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第2/108页


  才十月初,远远不到下雪的时节,何况这是青州。
  青州地属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每年只在腊月才会将将下起一两场雪,而沈清穿过来这几年,这是第一次见到青州十月飘雪。沈清摇摇头,这景象恍如末世。
  沈清是现代人,一场大雪突然将整个世界带进了末世,沈清几次从丧尸的嘴里死里逃生,却没想到惨死在队友的利齿之下。沈清只来得及在心里叱骂一句,卧槽,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丧尸,一闭眼,一蹬腿便死翘翘,穿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稀里糊涂就把原身洞房花烛的对象给上了。
  从那天起,沈清再不曾见过这个陌生朝代第一眼看见的人。虽然,他也没有看清。
  “夫人,雪更大了。”小丫鬟抱着暖炉,眼底有担忧,“这么大雪,夫人还要出门吗?”
  沈清的思绪被拉回,“去吧。”
  雪这么大,也可以让店里早点关门。
  沈清穿越到此一段时间,就发现这个时代不仅没有土豆红薯玉米这个高产填饱肚子作物,也没有大豆棉花这些经济作物,更糟糕的是没有辣椒,作为一个嗜辣人员,没有辣椒的人生简直悲惨,花椒、胡椒、茱萸等等这些都无法替代辣椒的口感,好在幸运的是沈清是空间变异者,穿越之时,正运送一批物资,就包括辣椒在内的这个朝代许多没有的东西,沈清没有浪费资源,精心育苗,终于能够大量种植这些让此时的人惊奇的作物。
  沈清考虑了很久,还是开了火锅店。一方面,青州湿气很重,夏湿热,冬湿冷,最适合热乎乎火辣辣的火锅了,另一方面,沈清并不想让本是餐桌上最平常的食物因为奇货可居的理由变成富人的专权,平价的火锅刚好,便是穷些,也能紧紧吃得起,尝尝鲜。等辣椒的产量上去,沈清会将他推广到全国,但暂时只有青州才能时时供应得出。
  火锅店取的吉祥名“福临门”,离将军府并不远,沈清没有乘轿,一路踏雪,北边匈奴来犯,加上连年灾害,百姓民不聊生,这青州城中便有各处流浪的流民。一路所见,拖家带口或是孤身一人,一一满身褴褛。沈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年轻时生活富足不愁吃穿,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知柴米油盐愁煞人,但他经历过更加艰苦的末世生活,他太明白吃饱穿暖的重要性了。在末世初期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能时,饥饿与寒冷团团围住人类,那时候,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吞没着人心。
  恰如眼前的流民。农耕时期,人活着都靠老天给不给这个运气,风调雨顺四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民以食为天,若是老天不愿给你这口饭吃,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旦天灾人祸,便是生灵涂炭。
  沈清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多施点粥多赠些衣罢了,或许等他从现代世界带来的作物推广到全国时这种情况能好些。但此时,沈清确实并无大的办法。
  满城风霜雨雪,人心凄清惨淡。
  “夫人,您做得够好了。”大丫头白竹见沈清神色,安慰道,“青州城里个个都夸夫人是活菩萨呢。今年的流民虽多了,却比往年有秩序,病死冻死的人也比从前夫人没嫁到将军府的时候少了很多,这可都是夫人的功德。”
  沈清但笑不语。他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就当了五年的将军夫人,夫人这个词在他耳朵里已经自动转化成先生。但菩萨这个词他还是不太受用得起。
  沈清正待说话,忽听得前面一阵喧哗,沈清快步上前。围观百姓见将军夫人过来,纷纷让开了位置,沈清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爬上了爬上了福临门门外遮阳挡雨的棚顶之上,眼看就支撑不了一个男人和小孩的重量,岌岌可危.
