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第21/146页


  祝玖渊双瞳微缩,似笑非笑:“果真?这倒是稀奇,孤好奇得很,你怎就愿意放弃了王爵,嫁作他人妇,你兄长也答应吗?”
  祝雁停的眼睫轻颤,似是忆起什么,眸光温柔:“让殿下见笑了,我对萧大人一见倾心,苦求兄长,他奈我不何,才勉强应允。”
  “你就当真甘心日后做个宗室白丁?为何不叫那位萧主事嫁与你?”
  祝雁停叹气:“怀王府昔年之事,殿下想必也有所耳闻,王府中诸事繁杂,规矩也多,我不愿连累他。”
  祝玖渊不以为然:“国公府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进了国公府,得应付婆母和一大家子老少,规矩更多,怀王府现今是你兄长的,你还有何好担心的?再过个一两年,你自己封王开府便更自在了,为何要放弃?”
  祝雁停微微摇头:“多谢殿下关心,不过这件事情上,我总不能这般自私要他迁就我,他若是嫁入王府,日后还不知会被人非议成什么样,以后还如何在朝中立足?于我而言,只要他待我好,国公府也定然不会亏待我,我又何须在意一个王爵。”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确是如此。”
  祝玖渊深深打量着他,眸色几变,似要从祝雁停脸上神情中看出端倪,最后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一笑:“没想到我祝家竟还出了个情种。”
  祝雁停低眸不再言语,不露半点声色。
  申时二刻,祝雁停自国子监出来,萧莨的马车停在巷口,他径直上去,一推开门便被萧莨抱个满怀。
  “表哥你等了多久?阿荣呢?”祝雁停语中带笑,唯有在见到萧莨时神色才轻快些许。
  “我叫他先回府了,我送你回去。”
  “你特地来这里接我,就为了送我回府啊?”祝雁停眨眨眼,笑容中多了几分揶揄之意。
  “嗯,”萧莨未有否认,轻抚他面颊,“累吗?听阿荣说晌午皇太弟特地召见了你?”
  “是啊,”祝雁停浑不在意,“他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俩的事情,我便都与他说了。”
  “……你如何说的?”
  “实话实说呗,说我钟情于你,非要嫁给你,兄长没法子,才去求陛下。”
  萧莨略无奈:“那也好,你这么说,他虽不至全信,应当也挑不出刺来,只要以后不再来找你麻烦便好。”
  “我自然知道,今日讲学过后,他声望大增,别说是我,便是怀王府也全然不放在眼中,我们怀王府向来与世无争,又怎会招了他的眼。”
  祝雁停说罢抬手环上萧莨脖颈,凑上去亲他,低声喃喃:“表哥,我可喜欢你,旁的人又怎会懂。”
  萧莨心神一动,回吻住他。


第20章 人心鬼蜮
  甘霖宫,皇帝寝殿。
  黑夜寂静,殿中烛火晃晃荡荡,有如鬼火,映着墙上斑驳的影子。
  御榻上的皇帝尖叫着醒来,满头大汗猛坐起身,喉咙似被人掐住,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喊人:“来人……来……”
  守夜的几个太监扑进来,跪了一地,皇帝抄起枕头用力砸上墙,眼中写满惊恐:“那是什么!滚啊!滚!”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太监跪着上前,安抚皇帝,“那只是窗外的树影映进来了而已,陛下息怒,奴婢这就去请国师过来。”
  虞道子姗姗来迟,皇帝见着他如见着救命的稻草,死死将之攥着不放:“国师救朕!朕梦到有人要害朕!朕要杀了他们,朕一定要杀了他们!!”
  虞道子面色淡淡:“陛下不过是做噩梦罢了……”
  “不是!有人要害朕!一定是有人要害朕!”
  “陛下服药吧。”
  皇帝慌慌张张地接过丹药,囫囵吞下,瞪得铜锣大的双眼中泛着鲜红血丝,牙齿咬得咯咯响:“朕没有病,朕这只是心病,朕知道外头人都在说朕这病病得蹊跷,还有人怀疑国师,但是朕信国师你,国师怎么会害朕,是别有用心之人,是有人想挑拨朕与国师的关系!”
  虞道子垂眸不语,皇帝瘦凹的面庞在烛火摇晃中愈显狰狞,兀自冷笑:“他以为去了一趟国子监,骗得那些迂腐书生喝彩几句,便不将朕放在眼中,朕要叫他知道,朕才是皇帝!谁都别想害朕!谁都别想!!”
  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雨,天气越发的凉,早起推开窗,外头一片白雾,阿清叫人抬进炭盆来,摆到屋中四处角落,祝雁停怔怔回神,随口问他:“今年这么早就用上炭盆了?”
