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守寡》第125/153页


  魏狄刻意放慢脚步,让严令得以将此事完完整整说清楚、甚至反复说了好几遍,引得城中百姓跟随严令一路走来,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愤怒,纷纷嚷着要给严令讨个说法。后来还有严令当年亲友哭倒在板车旁,更激起群情激奋。
  待一行人抵达官署时,几乎引来了半城百姓,不少人撸着袖子拿着木棍锄头等,一边嚷着要段荀给说法,一边往官署内推搡着涌去。
  魏狄坐在马上不动如山,随行士兵立在官署门外,丝毫没有要阻拦百姓的意思。
  看门的衙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边硬着头皮威吓百姓,一边差人去请段荀。
  内堂正给季舒城洗脑的段荀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此刻听衙役慌张来报,只当有人闹事未曾多想,顿时苦着脸对季舒城道:“大人,西南民风彪悍,多有刁民聚众闹事,让大人见效了。”说着起身对衙役厉喝道:“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么!”
  衙役有苦说不出,只能叠声告罪,求段荀出面。
  薛铖想到是魏狄弄出的东西,顿时笑道:“我看这些寻常衙役怕是镇不住,既然都求到段大人跟前了,大人何不出去一看究竟?顺带也给我们瞧瞧刺史大人的雷霆手段啊。”
  季舒城趁机附和:“既然都闹到官署了,必然不是小事,段大人不去看看么?”
  段荀扯了扯嘴角,自知无法推脱,遂瞪了那衙役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随我瞧瞧去!”
  ***
  官署门外的魏狄远远看见段荀走来,立即向随行的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几人得令,顿时上前将堵在前头的百姓拨开、让出一条道,恰能露出严令。严令半躺在板车上,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断接近,乌黑的眸底升起刻毒的恨意,嘴角却缓缓绽开笑容。
  段荀行至门前驻足,一时间没认出严令,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光天化日围堵官署门口聚众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百姓的叫嚷声顿时小了下去,严令却陡然大笑出声,笑得段荀心头火起,抬手指向他,喝道:“你是何人?竟在官署门前如此放肆!”
  “段荀段大人。”严令笑着开口,字里行间的恨意令人毛骨悚然,“二十多年不见,大人风采依旧啊。”
  段荀眉头一挑,定睛看去,只觉此人眉眼有些熟悉,但对这副邋遢破落样子却没有半点印象。
  “大人果真贵人多忘事啊。”严令冷笑一声,道:“当年可是您把铸造坊亲手叫到我的手里,如今不过区区二十多年,段大人就不记得了?”
  段荀悚然一惊,顿时想起这份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骇然后退半步,指尖颤抖指向严令,道:“你……你是……”
  “没错。”严令笑着接过他的话,一字一顿道:“我严令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亲眼看到大人,当真是缘分匪浅。是吧,段大人?”


第106章 突围
  段荀在涿州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有如今的势力, 这里头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但步步行至今日,他自认将这些人、这些事藏得够深、处理得够干净,哪里料到会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公之于众。
  甫一听得严令之名,段荀有一瞬的惊骇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严令冷声发问:“严令?你是什么人,胆敢公然污蔑本官?!”
  似乎早料到段荀会是如此反应,严令仰头大笑道:“段大人, 十多年前可是你亲手把铸造坊交到我手里的,当年信誓旦旦,怎么如今倒翻脸不认人了?”
  段荀这才做恍然装道:“你说的可是当年铸造坊的严师傅?”不等严令回答, 段荀面色陡然一沉,并指指向严令, 喝道:“严师傅已失踪近十年,当年官府倾力搜救, 只在山中发现严师傅染血的衣物和鞋。当年衙门判定严师傅坠崖失踪全城皆知,如今时隔近十年你突然冒出来自称严令,还口口声声污蔑本官,我看是哪处无耻匪徒想陷害官府以谋私利吧!”
  “段荀,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任你抹杀的, 纵使时过境迁,城里仍有认得出我的人!”严令陡然拔高声音。
  似是应和他的话,人群中有不少人高声道:“对, 我认得他,就是严令!”
  段荀冷笑一声,道:“十年光阴,难免会令人有所变化,无凭无据仅凭一眼就断定是当年的严令未免太轻率,焉知不是有心人寻来与严令相似之人弄虚作假!”
  他这话不无道理,沸腾的人群霎时又安静下来。
  “段大人要凭据?”严令面上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我这儿倒是有些凭据,当年铸造坊的账册、段大人你与各处匪寨交易的凭证名单等等可都在我手里呢,莫非大人现在就想我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他的话未落音,段荀面色铁青怒道:“大胆狂徒,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拿下他!”
