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第4/220页


  望江脚步匆匆进来,脸色不大好。他贴在陈安之耳边嘀咕两句,陈安之脸色大变,他放下筷子,转身大步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尤玉玑又慢悠悠地吃了一片青笋。
  她将午膳用完,吩咐景娘子去安置昨晚那俩妓子,然后回床榻小睡一会儿,醒后懒散倚靠在窗下软塌,继续读上午未读完的书。傍晚时分,带着枕絮出了院落,在王府转转,认认路。
  ・
  “夫人!”抱荷气喘吁吁追来,“世、世子又……又带回来一个妾!”
  尤玉玑讶然。陈安之中午急匆匆离去,傍晚又带回来一妾?这就是看不起草原人做派的陈国世子爷?尤玉玑忽觉得好笑。
  她未言,继续往前走,沿着石阶登上假山上的凉亭,吹着秋末凉风,忆着草原上的风。
  尤玉玑没想到会看见司阙。
  他一身雪衣,抱着一把琴,缓步而行,清雅孤傲一如既往。
  尤玉玑有些懵,明知不会认错人,又盼着认错人。她提裙,匆匆踩阶而下,三两碎石沿着石阶跌落,滚到司阙脚边。
  她走到一半停下,轻声:“殿下……”
  司阙驻足,瞥一眼落在脚边的石子儿,慢慢抬眼,望向站在半山石阶上的尤玉玑。凉风将她的层层红裙向后吹拂,与绣满天的红霞慢慢融成一幅生动的画卷。
  司阙逆光眯了眯眼,道:“又见面了。”
  其实他想说的,本是另一句话。


第3章
  清磁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如雪山松、月上仙。
  在司国双绝的名号名动十二国之前,司国阙公主早已天下知。十三岁时,曾与诸国大儒论道,最终令所有学者铩羽而归,从此声名大振。文采斐然,惊才绝艳。所书诗词无不被争相传诵。与书画文章相比,又更精音律。相传,一曲《云陵赋》可引青鸟悲啼。
  偏偏,阙公主极少露面,十分神秘。
  又传,阙公主之所以极少露面,是因为身体十分羸弱。还有人传,阙公主是犯了错被贬下凡的神女,才会有如此才学,才会如此病弱……
  于天下男郎而言,司国阙公主是只可远观的神女。于司国人而言,阙公主是骄傲,是珍宝,更是信仰。
  尤玉玑想不到会在陈京晋南王府遇到阙公主。
  司国归降后,皇室与其他降国一样居于别宫。陈帝不言囚禁,皇室人可出入别宫。但是若出别宫,要经过层层记录、通报,十分麻烦,还会有军队跟随。不仅不方便,陌生国土亦代表了危险。是以,居于各别宫的降国皇室几乎从不走出别宫,安生度日。
  而现在,阙公主出现在晋南王府,管家和望江为他引路。
  尤玉玑下意识想要行礼,又及时止住,惊觉世事变迁。这里不是司国,没有阙公主,也没有尤家女。
  她不由向后退了一点,足后抵在上一层的石阶。
  忽地想起抱荷急匆匆跑来告诉她世子又带回来一妾。尤玉玑望了一眼管家身边的望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望江很是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夫人,世子让人将阙公主引去云霄阁安顿……”
  尤玉玑艰难地颔首。
  她站在半山的石阶上,目送司阙离去的背影。
  显然世子将阙公主带回来的事情已在府中传开,时有奴仆赶来躲在远处好奇张望。尤玉玑忍不住去想阙公主知道很多人在打量自己吗?她猜不到阙公主此时的心情,她却已觉难堪。
  这便是国破?
  昨夜的难堪忽地又爬上心头。
  阙公主的清傲渗透在他所有的诗词文章琴曲中,尤玉玑不敢想那样高傲的公主如今沦落成一个妾室,会是何等滋味。
  因自己经历过难堪,让尤玉玑此时对阙公主的困境感同身受,又不仅感同身受,甚至为公主殿下更不平。
  风忽起,秋末的凉风不讲道理般吹扯呼啸。
  站在这异乡的土地上,一瞬间,尤玉玑也说不清是为阙公主悲,还是为自己悲。
  父亲在时,曾叹乱世合一是大道。尤玉玑亦明白在这历史的长河中,吞并诸国一统天下的陈帝必将成为千古一帝为后人拜赞。如今的贫乱不过暂时,统一之后的昌荣早晚会来。可身为沧海一粟的个人哀喜呢?
