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第69/136页



我在墓地呆了很久,三年多了,忙起来的我都会忘记我的人生里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小天使,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天使陪我度过了最狼狈的人生低谷,而我却宁愿他从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我似乎忘记了很多关于他的回忆,但是如果仔细想起来,还是能记起很多。

我记得他每晚睡觉的姿势,记得那双跟瑾瑜一模一样的眉目,记得他的左手掌心有一颗小黑痣,记得他一个月多就能对我咧嘴笑,记得他出事的那晚的璀璨星空……

一大剧组的人住在一起,总能折腾出很多事情,比如某男演员今早从101房间出来,明早从302房间出来,甚至是今晚从101房间进去,明早从302房间出来。这男演员是戏里的男主角,AC当红小生,由于面相还好,外加有点人气,不管戏里戏外都备受剧组的女眷们青睐。

一个剧组能爆的内幕太多,真正能爆出点什么的少之又少,这点真是难为外面蹲点的娱记们。

然而后来这件事上,我想是不是自己看戏太多,还是本身问题太多,刚结束了跟陈梓铭的绯闻,另一件事被媒体挖出来。

我是在第二天才看见报纸的,夸张的一排大字下方有一张照片,照片是宝宝的百日照,也是贴在墓碑上的照片,宝宝百日的时候我正奔波秦白莲的事情,所以记不得要那天是宝宝的百日,相反杜美美算了算宝宝的生日,然后抱着他去照相馆拍了好几张照片。

有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去想,而是不敢想,比如宝宝的死,如果当初我没生下他,或是生下他后能好好照顾他,现在再想关于宝宝的这段回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我没有勇气和心思看报纸怎么写我,手机响了一个又一个,我也没看到底是谁打来,猜想应该有Andre,有陈梓铭,可能也有瑾瑜。

手机响到没电,剧组的场记来找我,她说有人找我,多少能预感到谁找我,跟她来到酒店顶楼的房间。

场记小姐带我到门口就走开了,我推门进去,华丽的落地的窗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瑾瑜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骇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闭上眼,整个人贴在墙上,浑身颤抖。

“小歌,你告诉我,你把孩子藏哪儿去了。”不比脸上骇人的神色,瑾瑜问话的声音轻柔亲昵,就像在说情话一样。

孩子……

我真开眼,对着瑾瑜的目光,我张了两次嘴,记忆中孩子那张还没张开的脸蛋跟眼前瑾瑜的这张脸重合在一起。

“孩子啊……”我咬着牙,喉咙涌上一剂腥甜,“你说孩子啊,死了,命贱,没活成。”

第三十章

“死了,早在三年多就死了。”

“死了……”瑾瑜的眸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整个人就像被梦魇住一样,良久,他才抬眸看我,久到我全身的骨头吱吱地泛着酸意。

“死了?三年前?”瑾瑜说话的声音哽了下,他脸上的神色好像料到是这样却不想相信。然后他伸手抚摸我的脸,细细地顺着我的脸颊摩挲到我的脖颈。

“怎么死的……”他问。

“早产,先天不足,病毒性心肌炎。”一字一顿,就像尖锐的冰棱往我心口扎去。

我想起宝宝死去的那晚,我抱着他坐了一夜,感受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冰冷,感受他就这样慢慢从我怀里消失,我没有一点儿办法,没有一点办法,我很想给瑾瑜打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如果他也跟我一样办法,来看宝宝最后一眼也是好的。

但是那时候我怎么想的,我爱瑾瑜啊,他跟何小景两人笑得那么开心,我不想让他难过,不想让他为难。

瑾瑜放在我脖颈的手异常冰凉,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眼圈异常通红,布满血丝眼眶闪着一丝泪光。

“潮歌,你应该告诉我的啊,你应该告诉我的啊,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瑾瑜颤抖着双唇,连续质问了我三声。

疼,胸口真疼,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气流顺着气管流过了心肺胸腔,辗转成刀,疼得我无法呼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不乐意告诉你啊叶瑾瑜。”

猛地,我整个人都被瑾瑜钳制住,我听见骨节被拿捏发出的咯咯声音,瑾瑜放在我脖颈处的手像是突然失了控制,脖颈传来的阵阵剧痛让我濒临到疼痛的至点。

脖子被扼住,我开口说不了话,睁眼看着眼前的人,视线里的瑾瑜慢慢模糊下去,就当我要闭上眼的时候,瑾瑜猛地松开了手。

瑾瑜满脸慌乱,伸手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滑落地上。

我用手肘撑着地剧烈咳嗽起来,喉咙是火辣辣得疼,我扭过头看瑾瑜,眼泪拼命往下掉。

“瑾瑜,你要杀我,你居然要杀我……”我差点要笑出声音,悲愤地想笑,借着墙爬起来,我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

当手碰到门把手时,眼前一黑,我整个人向前倒去。

等醒来,满室都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睁看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像有冷风心口呼啸而过,这感觉就多年前在公寓楼道口,看着瑾瑜背着何小景离开我的视线,一步一道伤,然后公寓的楼道风呼啸地从我心口贯穿而过,呼啦啦的,那么凉,那么冷。

我闭上眼,秦潮歌,其实你从来都没甘心过,不甘心记忆中的男孩一年内变心;不甘心他并没有我爱他一样那么爱我;不甘心孩子就这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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