  一旁的衙役闻言蜂拥而上,严令不为所动,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衙役冲至跟前,而后齐刷刷被魏狄的人拦下。
  “薛铖,你这是何意?!”段荀怒声质问。
  “段大人,既然此人说有凭据,不问不看就抓人,未免草率。”薛铖似笑非笑。
  “左右不过是些捏造的凭据。”段荀眯起眼,负手道:“况且我涿州官府办案,何时轮到兵马营插手了?”
  薛铖眉梢一挑,并不接话。立在一旁的季舒城这才开口道:“兵马营插不了手,那我这个钦差总能问一问了吧?”
  段荀即刻道:“季大人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些土匪最是刁钻,一肚子坏水,大人千万不要被他们所蒙蔽!”
  “是非曲直待验过证据之后本官自有论断,若确为捏造,必严惩不贷。”季舒城分毫不让。
  段荀还欲再拦,“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
  “段大人。”季舒城打断他的话,转脸看向段荀,沉声问:“你这是打算阻拦钦差办案么?”
  摄于那一纸密诏的威压,段荀登时哑了火。
  季舒城这才道:“将人带进来,本官要好好断一断此案!”
  话未落音,魏狄便越过衙役直接带人将严令送入官署,剩余士兵则守在门前,将看热闹的百姓阻挡在外。段荀正欲发作,却见季舒城一脸淡然跟随魏狄等人离去,他心头愤恨,但转念一想也扭头追上季舒城。
  从大门到公堂这短短一路,段荀不远不近地跟在薛铖等人身后,暗中吩咐师爷去调配人手、联系祁振。
  事态发展到这地步,已然超出了段荀的掌控范围,为了避免这一切完全脱离手心,他必须提前亮出王牌!
  段荀盯着薛铖等人的背影,眸中凶光一闪而逝。
  这里可是涿州,就算是钦差,也一样能有来无回!
  而师爷得了段荀的指令,一面悄悄在官署内布置人手,一面差了名亲信溜出官署去寻祁振。
  祁振这厢正听着小曲儿好不自在,骤然得信,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直起身,吐出一瓣瓜子壳,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亲信道:“那个钦差是冲着段大人来的,那薛铖恐怕就是打头阵的,如今他们不知从哪找出了所谓的罪证要置大人于死地,若真让他们得逞,四当家和大人所有的谋划可都要毁于一旦!”
  祁振眯起眼摸了摸下颌,沉声道:“段大人想我怎么做?”
  “薛铖这次寻事并没有带多少兵来,凭如今官署的兵力尚能应付,段大人希望四当家的能出手牵制住兵马营。只要断了他的增援,段大人必能压制住薛铖,到时候永除后患、高枕无忧!”
  “哈哈哈,好!”祁振大笑道:“对付兵马营是你祁四爷的拿手活,告诉段大人,让他放心大胆去做,我保他无后顾之忧!”
  “四当家痛快!”那亲信见话已递到,便不再逗留,即刻折返官署。
  祁振拿起酒壶痛饮一番,一抹嘴角,沉声道:“告诉弟兄们,抄上家伙,咱们去兵马营溜溜食儿!”
  ***
  兵马营。
  溯辞凭薛铖手令寻来几个暗卫,将捉拿段荀之事略说一遍,命他们暗中清点可用的人手严阵以待,又命一人前去远安城紧盯官署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待暗卫分头行动后,她便待在房中不安地来回踱步。
  哪怕薛铖将板上钉钉的证据公之于众,段荀也绝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为了这多年基业,他必然留有底牌,逼至绝境便放手一搏。
  但薛铖赌的就是段荀掉以轻心,故而并未带太多人手,除开留了一些暗卫埋伏在官署附近以求奇袭,剩下多半都在兵马营待命。
  然而段荀手中除了官府衙役之外,还有一个祁振。
  以祁振的身份不方便在官署抛头露面,若不将这步棋部在官署,会部在何处?
  溯辞灵光乍现,顿时一惊。
  最有可能的就是兵马营,目的是斩断薛铖的后路!
  就在这时,屋外骚乱声骤起,有人高喊:“有人闯营!”
  溯辞闻声快步出屋,转头便看见兵马营大门方向有铺天盖地的箭雨浇下,前头的士兵一个不查便被扎成刺猬,随后而来的是一群土匪策马持刀闯入营中,将中箭的士兵一刀了结,眨眼便前进数丈,血染马蹄!
  好在兵马营的士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已非昔日可比,一瞬的混乱后很快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布防反击。
  但祁振这次意不在强攻,只求以奇袭拌住兵马营手脚,令他们无暇顾及远安城中的情况。故而这群匪徒并不过分深入,堵死了下山的道路,一见士兵们集结反击便四散撤入山林,利用狭窄的山道和□□手打起了游击。况且祁振为保万无一失还带上了□□,双方对垒僵持不下,谁都没讨到好处。
  溯辞见此情景怎会不明白祁振用意,更加笃定远安城里必然出了事,当机立断拿着将军手令去寻暗卫的领头人,将心中所想略说一遍。对方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遂问:“姑娘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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