  凉风将她的长裙吹得鼓起又高抛,她抬手压理,慢慢从苍凉的悲戚中缓过来。
  不对啊……
  陈帝并非暴君,对降国向来礼待,怎会将堂堂公主贬为奴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尤玉玑不再自己瞎琢磨,快步走下假山回去,让景娘子去探消息。
  事实上,景娘子在尤玉玑回来前,已经主动出去问情况。尤玉玑又等了一会儿,景娘子便回来了。
  “咱们太子逃了!”景娘子急促地说。她是向来沉稳的性子,此时声音里也透着丝慌。
  尤玉玑不由怔住。
  司国归降已快两年,居于别宫的皇室向来没什么动静,太子怎么会突然逃了?再言,陈帝虽礼待,威信却不能缺。官兵重重把守别宫,出了别宫巡逻、关卡亦森严。这怎么逃?
  “确定逃走了?没有擒回来?怎么逃的?什么时候逃的?”尤玉玑有太多疑惑。
  “问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逃的,更不知道怎么逃的!现在是人没了!陛下大怒,将别宫掘地三尺,确定人不在了。之前记录显示,太子自入行宫从未出去过!”景娘子大喘了口气,“陛下虽礼待,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树威信。别宫中所有男子被打入死牢终生不得释放,所有女子被贬为奴籍典卖。”
  景娘子又顿了顿,才皱眉说:“本来事情到这里便结了,可世子向陛下要了阙公主……世子和晋南王一同回府,直接被晋南王带去书房训话。听说王爷大怒,似乎连家法都要上了。”
  景娘子已派人去前头盯着,随时回来送消息。
  好半晌,尤玉玑缓慢地点了点头。侧坐在软塌上的她,又侧了侧细腰,将窗户推开一些,让外面的凉风灌进来解一解屋子里的闷。
  景娘子与枕絮对视一眼,皆有愁容。
  过了一会儿,尤玉玑望着窗外摇曳的枝叶树影,轻声说:“准备些家乡的糕点。”
  ・
  方清怡坐在阴影里,垂着头,已呆坐了许久。自听说陈安之傍晚带回来一个女人,她便呆坐在这里不曾动过。
  她走了一步险棋之后,不得不继续走险棋,可还是没能如愿。
  ――草原上来的狐媚子如今还好好活着,纵使丢了脸面,仍当着正经世子妃。
  勾栏里的那两个低贱货反倒名正言顺成了世子的贱妾。这还不够,他又领回来一个……
  表哥向来孝顺听话,竟为那个司国公主顶撞了父母。
  那她呢?她算什么?她与表哥的两心知算什么?
  大婚前一日,表哥抱着她落泪,对她抱怨指婚荒唐,逼他迎娶放浪草原女子,不能正大光明迎娶她,又言辞恳切地发誓必不负她只是不敢抗旨不敢忤逆父母……
  这算什么呢?
  方清怡慢慢抬起头,眼泪缓缓滑落。
  那些琴瑟和鸣愉情绵长的过往一幕幕无声浮现。表哥说她穿白衣最好看,她从此不着他色。表哥很喜欢她弹琴,吟诗赞她抚琴的样子那么令他痴迷。方清怡知道男人的话不可尽信,却对他这话信了。因为每每她弹琴时,表哥望过来的目光总是那样深情,甚至噙着让她受宠若惊的仰望之姿。
  于是,她请了琴师认真求学,日日抚琴。功夫不负有心人,本就弹的一手好琴的她,琴技越发精湛,无人不赞。
  这些……都算什么呢?
  久违的怨愤和不甘再次涌上心头。
  她不能再枯等了,也等不起。她将手轻轻搭在小腹上。她自小没有父亲随母姓,知其味,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也如此。
  侍女红簪快步进来,说:“姑娘,世子爷被抬回去了。挨了十板子。王爷动怒,下面的人没敢手下留情,伤得不轻,看来是要躺着养几日才能好了。”
  方清怡想了想,起身道:“给我拿衣裳,我要去凌烟那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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