  店小二正慌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沈清便像看到了主心骨。
  “夫人!”原来福临门为了保证每日供应的都是新鲜的食物,会将当日剩余的食物分发给城中的乞丐,既避免了食物的浪费,又能让很多人多吃一口饭,而今天在店员分发剩下的馒头时,忽然从后头挤进一个男人,推搡着人群,然后抓着馒头就跑,店里的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赠发食物本是善举,一旦有人坏了规矩自然会被其他排队的谴责。那男人抢了馒头竟然也不跑远,在福临门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原来他还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乖巧听话地站在外围等着男人,不哭不闹,见男人来了,也哒哒地奔到了男人身边,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父子。男人动作粗鲁又凶狠,对着他的孩子也是一样,脏兮兮的手抓着馒头拼命往小孩嘴巴里塞,也不顾小孩嘴巴塞不塞得下,边塞还边转过头对着围观的众人凶狠地龇牙咧嘴。
  有人很快便觉出不对劲了,这人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问题,果然没一会儿,见人多了,虽然没有人去攻击他,那男人却变得十分害怕,往后一直不停地退,忽然就抱着小孩顺着杆子爬上了顶棚。
  之后便是沈清看到的场景了。
  沈清往棚顶看去,那男人正对着下面的人张牙舞爪,黑乎乎的脚趾从破洞的草鞋中钻出,脏兮兮的脸上眼睛倒是亮得透彻,像一匹北方草原上的狼。那男人这时也恰好看到了沈清,目光相接,忽然男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抱着小孩从高高的棚子上跳了下来。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这一下没跳好的话,只怕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毕竟那大人看起来就是个脑子不好的。
  男人跳下来动作却很轻巧,落地时,甚至脚步都没抖一下,稳稳地站住了,接着便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冲进了沈清的怀里。
  沈清虽有预感男人的方向是自己,但也不是很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第2章 夫人的相好
  青州一夜白雪,大雪冰封了整个将军府,檐角冰棱枝枝,被屋内传来的热气熏蒸、融化,滴滴水珠飞溅。
  大雪之后,整个将军府都闲了下来,几个没事干的丫头正围着火盆磕瓜子着唠嗑。
  “我听说夫人捡回来俩乞丐。”穿着绿夹袄的丫鬟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
  坐在她边上的丫鬟翻了翻白眼,对此不以为奇:“少见多怪,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夫人没事从外面捡三两个乞丐回来,那不是正常得很,就咱现在厨房的大厨,那还不就是夫人当初从河里捞上来的吗?”
  “这次可不一样诶!”绿夹袄推搡了那丫环一下,“我听说啊,这次捡回来的不一般。”绿夹袄的丫头揶揄地挤了挤眼睛。
  其他人纷纷好奇:“哪不一般?”
  绿夹袄扯了扯穿着蓝袄子的丫环袖口,“诶,你来说说,你不是去过那房间,看见过那两人吗?”
  蓝袄子的丫头嗑完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道:“行,我来说。你们先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
  “没人,没人!”绿夹袄匆匆看了一眼,关好了门,几个丫头便头挨着头,相互小声地分享起消息。
  “我是见过那一大一小乞丐的,我敢断定……”蓝袄子说到这里,得意地抬起下巴,“那绝对是夫人的相好!”
  “相?相好?”几个听故事的丫环一脸不可置信,“夫人他他他……找相好了!”
  “我亲眼所见。那小的,活脱脱一个小小夫人,那鼻子那眼睛,长得和夫人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要说不是夫人的孩子,那是鬼都不信的!而那大的……”说到这里,蓝袄子又卖起了关子,等吊足了众人味道,蓝袄子丫环才继续道,“那大的,就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呢。啧啧啧,我看了都不免心动!”
  “可怜我们在外打仗的将军!”蓝袄子说着,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其他人正待继续要问,哐一声大门开了,吓得几个做贼心虚的丫头咣当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这背后议论人果然是亏心事。
  推门进来的是沈清院里的大丫头白竹。白竹是将军府的一等丫头,身份地位比府里的小丫头片子高多了,围着烤火的小丫头们都有些怕她,生怕她听到自己在这说的闲话。这让主人家知道,可是要赏嘴巴子。
  好在白竹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叉着腰,嗔骂一句:“你们这些惫懒丫头,净知道偷懒,好叫管家老头知道,非扣你们银钱不可!”
