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863/935页
黑色金边的军旗,在风中摇曳,其上一个苍劲的“北”字,可见这之后大片营帐身属哪国。
佑爵身上的金色甲胄还不曾卸下,红色大麾在风中轻扬,他走入其中一个帐内,躺在长榻上休息的人正是光国将军陈鸣,他在战役之中左肩受了伤,如今白色纱布缠在肩头,连衣裳也穿不了,一听到帐内的脚步声,陈鸣当下就坐起身来,正欲朝着佑爵下跪行礼。
“免礼。”
佑爵的眼底掠过一片笑意,神色依旧从容,他缓步走到长榻边,淡淡望向陈鸣,说了声:“将军为了朕,可是吃了不少苦。”
“微臣只是做了分内的事,这点小伤,何足挂齿?”陈鸣言语洒脱,话音刚落,便见着佑爵将眸光转向别处。陈鸣在意的并非自己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而是这一仗,并不曾获胜,昨夜耿耿于怀,更是夜不能寐的不安,见佑爵有些心不在焉,他更是面色凝重:“没能给皇上打一场胜仗,微臣心中羞愧至极――”
“在战场上,胜负哪有一定的?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况且这回朕是亲眼看到朕的将士人人勇猛,浴血奋战,如何还会挑剔你们?”佑爵扬唇一笑,语调抬高,说的毫不在意,轻描淡写。
陈鸣闻到此处,默不作声,重重叹了口气:“可惜微臣不曾保护好公主。”
“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佑爵敛眉,脸上失了任何表情,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再无任何愁绪,说的自然而然。“当初,是宝月公主执意要上战场,朕劝过她,在战场上危机重重,会受伤,甚至会死。但最后,她铁了心要来,朕才应允了她。”
陈鸣揣摩着天子的意思,千百年来,在战场上死去的英烈千千万万,沙场上的确有过许多悲剧,生死离别,只是亲眼看着宝月公主被敌国抓住,他也想要挽救宝月公主。只是如今,天子似乎在袖手旁观,并不曾在意自己的皇妹沦为别国的俘虏。
“朕答应了祯帝决一胜负,哪怕他身受重伤,大圣王朝还是赢了,朕又如何推翻自己的承诺?”
佑爵扬起唇畔的笑意,眼底磨灭了幽深,他浅浅地喟叹一声,心事落在更深处。
“皇上……”陈鸣沉默了许久,凝视着佑爵的身影,良久才再度开口:“皇上是故意答应让宝月公主出征的吗?”
佑爵的狭长双眼之内,浮现一抹异常诡谲深远的光影,他打量着陈鸣,干笑了两声:“朕可没有这么歹毒的用心,毕竟她是跟朕最亲的人,若是她死在战场,让朕亲自给年轻的皇妹收尸,朕岂不会是后悔终生?”
陈鸣一看佑爵的眼神有变,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跪在佑爵的面前,一脸肃然。“微臣失言了,望皇上恕罪。”
佑爵抬着浓眉,瞥视了跪在自己身前的陈鸣一眼,泰然处之:“谁都想打这场胜仗,将公主光明正大地接回来,虽然结果并不顺遂人意,相信宝月也会理解朕的。”
“微臣担忧的是,宝月公主在大圣王朝会有诸多委屈――”陈鸣跪在原地,道出心中的担心。
“朕向来都擅长将不好的事想成是没那么坏的事――”佑爵站起身来,一手扶起陈鸣,一脸平静,宛若调侃的意味。“这妮子说一辈子不要嫁人,总是留她在身边,朕也觉得麻烦。让她在大圣王朝生活,别总记挂着一个和丰牧场,也总要让她见识一下别的人,别的事,说不定会遇到中意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身为女子,她才会有希望。”
……
263 崇宁反击
“皇上这么说,也有皇上的道理。”陈鸣候在佑爵的身侧,看天子如此从容,虽然脸上硬是挤出一分笑,但终究不无尴尬。天子的话总是虚实难辨,却不难看到两人的兄妹之情。
“宝月公主在祯帝的手里,他不过是为了威胁朕,让朕不敢轻举妄动,倒不见得会为难一介女流。”
佑爵的眼神定在某一处,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对秦昊尧有半点信任,正如秦昊尧对他素来充满敌意,他们哪怕是对立一辈子,也绝不会以和为贵。但他却又相信,宝月公主哪怕到了大圣王朝,异国他乡,不会遭遇任何苛刻和刁难。这种心境,自然是莫名其妙的。
秦昊尧说自己比他更舒心坦然,其实这四年,他的心愿就是如此,心结解开了,他才能放下往事恩怨。
他终于也要彻底忘却那个女人了,那个一直活在他遥远记忆之中的白衣女子,已经死了很久了,唯独在他的回忆之中,她眼底的孤寂冰冷,与世界对抗的恨意,还是如此的鲜活。她像是一只翩翩白蝶,短暂地飞入北国皇宫,与他为伴,日日快意,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全然将他的忧愁带走,他却也再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
宫里的那棵桂花树越长越高,枝叶繁茂,他常常驻足观望,仿佛那儿还有她的片刻身影。
佑爵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快活。
“明日启程,你的伤不轻,骑马总是艰难,坐马车回去吧。”佑爵笑着吩咐这一句,心中却有了打算,光国将军一心护主,哪怕这一场不曾赢了敌方,陈鸣也该得一分荣耀。
“皇上,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这场战就算我们输了?真是不服气不甘心啊。”陈鸣面色难看,恨恨地叹了口气,他出征不少回,但这次,始终难以介怀。
“依你看,难道将士们还全力以赴?”佑爵却突地有一抹不耐,他噙着笑意转身看陈鸣,却是令人不难察觉天子的威严。
此话一出,陈鸣自然发觉自己不愿认输,全然不像是一个老将,一切都本该堂堂正正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胜负,也已经摆着了。
佑爵看陈鸣默然不语,两人心知肚明,败,若是还不肯认输,不免更加可怜卑微了。
他的嗓音骤冷,看不出脸上有过多喜怒,不冷不热丢下一句:“倒是这一枪,足够要他半条性命,彼此了断了过往,这场胜负,不只是胜负,更是得个痛快。”
这一番话落在陈鸣的耳畔,他却听的云里雾里,根本无法领会天子的深意。火枪的威力当然是不容小觑的,他跟祯帝交过手,当下看祯帝骑马都不太利索,跟原本的狠毒身手相比,潦倒狼狈许多。伤处在要害,否则祯帝定会坚持到最后。
“皇上如何知晓桢帝不会难为公主?被大圣王朝抓了去,哪怕不会沦为阶下囚,也定是活的凄惨。”
见佑爵要走,陈鸣面色堪忧地追问了句,已然走到帐外的佑爵却不曾停下脚步,缓缓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