  阿清小声回话:“王妃说您身子弱,不能受寒,再过些日子估摸着就要下雪,早点备着也好。”
  祝雁停点点头:“一会儿派人去与嫂嫂道谢,……罢了,我自个去吧。”
  去到正院,祝鹤鸣与妻小正在用早膳,见到祝雁停进来,叫他坐下一块吃,小侄儿蹦蹦跳跳地过来要祝雁停抱,祝鹤鸣沉声教训儿子:“过来坐好,你小叔抱不动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几岁了。”
  四岁大的小孩扁起嘴,有些委屈,祝雁停笑吟吟地摸摸他脑袋:“坐吧,先吃东西,一会儿小叔陪你玩。”
  王妃笑道:“雁停你别太惯着他,把孩子给惯坏了,改明儿你自个有了孩子,这么娇惯着可不行。”
  祝雁停眸光微亮,唇角上扬些许:“哪能啊,还早的事情。”
  祝鹤鸣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东西。
  用完早膳,兄弟俩去书房说话,祝鹤鸣问祝雁停:“雨还下着,你今日还要出门吗?”
  “早上去书院,下了学过去南郊的庄子上住一日。”祝雁停随口回答。
  “与那萧二郎一起?”
  “嗯。”
  祝雁停说着,眉梢间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祝鹤鸣望着他,幽幽一叹:“你对他如此上心,倒是少见,……也罢,日后总归你与他才是一家人。”
  祝雁停嘴角的笑意倏然收住,见祝鹤鸣倚在软榻上,眉头郁结着,神色略有不适,心下一沉,担忧问他:“这几日天凉了,又阴雨不断,兄长的腰伤是否又犯了?”
  “无事,老毛病而已,过几日便好了。”祝鹤鸣不在意道。
  祝雁停心下愧疚,祝鹤鸣当年替他挨杖责留下病根,一到秋冬季节,腰伤便会犯,怎么都不见好。
  沉默片刻,祝雁停涩然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施几针总能减轻些不适。”
  祝鹤鸣安慰他道:“雁停,这事早过去了,你别太自责,我是你兄长,难不成当初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打吗?你别多想,我一会儿便派人去请陈太医来。”
  祝雁停平复住心绪,换了个话题:“说起陈太医,我正要与兄长说,皇太弟的发妻,也就是当年的慧王妃,因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能否请陈太医私下里查一查,她当年的脉案是否有蹊跷?”
  祝鹤鸣微蹙起眉:“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事?”
  “萧荣与我说的,慧王妃生产前一直郁郁寡欢,面色憔悴蜡黄,不断掉发,吃不下东西瘦脱了形,我总觉得这里头说不得有什么隐情,”祝雁停眸色微黯,“萧家与皇太弟并无多少瓜葛,但轻易也不愿得罪他,可若是慧王妃的死另有内情,那又是两说了。”
  闻言,祝鹤鸣眼中倏忽滑过一抹精光,勾唇一笑:“好,我会叫人去查,话说回来,最近这几日,那位储君殿下连带着江士诚那老小子可是出风头得很,皇帝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想必特别恼他们。”
  江士诚是内阁学士兼詹事府詹事,若非这次是由皇太弟代皇帝临雍讲学,这于辟雍殿进讲的美差也轮不上他,此人与皇太弟一唱一和,叫皇帝颜面扫地、声誉全无,如今这圣京城里的学子们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议论起今上,无不是摇头叹气、颇多非议,皇帝能不恼吗?
  祝雁停嗤道:“皇帝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也好,便叫他们狗咬狗罢了。”
  “确是如此。”
  又说了几句,喝完一盏茶,祝雁停起身告辞,出门之前,似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回身与祝鹤鸣道:“兄长,日后我虽进了承国公府,但这怀王府,亦是我的家,小时候的那些事,我永远都不会忘,兄长待我的好,我亦会铭记于心。”
  祝鹤鸣啜着茶,淡道:“雁停多心了,怀王府自是你的家,我与你嫂子,还有你侄儿,亦是你的家人,你在外若是受了委屈,随时都能回来。”
  申时,祝雁停在工部衙门外下车,与门房说了一声,门房进去通传,不多时萧莨迎出来,祝雁停与之笑道:“我来没打搅表哥吧?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这工部衙门是什么样的,可以进去看看吗?”
  “无事,你随我进去吧。”
  这个时辰衙门里头已不剩几个人,有人注意到祝雁停,也大多带着好奇打量的目光。祝雁停大大方方地跟随萧莨进去,萧莨与另几个司的主事共用一间屋子,这会儿仅剩他一人尚未走。
  萧莨的桌案上堆了许多东西,祝雁停好奇问他:“你这儿怎么这么乱?”
  萧莨无奈解释:“正在收拾东西,今早上头下了调令,将我调去了宗事府,任司禄司郎中,过两日便要赴任。”
  祝雁停一愣:“你去宗事府?还一下升了两级做了司禄司郎中?”
  萧莨轻颔首:“应当是陛下的意思,调令下来后他特地将我召去宫中,说了许多话,大意是国库空虚,然宗事府每岁占去的花销之巨,令之瞠目,他要我查司禄司历年的账目,看一看银子都花到哪去了,他说不信别的人,这事只能让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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