  “好白竹,快饶了我们吧!这不是下雪没啥事嘛。”小丫头们笑闹着求饶。
  白竹也只是这么吓唬一下,她是来叫两个人手帮忙的,这天一冷没啥事,干活的丫头们都缩到这一屋里烤火来了,外头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快来个人,跟我去厢房去照顾下病人。”
  白竹随便点了绿夹袄和蓝袄子两丫头,其他人见状也四散离去。
  那厢房一进到里头,便满是浓重的药味。屋里倒是不冷,白竹进去时,正看到沈清独自坐在炉子前面,一块块往铜绿色的炉子加炭,燃气的烟气顺着半开着通风的窗子散溢出去。
  “夫人。”白竹请了一下安。
  沈清抬起头,吩咐说:“你们去给那一大一小换个衣裳,这来来回回折腾,两人都出了好多汗,怪不舒服的。”
  “是。”白竹答道,又让俩丫头在她后面打下手。
  白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捡来的小孩了。然而每看一眼,就越觉得和沈清长得相像极了。那小孩白白嫩嫩粉雕玉镯的,尤其可爱,白竹忍不住赞叹道:“这小孩儿真可爱,和夫人长得可真像!”
  边上俩丫头早就觉得了,但她们俩可不敢在夫人面前乱说话。
  沈清好笑,这丫头,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和他像到一块去。
  白竹瞧见沈清神色,就知他定然不信,便把小孩抱到他面前,“夫人,您瞧瞧,可不是像您嘛。”
  沈清只那么瞧上一眼,便在心里怪诧了一下,这小孩当真和他长得像。
  这一大一小被他捡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看不清相貌,后来洗干净了,沈清还没有去看过。只这会儿,才真正瞧见这小娃娃模样,当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小孩才三四岁,模样还未长开,等长开了,怕只会比沈清好看数倍,尤其是小孩额间的形似红莲的胎记,衬得他好像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莲花童子。
  真是越看越像,白竹暗自嘟囔了几句,把小孩抱给边上的小丫头,又去给大人换衣服。
  白竹倒不会因为男女有别不好意思,但是另一个搭把手的绿夹袄丫头却羞得人都有点呆了。白竹嗤笑了一声,这小丫头片子,拍拍它的背,把她叫回了魂。
  “这,这可真是个美人……”绿夹袄丫头呢喃道。
  这当然是个美人。饶是白竹见惯了沈清的好模样,也为眼前之人所惊艳。
  这……白竹心内不免生出一点担忧。看到眼前之人绝色容颜,又想那夫人也是惊才绝艳,便不免为远征边关数年未归的将军担忧。夫人人是好,将军人也好,虽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但在府里久了的人,都知道将军面冷心地却极好,可是再好的人品也耐不住将军丑哇。
  白竹不知道将军到底有多丑,只是先皇帝曾金口御赐将军罗刹面具,掩其丑陋面目,以免惊扰圣颜。白竹见过来拜访将军的大臣,相貌也好不到哪去,但丑到让皇帝都看不下去的就只有将军一人,想来是很丑很丑了。
  白竹的心里那是一个思绪万千。这么丑的将军和这么美的人儿,夫人万不要心猿意马,失了分寸呀。
  沈清不知白竹早已想了万万千,他落在后面,床帏半卷,床头的灯不很亮堂,他只瞧见俩丫头都呆愣着,便以为两姑娘家定是不好意思给男人换衣服,害羞了,于是走上前对二人道:“你们退开些,让我来吧。”
  走上前的沈清这时才看清了男人模样。这……男人长相……也倒是解了他的疑惑。
  沈清手脚快,七手八脚地便换好了男人衣服,又吩咐二人:“以后若是不好意思给病人换衣服,便去找个小厮来,手脚粗些也没关系。你们女孩子总是脸面薄些。”
  白竹也不能说实话,只好答了一声是,而两个小丫鬟,没一会儿便让她们先出去了。
  镇定走出门的绿夹袄刚走出了几步路,就掐了一把蓝袄子的胳膊肘,压着嗓门质问她:“你不是说美人吗,怎么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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