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第125/224页


至于淳于深秀、淳于深意兄妹,则丹城的百姓们提起时全都是一副要喜还怕的神情。深秀、深意这两个名字那是要文雅有文雅要意境有意境,完全符合学识渊博的淳于文渊大人的品味,只不过名宇的两个主人却从来不曾符合淳于大人的“骄子、娇女”的意愿。

淳于夫人曾为土寨主的事虽不曾得到证实,但淳于兄妹身上却多少看得出一些“匪”性。虽则自幼淳于文渊即是悉心教导子女,希望他们能品貌端秀举止文雅,但奈何兄妹两人却是骨子里更似母亲的性情。

小时淳于深秀入学堂,淳于深意那必是小尾巴,一来淳于文渊公事忙,二来淳于夫人家事忙,也乐得儿子带幼女。孩子的世界虽不及大人的复杂,但小孩子们也爱弄个“霸王”、“大哥”的,按理说,学堂里的霸王要不是官家的便是富家的,再不就是那个子大力气大的土霸王,可偏偏只是个小小文书之子、个子亦不壮实的淳于兄妹,两人称霸学堂整整七年,一直到淳于深秀不再去学堂。

淳于深秀十三岁、淳于深意十二岁那年,山尤国犯境,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两国交界处的丹城,那时刻丹城可谓危在夕夕,幸得当时的都副颇有几分勇略,他领着两百死士赶夜摸进山尤的营地烧了他们的粮草,才令得丹城缓了一缓。后来援军赶到,于是大军出城与敌厮杀,当时已经做到尹令的淳于文渊正在清点援军带来的粮草,忽见夫人到来问有没有见到一双儿女,淳于文渊当然没有见到。夫人一听,便一拍巴掌道大小子和毛Y头果然是出城去了。淳于文渊听了当场晕了一半,还剩着一半的魂儿扯着夫人叫她快去找儿子、女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一定休妻。夫人听了却是不甚在意的安慰他说不妨事,孩子的功夫是她亲自教的,杀几个敌兵绝对没问题。

果然,那场血战中彼此死伤无数,淳于家两个半大的孩子却只是受了些轻伤回来了,只不过当淳于文渊见到两个活生生的却满身染血的孩子时眼一闭晕返了过去。

醒来时,还没缓过气,两个孩子便喜哄哄的向他炫耀杀了几个敌兵,淳于文渊一听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自此后,淳于兄妹俩的名声便在丹城传开了,毕竟敢在十二、三岁便杀人的没几个,更何况是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于是城里的人看兄妹俩的眼光便带点敬畏,学堂里的孩子更是害怕。淳于兄妹学堂里混了几年已经混腻了,此刻见那些个小老鼠似的目光要是没味,所以也不去了。两人本是想要去军营的,奈何淳于文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两人便作罢,只是但凡丹城有战事,无论淳于文渊守得有多紧,回头战事罢了总会看到衣衫染血的儿女,可怜他的一片老心肝儿巳被磨得一年比一年的脆弱。

当然,丹城并汉有年年有战事,而且近几年可啦说是太平的,山尤已久未犯境,所以淳于兄妹也安泰了许久,平日里也就是在丹城里玩于耍耍。

比如说淳于少爷隔上一两月便拎着他娘的一根木簪子去城里的最有钱的李家开的“升高当铺”去当,一定要当十银叶,若不答应,淳于少爷少不得一拳砸穿柜台,然后满满当当的拾起十片银叶回家,让他娘改善下淳于府的伙食,每天青菜豆腐的他吃不饱。

至于淳于姑娘,她则喜欢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凝香居’喝酒。凝香居既然是丹城最大的酒楼,那饭菜酒水自不用说是一等一的香,同样的那价钱也不便宜,而以淳于家的清廉,实没那闲钱给淳于姑娘上凝香居喝酒的。只是淳于姑娘无酒不欢,而喝酒总要给酒钱的,淳于姑娘倒也不白喝,她身上有一银络就给你一银络,有一银叶就给你一银叶,只是碰上只一银络时你要嫌少那也别想有再多的。

初时,凝香居的老板不依,仗着身边有几个年富力强的伙计,拦住淳于姑娘不让走,结果那次酒楼里折了许些桌椅碗筷不说,更是伤了两个伙计,其损失更甚。自此后老板不敢再多要酒钱,不过时日久了,老板便发现有这淳于姑娘坐镇,平日爱上门闹事的地头蛇不敢再来了,有时碰上些路过丹城的某些横人白吃白喝,去求下淳于姑娘,她一拳便给你解决了。于是,凝香居的酒任淳于姑娘喝,酒钱也任淳于姑娘给。

