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劫》第2/115页


  那人不待店伙说完全已包了,又道:“大爷替你省点力气代你说了,咱们不是住店来的,却相中了这两匹座骑,问问它们主儿要多少银子?”
  这是存心找碴,无事生非而来,却不料三人之后突传来更森冷语声道:“货卖识家,三位如出得得这个价钱,鞍蹬奉送!”
  三人不禁大惊失色,倏地旋面横掌,眼前只觉寒芒,三支剑尖巳抵住咽喉重穴上。
  发话人是一锦衣中年儒生,貌相威重,双目开阖之间精芒如电,立着丈外远处,那持剑紧抵三人咽喉者亦是三个青衫中年人,目泛浓重杀机。
  锦衣中年儒生冷笑道:“可悲竟有如此多的愚昧之徒甘受邢无弼匹夫驱使,你等是何来历徒速据实招来,不然莫怨兄弟手黑心辣。”
  三江湖中年人突身形一仰,足跟踹地平射出五六丈外,同时身形疾旋,翻面立起,不言而知他们都是江湖知名高手,动作之快,无与伦比。
  那三持剑青衣人竟未追击,目光冷漠。
  锦衣中年儒生突长身一跃前扑,右掌如丸横扫而出,只闻一声刺耳划空锐啸,悸耳若割。
  三江湖中年人双手捧腹,转身拖着蹒跚沉重的脚步,走出百步十丈外,先后轰然倒地。
  前路五条黑影如飞掠至,见状不由大惊。
  ―倒地伤者似欲挣扎坐起,只吐出断断续续三个字:“旋……风……斩……”
  五人不禁面色大变,伤者仅断断续续吐出“旋风斩”三字,即从嘴中溢出一丝黑血,气绝而逝,忙审视其余两人,只觉两人亦距死不远,张口欲言,忙问是否为石红芍从卫所伤。
  仅由伤者摇了摇首,表示并非石红芍及其从卫所伤,再问之下,一双伤者口中忽涌出黑血液。
  五人骇然变色,互望了一眼,转身急急奔去。
  江州客栈川堂内灯光如面,两张八仙桌面酒莱丰盛,石红芍和四女婢与申茂林坐在上首一席,另席由七个锦衣武师聚坐。
  忽见店伙慌慌张张奔了入来,禀知一切。
  石红芍面色冷漠如冰,道:“店家,害你吃惊不少,下去歇息吧,这点芝麻小事在我等眼中简直无足轻重!”
  店伙闻命退下,嘴中嚷嚷道:“这还算小事,究竟是什么大事!”
  申茂林愕然问道:“锦衣中年儒生是何来历?装束举止又极似本庄中人?”
  “谁说不是!”
  石红芍道:“无疑爹放心不下,暗中命人相护,旋风斩威力极大,但此人旋风斩手法失之过刚欠纯,仅有三成火候,若能登峰造极,无声无息,伤人于无形,此人出手逼起刺耳锐啸,若对手武功不相伯仲,闻声趋避,则旋风斩则无法得逞!
  申茂林身为护法,也无法知万石山庄隐秘,看来石中辉心机深沉,高深莫测,不知这万石山庄内隐藏得还有多少高手?
  禁不住暗叹一声。
  石芍见申茂林默然无语,心中已瞧料出几分,不由娇笑道:“申护法,别说是你,即就是我也无法知悉黄山全部隐秘,我爹的一切作为,只有宁总管知情九八分,所以爹还有保留,大凡一个人深藏心底蕴秘,即是亲如父子,妻女,师生亦无法尽情托以心
  腹,何况于你申护法!”
  申茂林心头极为震惊,摇首苦笑道:“姑娘真乃神人,洞察肺腑,申某心腹委实狭浅!”
  石红芍道:“申护法无须谬赞,谅因我秉赋比常人稍高,又较聪颖,触类旁通,是以我爹不时与我参研各门各派绝学!”
  申茂林道:“庄主与姑娘也习练过旋风斩么?”
  石红芍嫣然一笑道:“学之一道包罗万象,单就武功而言,即浩瀚若海,人生浮浮岁月,何能尽皆领悟,庄主虽知较多,却无法兼习,何况病弱如我,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又有何用!”
  说着忽幽幽叹息道:“庄主曾妄图问鼎武林,谋创黄山门派,故搜求各家绝学,旋风斩只是其中之一,但习武人才难求,更难预料其人成就,此人习旋风斩心法长达十数年之久,只不过有三成火候,余可类推矣!”
  申茂林道:“姑娘说得极是,申某一生侵淫武功,自知尚难及荣类之光,昔年那点骄傲心性,如今想起未免可笑!”
  石红芍凝眸望了申茂林一眼,似含有深意,淡淡笑道:“这话倒不尽然,姜老辣练,深谋远虑,实非少不更事所能及,即拿恩公年逾九旬,武学旷绝,才智超群,文采更是非凡,书法犹劲,颜筋柳骨,词藻典雅,沉博绝丽,且吐属蕴藉,如此奇才,何以当年竟名列武林十九邪内,令人不解?”
