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升职记》第101/109页
既然都这样了,我再装傻充愣除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小丑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我转回头去,看着那黑乎乎的帐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又听得齐晟继续低声说道:“我曾告诉自己,只要你肯为了我过来,我就再不计较你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抓起枕头向齐晟砸了过去,叫骂道:“齐晟,你怎么有脸说这话!还不计较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我呸!不过就是你做初一我来做十五罢了!你明明从头就知道我的打算,你一回不落地睡着我,叫我生下齐灏,叫我去大明宫学习政务,不就是为了培养我的野心吗?道路都是你给我定好的,用权势迫着我一步步地随着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装什么痴情人?”
齐晟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才涩声说道:“我每一次都给你了选择的机会,可你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选择信任我。”
我怒极而笑,“你又做过什么可以叫我信任的事情?你对我时时算计,处处防备,凭什么叫我掏心掏肺地对你?”
“张??,你抹着的良心问一问自己,我对你是不是只有算计和防备!” 齐晟面容愤怒,声音中透着隐隐的颤栗,漆黑幽深的瞳仁在烛火的映照下隐约泛出了微红的光芒。
我的心上似是突然坍塌了一角,一股酸涩之意猛地涌了上来。
齐晟身体坐得笔直,用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紧着声线问我:“张??,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中那股酸涩渐渐往上涌过来,逼得我的眼眶里一片模糊,我别过了头,抿紧了唇不肯开口。
齐晟却是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床前,用力地扳过我的身体,抓着我的手用力摁在我的胸口处,嘎声问道:“你来告诉我,这里面跳动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前一刻还和我一起在佛前求子,后一刻就转过身去和别人商量怎么来杀我?我自己欺骗自己,我告诉自己说是因为我之前欠了你,是我叫你心冷了,我得慢慢地把你这颗心再捂热了……我甚至用孩子来留你,可你呢?张??,你都做了什么?”
我盯着他,慢慢答道:“我只是做了能叫自己平安活下去的事情,你与其在这里抱怨我一直不肯信任你,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一直不肯信任你。”
齐晟许久之后才松开了手,只对着我疲惫一笑,转身出了帐篷。
我怔怔地坐倒在床上,却忽觉得寒冷起来,这寒意从心底腾起,从内到外一层层弥漫过来,很快就冻透了我的整个身体,连牙齿都控不住地咯咯作响。
我用毛毯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躺倒在床上,自己提醒自己:“别上当,不过是齐晟演的另一场戏而已,看看就成了,千万别入戏,不然可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天夜里,齐晟再没进这个帐篷。第二天拔营出发的时候,也是一个面生的亲卫过来照管着我,齐晟的视线只随意地从我身上扫过两次,却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一行人沿着山脉往北而走,出山后不久就和另外一队人马汇合了。写意就在那队人马里面,见了我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我看了看她,劝道:“快别哭了,这大冷天的,把脸哭皴了,以后更嫁不出去了。你也叫齐晟给你安排个别的戏,别整天都是哭戏,我看着都烦。”
写意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笑了笑,用马鞭柄轻轻地拍了拍马屁股,往前而去。
这一队人马像是齐晟的亲卫队,足有百十号人,看起来个个精悍,显然都不是寻常之辈。我彻底放弃了逃走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队人马一路往北,走了不到两日,就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城池,城墙上高高飘的正是南夏的旗帜。
我眯了眯眼,这才看清了门楼上刻的“平宁”二字,不觉一愣,暗道这就是齐晟被“刺杀”后,南夏大军暂作休整的北漠小城了。
还没走到近前,城门已是大开,有十几骑从城内迎出,簇拥着齐晟进入了城内。写意这时才从后面跟了上来,恭敬说道:“娘娘,进城吧。”
我深吸了口气,随着众人一同打马入城。
平宁城以前就是北漠的一个军事要镇,齐晟打下来后也觉得这地不错,干脆就把它当做了自己的粮草中转站。
齐晟进城后就召集将领们开作战会去了,我则被直接送进了将军府。在野地里混了半个来月之后,终于又过上了有屋有床有锅碗瓢勺有马桶有浴盆的生活……当我泡在热腾腾的大浴桶里,只觉得这样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虽然吃穿上不如在盛都精细,可也是一日三餐管饱。
虽然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可在住的这个小院里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甚至扒门口往外看看也是被允许的。
可好日子没过两天,我就发现这城内形势貌似突然紧张了起来。倒不是我多敏感,而是院外巡逻的士兵猛地增多了,而且都披上了甲。铠甲这东西,动辄就几十斤沉,只要不是到了必需的时候,没人愿意整天穿着一身这东西溜达来溜达去的。
我叫写意出去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却告诉我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支北漠大军,已是把平宁城给围了。
写意有些紧张地问我:“是不是要打仗?”
瞧瞧她问的多新鲜吧!他齐晟领着好几十万大军到人家的地盘上来,不是要打仗,难道还是来串门子的?
