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第211/224页


燕云孙一整面容作深沉状,道:“你想想啊,你作为一名与他同代的武将,论智谋兵法你不如他,论攻城破敌你也不如他,自然地位、赏赐、功名、荣耀你全都不如他,无论你怎么个努力发都赶不上他,人人称赞仰慕的都是他,他一个人的光芒就将你一以及所有人全部掩盖,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呀是一种悲哀,哪还是幸事。”

淳于深意听了这番话,并没有认同,而是狐疑的看着他,似乎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毕竟他与秋意遥那种兄弟情义不是假的,他才不信他对秋意亭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被淳于深意那样刺探的目光打量着,燕云孙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很想调笑的来一句“美人你这样看着本公子可是中意本公子”,奈何此刻周围将官不少,为了州府的威严,他只好忍了。于是,他改问他:“你为何认为与他同生一朝是幸事?”

淳于深意丢开那点狐疑,眉峰一展,笑得极是灿烂,“我已与哥哥商量好了,等丹城的事完事了后,我们要投军追随秋大哥去。”

燕云孙挑了挑眉。

一直没说话的淳于深秀这刻出声,道:“我们与秋大哥同生一朝,可追随他征战四方,那么,他创造的奇功伟业,是我们亲眼目睹说不定还亲自参与,而他的奇诡用兵之道,我们可以亲身聆听与学习,,这予我们当然是幸事。而且,我们是与活生生的秋意亭称兄道弟,而我们的后世之人,他们再敬仰他,也只能从史书上那寥寥几笔中去探询其人,又或只能去那些传说、野记之中道听途说,哪里及得我们可与秋大哥谈天论地醉酒狂歌。”

“就是。”淳于深意也接口道:“再说了,秋大哥喝酒可喝不过我们,所以也不是样样都比不上的,总还有一两样是秋大哥比不上我们的。”

“啊?”燕云孙浓眉扬起微有讶然,然后他朗然大笑,“哈哈哈……好!就凭这等阔朗的胸襟,日后毕业不凡。”

一旁的秋意遥与风辰雪相视一笑,然后秋意遥伸手轻轻握住风辰雪的手,再轻轻放开,转身步下城楼,“我们也该准备行动了。”

尤翼宣领着大军连夜回奔,行了一个时辰,经过一处谷底,那刻还是寅时,天地依旧阴暗一片,他们又只顾着前奔,直到前头懵然传来惨叫声,才发现地上撇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勿踩的前军已有许多马翻人落。还来不及下令,忽然一阵喊杀之声响,然后两边高地各杀出一队人马,谷地中的山尤军顿时一慌,有的情不自禁便往后退去,哪知背后忽然金锤密鼓,确实丹城守军追到。

于是黑天漆夜里一番混战。

等到东方吐白,尤翼宣领着不下终于冲出谷底,马不停蹄的往前奔去,直到旭日升起,才停下休整。朝日华灿,却照着一众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的落魄神容,再清点人马,竟是不足五万。

而后方的谷地里,奉命来此埋伏的田校尉与秋意遥大军会合。

秋意遥下令大军进食、歇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追击山尤。

方才得胜的丹城铁骑欣然举刀响应。

朗日照空之时,皇朝紫甲华灿的数万铁骑携是浩然之势,追击前方山尤军。休息了一个时辰,士兵、战马皆缓过了气力,又信心满怀,于是奔行如风,只追了一个时辰便追上了前方的山尤军,顿纵马挥刀杀去,山尤赶忙回击,一番厮杀,在山尤定下了狠心摆好了阵式要对决之时,丹城军忽然又撤退了。

山尤此刻要紧的是快速赶回国都,见此亦无奈,只得继续前行,可行不到一个时辰,丹城铁骑便又追了上来,又是一番厮杀,然后又很快撤退……于是就这样从白日追到日暮,从日暮追到黑夜,从黑夜追到朝日升起……如此反复,不但山尤士兵们心烦意躁疲惫万分,便是一直力持冷静的尤翼宣也要失去了理智。

在丹城军再一次笑笑厮杀一番即撤退后,山尤大军已是人心涣散,一个个疲惫不敢。有的叫嚷着掉头去杀丹城军,有的则说留在此地与丹城军决一死战好了,有的胆小的更是哭喊着要回家……

“殿下。”

尤翼宣倦倦的回头,看着面色沉重的老将。“陆将军,本王觉得……”他闭上眼,满脸垂丧,“本王就是那猫爪下被戏耍着的老鼠。”

“殿下,万不可如此丧气。”陆守鑫安慰他,手按着腰间刀鞘,沧桑的眸子里依旧闪着精光,“他们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急着回去,所以才敢如此戏弄,我们不可再如此处于被动。”

尤翼宣抬头,“将军有何良策吗?”

陆守鑫抬首看着天色,又是近暮时分。“殿下,我们刚才经过的狭道……”他低头看着已全然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尤翼宣,声音沉重,“请殿下给末将留下五千兵马,末将去阻追兵,让殿下可无后顾之忧的全力奔赴国都。”

“陆将军……”尤翼宣微微讶然,“即算那处地势有利,但以五千兵力对他们数万精骑,那也是……”

“殿下!”陆守鑫打断他的话,“末将只要阻住他们,能一日便是一日,能两日便是两日,请殿下尽快回到国都去,大王还在等您!”

尤翼宣看着老将决然的神色,心头顿涌激动,起身拉住老将的手,“陆将军,本王答应你,也请将军答应本王,一定要回国都,本王还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好!”陆守鑫答应的很快。

于是尤翼宣领着大军离去,陆守鑫领着余下五千兵马倒回二两里地之前的狭道。

那是两座高山相夹而成的长长狭道,约有三十余丈长,两边山上茂林丛生,要藏五千人实是容易。但他只有五千兵马,是以不能分布太散,他选在狭道中间最为窄的地方布下藏兵,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日头渐渐偏西,灿金的日晖已化绯芒。

也就是那刻,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丹城军已追到。当一线紫云顺着狭道奔入腹地之时,陆守鑫大喝一声,刹时藏于山中的山尤军冲杀出,将丹城军堵在窄窄的狭道里。

果然,冲入腹地的丹城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道路狭小,不过是四五人并排,前方山尤军数人当关自无人能过,而后方的大军又无法赶来相救,眼见着丹城军便要如入蛇腹般被山尤军一点一点吞噬掉时,懵然又一阵喊杀声起,然后便从两边高山的密林里、山尤军的背后杀出三队人马,与前方的丹城军顿时形成了包围之势,将五千山尤军省省困于狭道中,再不能动弹。

“将军,我们被围住了!”又山尤士兵哭泣的叫道。

陆守鑫握刀在手,耳边只有厮杀惨叫,从没在意过的疲倦这一刻纷涌而上,令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至此,他已全无胜算,只因有人比他们想的更远做得更早。那人用兵诡异如妖,心计之远,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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