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第104/136页
“脾气大的家伙。”我在心里暗自说道。
抱着她上楼,放在我边上睡,我一下每一下地摸着女儿卷卷的毛发,床头手机静悄悄地搁在那里,我头疼地揉揉眉心,然后关灯睡觉。
直到半夜,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段时间睡眠一直很浅,小玲还没有醒过来,我已经从房间走向客厅。
“你去睡吧。”我对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小玲说。
小玲大着哈欠,摸摸蓬乱的头发说:“会不会是先生打来的?”
应该不是,贺昂知道时差,从来不会半夜打电话回来。
电话铃声还在响,催命似地响,我开了一盏壁灯,橘色的光线投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淡淡的光圈,我压抑住心里突然升起的不良预感,然后去拿话筒。
“喂……”
“……”
挂下电话,我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小玲见我脸色不对,走过来问情况:“怎么了,潮歌姐。”
神经像慢了半拍,我抬起头,说:“我回趟里尔,你留在这好好照顾梨子。”
小玲点点头,也不多问原因。
“那我帮你买明早的机票。”
其实我一点都不相信贺昂会出事,就在几个小时前在秦白莲跟李教授的婚礼上,他还给我打电话。
他说这几天Z市气温会在转冷,让我多穿衣服别冻着。
然后我还对他发了脾气,没等他话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下半句话,贺昂会说什么呢,梨子好吗,有没有闹你。
我想,他是一定不会说潮歌,我中了枪。
我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冰凉的液体残留在脸上很不舒服,在客厅呆了很久,我才回到房间,女儿睡得很熟,勾着身子,安静的脸庞镀着一层浅浅的月光。
躺在床上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就登上了里尔里尔的飞机。
这是一家里尔的私人医院,建在当地的教堂附近,下了飞机,我就被一个有着一头长发的男人接到这里,一路上他一直都英语跟我解释,他神色着急,而我一路沉默让他看着更着急。
他说:“昂有生命危险,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们不想瞒着你,昂需要精神倚靠,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以帮到他的……”
我能帮到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贺昂从来不会让我帮他,他从来不说,他只需要我站在他身后,跟着他走就好。
推开病房的门,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吓住了,躺在病床上的贺昂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墙上挂着的各种药剂正一点点输入他的体内,他的头顶也裹着厚厚的纱布,白色绷带沁透着暗红色的血液。
子弹是从胸腔取出来,就在他给我打电话后,他就立马上手术台“剖膛”取子弹。
我双脚有些无力,走在病床边,然后安静地坐下。
门外守着不少人,其中还有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她过来抱抱我,说的是地道的法语。
“你要坚强,孩子。”
终于忍不住,我跑着出了病房,蹲在走廊尽头大哭起来。
德国医生说如果度过了三天危险期,贺昂就没事了,我在医院守了三天,我跟瑾瑜的宝宝去世后,我就没有什么信仰,但是这三天我都有去附近的教堂祈祷。我跟着虔诚的教民一起念着《圣经》,一千一万遍的祷告。
三天后,贺昂醒来,我走出病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守在病房外面的人也都很高兴,彼此拥抱着。
“对不起……”这是贺昂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无法说出“没关系。”
喉咙发哽,我低着头,边流眼泪边说:“贺昂,你记住了,这样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了,不允许再发生了,听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