“打!自然得打啊!而且这仗还小不了。”我答道。
这事不用说都知道,此地是南夏北征军的行辕所在,有皇帝在这呢,兵马一定少不了,而北漠人竟然敢来围这个城,也绝对是有备而来。
一场大仗自然不可避免。
许是为了验证我的话,当天下午城外就响起了喊杀声,大得连蹲在屋子都听见了。写意正给我盛稀饭呢,吓得手一哆嗦,一下子把稀饭又倒锅里去了。
我很是无奈地看着她,叹息道:“写意,我一直以为你很大胆呢。你说你双面间谍都敢做的人,怎么说也得是智勇双全啊!”
写意尴尬地看着我,一张俏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天才磕磕巴巴解释道:“娘娘,奴婢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而且,奴婢对娘娘绝对是忠心一片。”
做皇后做得久了,这样的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其实忠心不忠心地不重要,关键是能替你做事就成!就比如写意,我明知道她真正忠心的只有齐晟,可我现在得指着她办事,所以也只能用她。
我看着她手里的粥碗,与她商量:“咱们能先吃饱了饭,然后再说忠心不忠心的事吗?”
写意抿了抿嘴,开始专心伺候我吃饭。
此后几天,外面一直在打仗。我依旧被关在小院子里闷吃闷睡,写意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待等到第六天的时候,我吃完了中饭,抹了抹嘴正打算去床上眯一觉,写意却跟在我屁股后面,紧张兮兮地问道:“外面打得这样激烈,娘娘就一点也不害怕?”
我回过身去看她,奇道:“又不叫你上城墙,你害怕个什么劲呢?再说了,咱们这边是守城,城里面粮草兵马都足,就是守上一年半载的都不成问题的。”
写意急得都快哭了,说道:“娘娘,可城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马啊,听说昨日里北城门的瓮城都被攻破了一回,是贺将军带着人将鞑子又杀了出去,这才守住了城门。”
我听得一怔,想昨天下午的时候是听见北面传过来的动静比较大,我当时还以为是北漠中午的伙食比较好,大伙刚吃饱了有劲呢……
写意见我没反应,还以为我不信她的话,又急忙补充道:“是真的,奴婢听说鞑子攻势猛烈,守城将士伤亡十分惨烈,连辎重营的伙夫都上了城墙了。”
为何守个城都守得这样狼狈?难道北征大军不在平宁城内?那齐晟为什么还要进平宁城?
我正愣愣地想着,院中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片刻间就到了廊下,就听得有人在门外恭声问道:“皇后娘娘可在房内?”
这话问得可真是没水平啊,齐晟连这个院子都不叫我出,院子里没我,我不在房内还能上房不成?
我看了写意一眼,示意她去给开门。
门外站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当头的将领一身铠甲虽穿得整齐,上面却带着刀剑的划痕,有的地方还沾了片片的血迹。他低头冲我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卑职奉皇命前来保护娘娘,为安全计,还请您更换装束。”
说完,后面的亲卫就捧着一摞军服薄甲走上前来,径直交到了写意手上。
我却听着那将领的声音有点熟,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试探地问:“你贵姓?”
他这才有些尴尬地看向我,答道:“卑职李弘,娘娘以前见过的。”
他这一抬脸,我倒是看清楚了,可不是以前见过嘛,这不正是那年在宛江上逼我落水的李侍卫嘛!
我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岂止是见过,咱们都老熟人了!怎么?你这又是要把我往哪里领啊?”
李弘面上呐呐的,想了想干脆身子一矮,单腿跪在了我的身前,“娘娘,那次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请娘娘谅解。眼下战事激烈,皇上命卑职前来保护娘娘,万一城破,就由卑职护着娘娘出城,还请娘娘赶紧换装。”
我冷声问道:“齐晟在哪?”
李弘迟疑了一下,答道:“皇上在北城门。”
我听了抬脚就往外走,李弘急忙伸开双臂拦在了我的身前,急声叫道:“娘娘不能去。”
“不能去?”我冷笑一声,上前一脚踹在了李弘的肩上。趁着众人愣愕间,一把抽出了旁边一个亲卫腰间佩剑,喝问道:“谁敢拦我?”
说完便仗剑往外面闯。院内的亲卫本来挺多,可谁也没料到我会这么硬闯,一时都有些傻了。
李弘忙在后面大喊:“拦下她!”
倒是有亲卫伸手想拦,可又不敢碰我,只是虚张着手臂拦在前面。见他们如此情形,我心里有了数,更是毫无顾忌地往前冲,就是有大胆的侍卫想伸手来抓我,我立刻用剑比到了自己颈间,威胁道:“你敢碰碰我试试?”
那亲卫吓得立刻收回了手,还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一路畅通无阻地院门,正想撒开脚丫子往外面跑,就听得写意在后面疾呼道:“娘娘,娘娘!”
我一下子怒了,转身问道:“怎么,你也想拦我?”
写意正用手臂死死地抱着李弘的腰,秤砣一般坠在他的身后,脸红脖子粗之余还不忘从他腰侧困难地探出头来,大声叫道: “错了,错了,娘娘走反了方向了。”
我老脸一红,忙转了个身往相反的方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