  申茂林闻言不禁泛出困惑之色,道:“这点申某亦是不解,耳隔日久,几近三十年,但当年他武功仅略高出申某一筹,惟诗书满腹,学究之称当之无愧,却心性品格判若两人。”
  石红芍闻言更对拘魂学究又多瞧料了几分。
  申茂林忽道:“姑娘,本山既有甚多如此精锐,足可与琊无弼一争短长,为何庄主竟应允阎子明所求,引用雷音谷人手合谋共拒,雷音谷主与邢无弼二者无分轩轾,并非善良,如此做法,迹近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石红芍道:“庄主已知雷音谷主歹毒用心,此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再本山隐藏精锐不至必要,决不能露面,恐卧底奸细传泄,防邢无弼改弦易辙!”
  申茂林呵呵笑道:“申某懂了,邢无弼目前骚扰本山,意在耗损本山人手,逼庄主尽驱新锐,雷音谷主亦利用此机引人心腹死党,遂其鸠战之计,但庄主之计尤为高明。”
  石红芍浅笑不语。
  这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石红芍及四婢回房安歇。
  申茂林诸人轮次分更守护巡视。
  石红芍回房后显得郁郁寡欢,芳心落寞。
  四婢春桃、夏莲、秋敬、冬梅,慧聪刁蛮,却善体人意,尤以夏莲为最。
  夏莲娇声唤道:“小姐,你又在思念恩公子?婢子想不透小姐怎会察觉恩公是个俊美英年侠士,究竟在何处瞧了恩公庐山真面目。”
  石红芍嗔道:“你又在哓舌了,谁和你说的?”
  夏莲轻轻叹息道:“不是婢子哓舌,如果恩公恢复本来,婢子四人忝为小姐耳目,就是遇上也无法相识,万一无知冒犯,把事弄糟如何是好?”
  石红芍嫣然绽开笑靥,宛如百合盛放般,令人神为之夺,道:“你这丫头又不知心内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不瞒小姐,听周姥姥隐约言及小姐已绘就一副丹青图像,恩公竟是个貌比宋玉,风流英俊少年侠士,婢子斗胆相求可否容婢子四人瞻仰一番!”
  石红芍怒道:“别胡说了,这幅丹青图像是我随意涂抹而成,临行之前已然焚毁,怎能携带在行囊内,万一遗失或落入歹人手上,岂不是害了恩公,不过到杭州前我必再绘一幅给你们辨识,但他此时此际绝不会显露本来面目。”
  四婢再望了一眼,春桃道;“那么婢子等设法使恩公非露出本来面目不可!”
  石红芍心中一动,笑道:“你有何妙策?“
  春桃摇首道:“临机应变,端视当时情况而定,此刻婢子也说不上来!”
  石红芍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这一点微末道行,也逃得了如来佛手掌心!”
  四婢抿嘴窃窃低笑不止。
  蓦地。
  天际远处飘传过来一声尖锐刺耳长啸,飘回夜空,四外鸣应。
  江州客栈外突旷郊野在冷月披照下。景物异常凄迷,稀稀疏疏数株枣木上宿鸟为啸声惊起,离巢噪飞,扑扑展翅冲空而去。
  远处忽现出十数条豆大人影,兔起鹘落,来势迅快如飞,转旺已至。
  忽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不知何时竟然冒出那锦衣华服中年儒生,拦住了那十数人的去路。
  只见那十数人似极为震惧中年儒生,一个个倒跃疾飘开去。
  一个黑袍老者定了走神,抱拳笑道:“尊驾为何阻住我等去路?”
  中年儒生道:“明人不说假话,兄弟乃身不由已,奉命施为!”
  黑袍老者怔得一怔,道:“尊驾奉何人所命?”
  中年儒生闷声不答,立在夜风中屹立如山,除须发衣袂瑟瑟飞舞外,宛如一尊泥塑石雕。
  黑袍老者不禁气往上撞,他乃江湖知名之雄,平日威风八面,气焰万丈,怎能为传言心慑,暴喝如雷道:“莫非尊驾确是万石山庄凶徒!”
  中年儒生冷冷一笑道:“不打自招,阁下等自寻死路,怨不得兄弟!”
  其余之人竟身影掠动,缓缓形成一圈逼向锦衣中年儒士身前。
  中年儒士见状,竟视若无睹,仍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那五条人影堪扑近江湖客栈十数丈外,疾闪出三道匹练青虹,带着刺耳划空录,虹飞怒卷斩向五人而至。
  剑势奇猛,为首一人只见亮眼生眩,情知有异,暗道不好,急挥剑迎击,怎来得及,青虹拦腰卷过,无极有偶,其余四人亦为两股匹练青虹绞身卷腾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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