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845/935页
最后的一件,是银亮色的盔甲,紫鹃端着过来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可见其分量不轻。穆槿宁还未探出手去,已然听的秦昊尧冷然说话,不愿看她太过劳累。
“朕自己来。”
她缓缓退后两步,不再多言,安静地看着他独自穿上这一套连身盔甲,自然很沉重,但正是因为沉重,甲胄才能成为血肉之躯前面的厚实围墙,才能为人化险为夷。
穆槿宁不知自己是否看过秦昊尧这一幅模样,银色甲胄在眼底熠熠生辉,英姿挺拔,肃然正气,他原本就是上苍厚待的男人,拥有不俗的面目,浑然天成,武将大多粗鲁莽撞,但他看来却并非如此。
朝着他扬唇一笑,将大麾系在他的身后,黑色大麾垂到双膝,罩在他的身上,柔荑轻轻拂过他胸口的一道褶皱,她眼眸一闪,唇畔的笑容更深。
“朕该走了――”秦昊尧轻微握了握她的柔荑,却握住一抹凉意,黑眸一沉,他轻轻覆上她的后背,神色一柔,回以一笑。
她什么话都不说,目送着秦昊尧走出了偏殿,身边的太监为秦昊尧端着银色头盔,一道走下了台阶。
清风拂面,卷起他的黑色大麾,银色甲胄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他每走一步,便是离她越来越远。
“我们就不去送送皇上了吗?”紫鹃皱了皱眉头,站在穆槿宁身后低声询问,见秦昊尧跟侍从已经走到寝宫前头最后的一级台阶,身前的女子却依旧不为所动,无动于衷。
“送到这儿就好了。”穆槿宁淡淡一笑,不是她不愿再陪着秦昊尧多走这一段路,而是,她在这一段路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就已足够。
从寝宫到宫门,需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无法一下子将她的影子从心里头拔出来的话,走上这一阵子,坐上高头大马离开的时候,她相信他就可以不再想起她了。
战事紧急,容不下儿女情长,更别提,他们之间的感情深沉,并非经不起时间的考量。
她安然地转过身子,走入偏殿之内,安静的殿堂,听不到任何的声响,静的让人心中发慌。
穆槿宁坐在软榻之上,双手交握着,眼底只剩下一片安宁神色,紫鹃在身边站着,约莫整整半个时辰不曾听到穆槿宁开口说一个字。
宫外的号角声,似乎再度响彻云际,回想在穆槿宁的耳畔,或许两人相处半年,也有了互相依赖的情感。
那些情感,让她品尝到眼看着他离开的滋味,是咸的,是苦的,仿佛像是眼泪的味道。
但她的双眼,至今都是干涩的,仿佛是一口干涸的井,不曾凿的更深,始终无法溢出一滴水珠。
秦昊尧骑在马背之上,身下的棕色骏马健硕丰美,线条流畅,一身银色甲胄,黑色大麾披在身后,更显器宇不凡,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久久凝视了身后的皇宫一眼。
万千情愫,在一刻间涌上了心头,他冷着脸,没有任何神色,沉声喝道。
“驾――”
手中缰绳一扬,马鞭挥下,发出响亮的声音,马蹄踏上灰白色的路面,天子一动身,身后的两个武将,也随即喝了一声,随着天子疾驰而去。五千士兵,都早已在城门之外等候,此趟前去,势必大胜归来。
自从秦昊尧出宫之后数日,皇宫里一派平静祥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做自己平日的事,似乎知晓她一人孤单落寞,语阳公主也常常进宫来看她,每回来都会带上心羽,有她们陪伴,日子也过的很快。
“本宫看你面颊消瘦了许多,这几日在宫里头都没好好用膳吗?要是身子不爽,宫中的御医都是精明之人,你若因此而顾虑,不如让驸马为你把把脉,在这些天里,将身子调好。”
语阳公主抱着心羽,一道走入偏殿之内,两人今日身着同一匹料子裁制而成的紫色宫装,公主清丽之姿,心羽天真之颜,这一对母女实在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刚刚坐下,语阳公主打量了穆槿宁一番,不禁微微蹙眉,连声询问。如今宫里似乎冷清许多,皇兄走之前虽然不曾托付,但她却不愿将崇宁一人丢在深宫,想着她几年出宫在外,或许一时无法适应宫内生活,她便常常来探望。
“我身子无恙,让公主多多费心了。”穆槿宁眸光一柔,说的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朝着心羽那个丫头伸出双臂,心羽笑着扑到穆槿宁的怀中,甜甜唤道。
“舅母――”
语阳公主闻言,不禁面色一沉,当下就偏过脸去,示意自己的婢女到殿外守着。她急忙低声追问,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见娘亲一脸凌然,没有半分笑意,心羽委屈至极地呢喃,眼底似有微光。“舅舅说的……”
穆槿宁轻轻握住心羽的软胖小手,见语阳公主如此在意,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流逝干净。
语阳公主朝着心羽唤了声,等待心羽坐在她的身旁位子,柔荑捂住心羽的嘴,朝着穆槿宁苦苦一笑,显得忧心忡忡。“这宫里耳目众多,皇兄定是想着解决了边疆麻烦之后,必定会恢复崇宁你往日的名分。心羽这个丫头没有心眼,若是在别的地方也这么胡乱说话,本宫怕就怕再给皇兄生了祸事。”
心羽拼命摇着头,不愿被捂住嘴巴,脱了个空,总算从语阳公主身边逃离了,一眨眼的功夫,再度钻入了穆槿宁的怀中。小妮子并不懂事,唯独天生性子依赖爹爹和舅舅,既然这个女子是舅母,她当然也将对舅舅的那一套耍泼耍赖,全部使到了穆槿宁的身上去。
语阳公主见穆槿宁的眼神黯然,突地心中自责愧疚,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眸光一转,语气顺势平和几分。“本宫没有针对崇宁你的意思,在本宫的眼底,你是本宫的皇嫂,是心羽的舅母。只是本宫从小就生在皇宫,知道这人人嘴皮子上的厉害之处。这个地方,只要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是活的,能把活的给说死了,皇兄至今隐瞒众人你的身份,想必是在等待成熟的机会,哪怕本宫帮不上你们任何忙,也不想坏事。”
穆槿宁默默无语地望着语阳公主,却并不生气,秦昊尧曾经说过,她们之间有些渊源,也并非不合,语阳的性子看似古怪孤僻,对自己当真没有任何恶意。她这般想着,神色平和,轻声说道。“或许这些话说出来公主也不信,我最初并未奢望后妃之位,甚至是后位,我也并未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