板寸。他将这个小本子塞到她手里,眼里是神秘的微笑,抑或某种无奈的情愫。他转身离开了她,回到森林深处,将于下一个轮回归来。
玉灵的初恋。
不起眼的黑色小本子,是他留给玉灵的唯一的物品。这是他师傅圆寂前传给他的,本子里记录了师傅云游森林多年的经历。少年僧人已把它全部背诵于心,便送给其他有缘分的人,这也是师傅圆寂前的关照。
从十六岁起,玉灵就一直把这个小本子带在身边,放在贴身的小包里,空闲时便拿出来看看,尽管从未真正行明白过。
第一页开头写着这样一行小字――
[b]“观想自身如坟场”[/b]
接下来便是作者的自述:
我,阿姜龙・朱拉,七十三岁。我出生于孔敬府一个最贫穷的山村,从小孤苦伶仃,十二岁那年,有幸遇到路过本村的阿姜曼大师,收我为徒并将我带走。从此我开始在森林中修行,远离尘市至今已六十多年。我踏遍了整个东南亚,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越南,甚至中国的云南,凡是有森林的地方,我全都徒步修行过。
森林禅修已有两千多年的传统,佛陀二十九岁离开王宫时,便进入森林接受瑜伽苦行,最终以自己的方法大彻大悟。我们上座部佛教必须遵循佛陀的生活方式,维持巴利经文的传统,即原始的森林比丘生活。
然而,当佛教成为皇家象征,寺庙不断富丽堂皇时,僧人们逐渐养尊处优,我们竟已脱离了佛陀精神。泰国在一百年前精神堕落,佛教戒律松弛,巫术与密咒盛行,引起许多高僧愤怒:“你无法从书本中得到智慧”、“让我们重新回到根本上!”于是,许多人离开寺庙,进入原始森林修习禅定,体验佛教最本真的一面,他们就是“森林云游僧”。
最著名的森林云游僧大师,就是我的师傅――阿姜曼・布利达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