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不教，妻之过》第31/51页
闻言，颜思源神色复杂的望着她，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光芒迷离闪烁。见状，慕白秋自嘲一笑，勾唇笑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很让人费解？抑或者觉得我很是虚伪？竟然会关心自己的情敌。”
“不，不是的，白秋。”颜思源摇摇头，正色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善良么，她不知道。低头，慕白秋绝美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思源，颜夫人她，知道咱们从前的事情了。我想，她的心病便由此而起。徐大夫说，颜夫人心情郁结于心，对求生的希望已经到达了最微弱的地步。倘若再解不开她的心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只怕会有不忍言之事！”
颜思源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半响才喃喃的开口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这么些年来，只知道......竟疏忽了她......”
“思源，好好的去和她谈一谈吧。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静静的望着他，慕白秋竭力掩住自己心中的痛楚，笑得若无其事。
“好。”颜思源郑重其事的点头承诺着。“我答应你，会尽量解开她的心结，激起她生的希望！”慕白秋眼中的仓惶和痛色，岂能逃得过颜思源的法眼。他心中猛然一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答应着。
第六十二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四）
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碧水山庄夏日午后的阳光，比别处少了一份炎热，多了一份清凉和舒适。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梨花木并蒂莲花琉璃碧纱窗洋洋洒洒地洒进屋子，明媚的光影被滤得淡淡的，竟将屋子里安静的气氛渲染得透露出一些徐徐幽幽的味道来。
颜思源静静地注视着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女子。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一片苍白之色，菲薄的红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往日里灵动的双眸，也紧紧地阖在一起，那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帖服在她眼睑之处，眨也不眨。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精致的女子，却犹如瓷娃娃一般毫无生机。不知为何，颜思源心里蓦地一紧。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处述说。若不是今日白秋的那一席话，他竟然不知，他已将眼前这个自己孩子的母亲，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大光明冠上他的姓氏的女子。逼到了如此的地步……
抑或者，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子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故作不知，故意无视她的哀伤，她的痛楚，她的哀求，她的难过罢了！
犹记得那一年，她的父亲，内阁大学士楚林辉亲自找到他，委婉地表达了想要联姻的意思。他略微思忖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彼时，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在京城传诵了一段让人艳羡的佳话。
只有他心知肚明，那时，他以为白秋早已不在人世，正一心一意地为白秋的复仇做着准备工作。且当日他羽翼未丰，正需要笼络朝庭官员到他的手中。而她，不过是恰当的时候出现的恰当的人选罢了。
倘若当时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有利于他复仇的大臣之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的。就正如那时候他明知夏梦蕊设下了圈套让他去钻，可因为彼时他正需要夏梦蕊之父――吏部侍郎夏清海的帮助。所以，他也将她洒下的饵昂然吞之一般。
是以，当身怀六甲的她，黯然泪下的跑来找他，质问他是否如外间传言一般，同她的好姐妹夏梦蕊有染时，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黯然神伤，看着她绝望地离去，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言。
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她伤心，让她难过，让她怨怼，甚至让她愤恨。可是他没得选择！面对复仇与她，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前者。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了几年的夫妻，每每午夜梦回时，他也曾问过自己，究竟爱过她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便否决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
对楚怜凝，颜思源知道自己或者有亲情，有愧疚，有抱歉，却绝对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感情。今生今世，他的爱早已给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去容纳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即便是在当初他以为慕白秋早已不在人世的情况下，与楚怜凝的夫妻生活，也不过是为了尽到身为颜家长子所必须的传宗接代的责任而已！
是她不够美丽，不够体贴，不够善良，不够有才情么？
