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第56/224页


嗯?方珈、穆悰不由都是一怔,谁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公主车驾?

“奴婢去看看。”穆悰起身,开了车门出去。

车内,倾泠依只是静静的翻着书,对于玉辇突然停下,丝毫未受影响。而方珈微微蹙眉,孔昭则是万分好奇。

过得半刻,穆悰便回来了,脸上的表情颇是令人寻味,既不是恼,也不是怒,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怎么?”方珈问他。

穆悰看一眼公主,道:“前边一群人拦在大街中,扬言不见公主就不给放行。”

“大胆!”方珈闻言当即一声喝叱,“是谁人如此无礼?”

穆悰脸上的无奈更甚了,“为首的是敬熙伯家的九公子。”

“是他!”方珈吃了一惊。

“嗯。”穆悰点头,“夫人已知,刚才二公子已前去,不知能否劝走这位九公子。”

“只怕是难。”方珈叹了口气。

孔昭看着两人那为难的神色,不由对这位“九公子”生出了好奇之心,“九公子是什么人?”

方珈、穆悰互相看一眼,然后面上皆浮起淡笑,一半无奈,一半叹息。

“说起这位九公子,在这帝都里,那名声可谓与驸马不相上下。”穆悰道,“帝都的众王孙公子中,若说驸马是最优秀的一个,那这九公子便是最差劲的一个。”

“啊?”孔昭瞪目,“他怎么个差劲法?”

“简而言之就是纨绔子弟一个。”方珈言简意赅,面上的神情显然是不愿意多说。

“纨绔子弟?”孔昭听说过这个词,但怎么样才是“纨绔子弟”却是懵懂得很。

见孔昭似乎不大明白,穆悰补充道:“当年这位九公子是被召进宫当皇子们的伴读的,这本是天大的荣耀,可这九公子呀……”他摇着脑袋不住叹气,“别人读书他睡觉,别人写字他捣乱,太傅要罚他,他反抢了鞭子挥抽起来,把那笔墨纸砚书本抽得满堂飞,砚台砸了太傅,墨汁洒了众人一身,还领着一群皇子上树捉鸟下池捕鱼,偷了琅嬛阁的书来烧火烤鱼烤鸟吃,小小年纪便和宫里的宫女们眉眼来眉眼去,还和数位小公主们红叶相赠私订终身……总之,把个皇宫弄得乌烟障气,太傅们告状告到陛下面前,偏陛下只是一笑竟不予理会,最后还是皇后娘娘下旨叫敬熙伯夫人领了他出去,再不许他入宫,皇宫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啊……”孔昭听了却是满眼的佩服,“这人可真胆大!”

“唉!”穆悰又是叹一口气,“说起来当年我也是见过这位九公子的,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聪明样,本以为将来不凡,谁知他呀,却是越大越不像话。他年纪与驸马相当,驸马已名震边城武勋赫赫,而他文不成武不就,连个开蒙之篇《玉言仁世》都背不齐,提起弓马他便道腰酸背痛,可你若是问起这帝都的花楼有多少、名妓有哪些他却是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不但如此,他还十分好赌,曾经一夜赢万金然后全买了脂粉珠饰送给了花楼里的姑娘们,要不便是顺手散给了叫花子,也曾输得全身光溜溜的被扔在大街上,气得敬熙伯不许他进门……总之呀,这九公子呀……”他叹息的摇着头,“也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料。”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孔昭念一遍,“他外边有什么好?”

“长了个好壳子罢。”方珈笑着拍拍孔昭脑袋。

“哦。”孔昭咕噜一声。

“或许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车中忽然响起倾泠清淡的声音。

呃?方珈、穆悰、孔昭闻言不由齐齐看向她,倾泠却只是端起一旁矮几上的茶杯静静品茶,未再言语。

过得一会,依未见有动静,穆悰不由再次道:“奴婢再去看看情形。”

长街之上,围着的人群正在欣赏着帝都的两位贵介公子。

一个风清月秀,一个风流倜傥。

一个笑得一脸的无奈,一个则一脸的无赖嬉笑。

“意遥,你这嫂嫂你自是见过了,跟我说说她到底长何模样?”敬熙伯家的九公子燕云孙笑嘻嘻的问着秋意遥。

“云孙,你要见公主,等哥哥回来后再来拜访即是,怎做出今日这等事来。”秋意遥看着眼前这自小就熟识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因冬日的风太凉,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意遥,我可是等得太久也忍得太久了。”燕云孙扬着手中的马鞭,“你要知道,宸华公主的美名可是传说了很多年了,以前未出阁,安豫王府咱也不能硬闯,所以忍着。只想着等她嫁给了意亭我就可以来拜会这位嫂子一睹佳容,谁知意亭一去墨州数月不归害我一直不能见。而前几天,御台府、太音府的那两个女人竟像两只老母鸡似的到处咯咯咯的炫耀着她们见到了谁也见不到的宸华公主,把公主的美呀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勾得我这心呀直痒痒的难受。今日我本是要出城骑马去的,谁知一出门便听闻了公主出行。”

他把手中马鞭舞得团花似的,眼睛却瞟向了车门紧闭的玉辇,“意遥,你是知道我的,平生只两好,一是美人,二是赌。此刻绝代佳人在眼前,若不让我一见,那不等于要我的命么。”他左手一抬勾住秋意遥的肩膀,一副兄亲弟热的模样,“好兄弟,你今日就让我见见公主吧,不然我可真要死了。”

“云孙。”秋意遥抬手两指拎起肩膀上的那只手,浅笑吟吟的看着燕云孙,“今日你且骑你的马去,等哥哥回来你爱怎么样闹都有他陪着你闹,别担阁了我的行程。”

“痛!痛!快放手!”燕云孙赶忙把手收了回来,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瞪着秋意遥,明明一双端正晶亮的眼睛偏给他似假还真的含怨带嗔的瞪出了一抹风流怨情来。“意遥,亏得我们当年吃过同一碗饭睡过同一张榻穿过同一件衣裳,如今你怎如此无情的对侍我?想我们兄弟一场十数年的情份,你怎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似乎有无限的委屈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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