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867/935页


“您是说皇嗣――”公孙木扬蓦地抬起头来,穆槿宁此刻在皇宫定是无人可信,又遭遇如此危难,能够保住皇嗣,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似乎跟他在江南时候见着的并不太一样,她一脸坚决,看似平和的眸光之中却又透露出冷意。

公孙木扬当下就回过头观望,见偏殿的大门关着,紫鹃又守在外面,想来这话没有任何人听到,唯有自己。他缓缓直起腰来,挺直身子,望向满目寒意的女子,眼下的危机,已经将她推到了悬崖边。

皇宫看似平静祥和,实则阴险凶恶,他不难体会穆槿宁此瞬的心情,最惧怕的时候并非是摔下台阶的那一刻,或许是醒来发觉皇嗣还在但找不出敌人更不知下一回的险境何时何日何地发生的那一刻。

见公孙木扬若有所思,她不动声色,越过公孙木扬的身子,短暂地沉默着。

“公孙大人,你既然是深受天子尊敬和信任的臣子,就该在此刻帮我一回吧。”打破了此刻的沉默,穆槿宁将眸光移向别处,她安静肃然地道出心中的想法,这一句话,虽然听似恳求,但不如说更像是上位者对臣子的嘱托命令而已。

他说的笃定,脸上再无往日谈笑风生的散漫,他知道此事的厉害,哪怕穆槿宁不是天子临走前的嘱托,他身为臣子,也有责任保护这个脆弱的皇嗣。

“老臣绝不会纵容宫里有人想做这等大逆不道的恶事。”

皇嗣原本就是珍贵,古往今来,哪怕妃嫔也无法自行处置怀上的龙子龙女,唯独能操控此事,宫里素来只有皇上跟皇后两人。这几年来大圣王朝虽有后妃,却无皇嗣,他不难揣摩到底是何人所为,是何人的意思,只是众人只敢对后妃指指点点,却不敢挑破此事。

“前方战场上的消息不便透露给我听也无妨,眼下我想的事,就只有如此千方百计不让这个孩子离开,但在这宫里,天灾人祸……到时候谁都说不清。保不住皇嗣的母亲是最无能最懦弱的母亲,保不住皇嗣的臣子是最无能最懦弱的臣子,要是再有一次是非祸端,我跟公孙大人的处境,就是这么可怜吧。”

穆槿宁淡淡睇着公孙木扬,不疾不徐地说道。她当然担心天子,但他远在千里之外,她再如何担忧,也无法一刻间飞到边疆查看他的伤势。独自一人身处皇宫,她常常心里空空如也,如今给她些许告慰的,便是腹中的这点血脉了。

“不如老臣为您找一个避难之地,直到天子回来,至少先保护您的安危――”公孙木扬想了一刻,为她出谋划策,不过只是说了半句而已,穆槿宁却轻摇螓首,不予置同。哪怕这回,人人都劝她惹不起,也该躲得起,但她始终更想将罪魁祸首抓个现行。

穆槿宁扬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的眼底清澈逼人,字字坚决,句句笃定。“公孙大人给我的计策,却不过是下策。每个人都是如此,被打了就觉得疼,想要躲在角落,哪怕保住了皇嗣,也不过是被人笑话。”

公孙木扬听她这么说,不禁被她此刻的眼神震慑住,明明看来像是温和泉水的眸光,也会凌厉如刀锋,他六十多岁的人见了,也突然觉得她没有那么简单。

看公孙木扬坐着默然不语,自有心思,穆槿宁凝成坚毅的眸光,唇畔的笑意更深,几句追问,更是咄咄逼人,全然没有让公孙木扬敷衍而过的意思。“大人,真凶还在一天,我就无法彻底安心,您担保我出了宫就毫无后患?说不准那人拥有不凡的人脉,这世上只要有银两,再派人谋害又有何难?要是我听从大人的建议出了宫,在宫外有什么好歹的话,岂不是连累大人遭罪?”