不，事实上，美丽温婉的她，具有所有大家闺秀该有的优点：温、良、恭、俭、让，样样俱全。倘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男子，娶到了她这样优秀的女子，都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呵护，视若珍宝罢！
可是，她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妻。成就了一段错误的姻缘！每每看见她心灰意冷的绝望模样时，他虽暗自自责，却无言以对。于是后来在两个孩子出生后，他索性独居于书房，逃避她的幽怨与夏梦蕊的纠缠。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颜思源抬眸，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儿，不知何时竟眨了眨眼睫。那长而翘的睫毛，如翩飞的蝶，又如秋日的红枫，颤颤悠悠，似随时都会飘零而下。
“夫人，好些了吗？”见状，颜思源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问道。
听见声音，楚怜凝慢慢睁开眼，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猛地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这张熟悉的俊逸面容之后，她又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便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惊喜。“相公，真的是你么！我没做梦吧？”
“夫人，看你说的，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那么多梦做！”不知为何，颜思源心中莫名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调侃道。
“可是，相公怎么会来的？”闻言，楚怜凝不解的问道。
坐到床头，将楚怜凝扶起来，半靠在床头。颜思源温柔的笑道：“家丁来报，说你半夜病倒来。我和娘，一大早便赶来了。”
“这怎么好，耽误了相公的早朝……”见他如此紧张自己，楚怜凝心中一暖，似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融化开来，溢满了满腔柔情。“相公，谢谢你。”
“没事，我已命人向圣上告了假。这两日，我会留在山庄陪你和孩子们，直到你身子好转为止。且，咱们本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见她眼中水光潋滟，一副感动的模样。不知为何颜思源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顿了顿，他决定开门见山的点明来意。“说道谢谢，咱们倒是应该感谢白秋。大夫说，若没有她的及时抢救，你只怕……”
“是白秋姑娘救了我？”闻言，楚怜凝大惊失色。心，却慢慢地冷了下来。低头垂眸，掩盖了黑眸中繁杂的思绪，楚怜凝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我，竟然是她......可是，又何苦救我呢......救了我，也不过是让我在这人世间多苟延残喘，多受些煎熬而已！”原以为他是回心转意，才会对自己如此温柔。原来，他只是因为愧疚，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来。枉她还如此开心……
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不是么！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心灰意冷。每每她不报希望之际，哪怕是他的一抹温暖的笑容，一句无心的关切，甚至是一个无意的眼神，都能让她死寂的心，死灰复燃。可每一次到最后，她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失望之中……
她的声音轻若蚊蚋，时断时续。一时间颜思源听得不十分真切。可见她娇美的脸上一会欢喜一会黯然，一会又面现绝望之色。颜思源心中一动，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知她此刻心中并不好过。于是笑着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抱歉的说道。“夫人，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楚怜凝先是猛地一怔，继而大恸。扑到颜思源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颜思源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着她，待她止住了哭声，平静了心情。颜思源这才开口说道。“夫人，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好，你说吧。”知道他即将进入正题，楚怜凝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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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医人医病难医心（五）
低头略微思忖了片刻，颜思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无华的笑容，微笑着开口说道：“从前，有一对异常顽劣的两兄弟。他们小时候，特别的调皮。经常联手气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先生。后来，他们遇到了新来的一个先生。先生有一个与他们同龄的女儿……”随着他徐徐幽幽的讲述，颜思源陷入了遥远而悠久的回忆之中……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迷离而梦幻的光芒，楚怜凝心中一痛。她早该知道，他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早就给了别人的女子。从来就不在她和夏梦蕊身上。枉费这么些年，夏梦蕊还费尽心机的与她争，与她抢，与她夺。可却不知，他们所抢夺的男人。心中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如今想来，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可叹！