其他闲时,淳于少爷也上花楼里听听曲抱抱姑娘,或者上赌坊里赌一把,淳于姑娘无聊时会找些人打上一架松动松动筋骨……总的来说,兄妹俩虽不算是豪强土霸,但怎么也算不得品性端良,怕他们的人比喜欢的多,也曾经有被淳于兄妹打伤了的去找淳于文渊评理、告状,只不过满口答应要好好教训儿女的淳于文渊似乎从没能管教儿女,往往第二日兄妹两毫发无伤的出门,而淳于大人会几日呆在府衙里不敢回家,听闻是淳于夫人发威。

其实凭良心说,淳于兄妹长得不丑,稍稍收拾下那还可以说得上是男俊女俏,可两人早过了适婚年纪却一直末婚配,因丹城里没人愿意嫁或者娶。当然,在淳于文渊做到府尹大人时曾经有过两家说亲的,只不过与淳于姑娘说亲的那家公子,当晚搂着小妾睡得正香时,被淳于姑娘用绳索连着小妾一起绑了扔街上,吓得那家公子带着小妾连夜逃离了丹城。而与淳于少爷说亲的那家小姐正是丹城的首富李家,李小姐一听说要许给丹城恶少淳于深秀当晚便要悬梁自尽,最后人是救下了,但李家只能退了淳于家的亲事。

所以,理所当然的,淳于兄妹俩悠游闲散到今日。

一、他日他乡是他人(中)

淳于深意离了府便往凝香居去,到那时刚好午时,楼下的客人坐得七七八八,她自顾上二楼在靠窗的老位子坐下。楼上的客人倒不多,只三桌,看模样都陌生着,似乎只是过往的客人,她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小二很快便送来一坛酒加几样下酒的小菜,她开封倒了一碗,顿酒香盈鼻,勾起了馋虫,仰首一气便喝完了整碗,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吃了几口菜,便又是满满灌下一碗,倒第三碗时,觉得对面有目光瞟来,她抬头看击,便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娇俏姑娘正满脸稀奇的看着她,碰着了她的目光也不躲闪,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比那井水还要澄澈。

淳于深意见这姑娘生得可爱又一脸纯真心里有几分好感,便对她笑了一笑,然后一仰头又灌下一碗酒,放下碗时便听得那位姑娘的惊叹。

“姐姐,那位姑娘的酒量可真好!”

“嗯。”另一女子淡淡应了一声。

“姐姐,我们也买一坛酒来喝好不?”那姑娘看淳于深意喝得如此快意想来是有些眼红。

“嗯。”姐姐依旧是不置可否的应一声。

淳于深意听得她们的对话,放下酒碗时特意往那桌看去,呆见那姑娘去柜上要了坛酒,也学着她的样满满倒了一碗,然后双手捧碗也想豪气的来上一碗,只是碗至嘴边时嘴却不听使唤,只是微微张唇小啜了一口,喝完了那口她顿了一下再次捧碗至嘴边,还深深吸气准备大口喝下,结果依旧只是小小啜了一口,她显然很奇怪自己为何不能张大口吞酒,眉头一皱一皱的,看得淳于深意莞尔。习惯有时候是刻到骨子里的,那姑娘举止如此秀气,显见是从小受了好的教养所致。

“你性子不及那位姑娘豪爽,自然做不到大口喝酒。”一旁的姐姐看着道。

淳于深意闻言心中一动,不由移目住那位姐姐望去,只见那姐姐比妹妹约莫大一、两岁,五官端正但无妹妹的美丽,显得极其平凡,但看第二眼时,淳于深意竟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觉得那女子气态神韵间有一种超脱形貌的出尘秀逸。

“这酒不好喝,太烈了。”妹妹却怪着酒。

“这酒与你酿的自然不同。”姐姐端起酒碗闻了闻,“这酒香醇厚,闻鼻冲脑,想来酒劲极大,你还是莫要喝了,否则会醉。”

“你不说我也不会喝了。”妹妹按着胸口,“这儿热热的像在烤火。”

姐姐却又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才是好酒,只可惜你我都不爱。”

“那剩下的酒怎么办?”妹妹问。

“放这,小二自然会收走。”姐姐不不甚在意的答道。

“那多可惜了。”妹妹看着还有大半的酒坛,再看看淳于深意,眼睛子一转,起身捧起酒坛走至她桌前,“姑娘想来是这酒的知己,这余下的便送姑娘喝,姑娘不会嫌弃吧?”

淳于深意欣然接过酒坛,笑道: “求之不得,多谢姑娘。”

妹妹也一笑,转身回桌继续用饭。

陆陆续续的又有些客人上楼,人一多,便显得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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