那个清丽绝伦，姿容绝世的女子。她虽然接触得不多，可每一次，都忍不住被她身上所散发的独立自主，自信满满的光芒所吸引。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会如此情不自禁，又何况是其他的男子呢！
更何况，是与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颜思源与颜思远。“相公，你说的这个女子，是白秋姑娘吧？”听完颜思源的讲述之后，楚怜凝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默默地点了点头，颜思源黑眸中闪烁着幽邃而迷离的光芒。“所以，夫人，我不想瞒你。我与白秋的情分，的确不同常人。”避开了当年的那些恩怨纠葛，颜思源只将幼年那些点点滴滴，一一地讲给楚怜凝听。
“所以呢？相公今天跟我讲这些，是有什么打算么？”楚怜凝心中一痛，为他口中毫不遮掩的情意。他一定很爱恨爱她吧！爱到不想委屈她分毫！爱到想将他们的情意公诸于天下，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知晓才好。“相公是不是，想纳白秋姑娘为妾？”
颜思源猛地一怔，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接下来，这个想法似着了魔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旋即，又被他否定了！唇角勾起一抹苦到极致的微笑，颜思源摇头说道：“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的什么话让你误会了么？你怎么会以为，我想纳白秋为妾？”
闻言，楚怜凝蓦地一惊。她诧异地抬头望了望颜思源，却发现他眉眼真诚，不像是在敷衍自己。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么？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楚怜凝百思不得其解，正疑惑间，又听见颜思源开口说道：“夫人你放心吧，今生今世，我绝不会纳白秋为妾的！”
“真的么？”楚怜凝半信半疑地挑眉问道。“相公不是很爱她吗？”
“思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见她不信，颜思源敛了唇角的笑容，眼中闪过幽邃的光芒。信誓旦旦的发着誓，却并不解释她的疑惑。
楚怜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他眼中的落寞、寥寂和遗憾，以及那深深深深地爱慕，自然逃不过她的眼中。电光火石之间，楚怜凝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不爱，不是不想娶。而是不忍心，玷污了他们之间纯真的感情。原来他觉得，已有一妻一妾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当初那份无暇的感情了！
原来，他爱她竟然已经爱到这种地步了！
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竟然愿意放手，让她去寻找能给她全心全意宠爱的那个男子！
当一个人对一个的感情到了如斯地步，她，还有夫复何求？！而她，又还能有何奢望？！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楚怜凝的心竟然突然平静了下来。是哀莫大于心死，抑或者其他，她没有时间去追究。她只知道，她突然很同情眼前这个让她爱过、怨过、也恨过的男子。
原以为，她才是这天底下最痴情的人。现在才知道，跟他相比，她又算的了什么？！
“她知道么？”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楚怜凝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却终是颓然地放下。
“啊？你说什么。”一时间，颜思源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扬眉诧异地问道。
“她知道，你爱她已经爱到如此地步了么？”低下头，楚怜凝幽幽地问道。语气中不乏落寞，可更多的，反而更像是解脱……
颜思源猛地一愣，旋即知道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我一个人承担！”更何况，她也未必愿意嫁他罢？！
“哪怕，是让她恨你？你也无所谓吗！”楚怜凝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心底竟莫名生起一股悲凉之感。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
颜思源又是一怔，垂下眼睫，半响不语。那长长的睫毛，半阖在他的眼睑之上，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许久，他才抬眸淡淡的说道：“如果她能够幸福，哪怕是让她恨我，也无所谓！”
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笑颜，楚怜凝心中所有的怨怼和不甘，竟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挑眉说道：“那么，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
“今天早上白秋找到我，说你因为我和她的事情而产生了误会，有了心结！她让我来开解你。”想了想，颜思源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而我，也不希望夫人你因此郁结于心，继续误会下去。”
“她的原意，是让你来哄劝我的吧？却没想到，你居然肯如此坦诚自己的感情。”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楚怜凝漂亮的杏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抬眸，迎上她打量的目光。颜思源的神情一片坦荡。“我只是觉得，你我夫妻一场，本就不敢有所瞒骗。再加之，我本已经对不住你。亏欠你的，今生今世，只怕我也还不清了。倘若还如此哄骗于你，我于心不安。”
他说得看似冠冕堂皇，可又未尝不是他的真心话。楚怜凝却心知，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他们夫妻一场，他自然也知晓她骄傲的性子。这些年，她不屑于跟夏梦蕊争，不屑于跟夏梦蕊抢。除了她早已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之外。何尝又不是因为她那骄傲的性子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