公孙木扬花白眉头皱成一团,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如此坚毅固执的一面,她能走到皇后的位子,定是有她的能耐,哪怕被夺去一切,骨子里的性情,却不会改变丝毫。一旦被人触怒,她并非听之任之委曲求全的女人。

“暂时我不想出宫,宫里虽然危险,宫外也不见得能安然无恙,既然如此,也没任何两样了。”穆槿宁的笑容一敛,顿时再无一分温柔可亲,眼底满是阴霾肃然,宛若冰冷的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公孙木扬一看她这身上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不免身子一震,仿佛从大食族归来的圣女云歌的影子,在这半年来渐渐消退散去,就像是被全身上了彩泥一般的泥塑,拨开一片片干裂的彩泥,渐渐看到的却是其中全然不一样的另一个人。

上苍既然给她这样的良机死而复生地回来,想来她要夺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也并非难事,这宫里的女人,除了聪慧之外,比的也是谁更狠心,软弱的人,哪怕生死都被握在别人的手里,不想改变现状的话,一辈子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玩物。

“老臣会暗中查明此事――”公孙木扬想到此处,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看重她,如今她又怀着身子,哪怕此事再棘手,他也不能再拖。这宫里为人处世更该小心,决不能随意得罪任何一人,哪怕是……后宫的女人。

“那日像是老天都帮着她,刚下了半天雨,她逃离的方向早已埋没在雨路上,不剩半点痕迹,像是无头悬案,很难查清楚她是受谁指使。我知道此事很难,不过公孙大人是朝中最聪明的人,一定瞒不了你。”

穆槿宁的唇畔绽放一道笑容,温和柔美,看着她笑靥的时候,方才的凌厉眼神也早已不见,她笑道,说到这个地步,公孙木扬也无法拒绝。

公孙木扬点头答应,前方战场的消息已经让他忙的团团转,却又不能告知她战场上的形势,天子嘱托的事,他也不能卸下。

“如今看不到我,亦听不到有关我的消息,那人定会怀疑,到底是否奸计得逞。”穆槿宁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公孙木扬的手边,公孙木扬急忙站起身来,仿佛承受不起,她淡淡说道:“这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碧螺春,上次见大人很喜欢,方才吩咐紫鹃泡了一壶。”

原本在偏殿,怀有身子的她这些天都不再碰茶,要不是看重公孙木扬,将他当成是尊贵的客人来招待,她也不必如此客套。

一边品着碧螺春,一边听着穆槿宁的言辞,公孙木扬的眼底愈发幽深黯然。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兵法,用在险恶的深宫,不知是否能有用处,他不再轻易开口,按耐得住,更想看看这个女人如今想的多深。

见公孙木扬不置可否,她淡淡瞥了一眼,碧螺春的清新香气,还萦绕在空气之中,仿佛让她想起在江南的那段时光。那段时光越是美好越是温暖,就显得深宫越是严苛越是凉薄,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咬牙夺来一席之地。她相信公孙木扬此刻沉默,并非不愿助她一臂之力,只是公孙木扬深沉莫测,深明大义,她不必耗费力气说动他,只要是他觉得对的觉得该扶持的,他早已有了决策。

“想来她此刻坐立难安,可是昨夜前来诊断的又并非是药膳房寻常的御医,她不知此事进展,下一步棋子就更难走了。”

“若是让真凶揣摩出来,您身子大损,皇嗣不再,便是给那人送去一颗安心丸,不会再加害于你――”公孙木扬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手握手中的茶杯,此话看来虚实莫辩。

“若是那人生性愚蠢,或许会觉得高枕无忧。不过我想她还是会怀疑的,我闭门不出,对她而言说不准只是一个陷阱,安心是一时的,她更想早日亲自确认,我是否已经如她所愿……她是个小心的人。”穆槿宁陷入沉思,一脸沉郁,蓦地眸光大盛,宛若山涧潋滟。“公孙大人,你说若是如此不安,那人是不是迟早会出现?”

“老臣觉得此事也不一定,若是此人出现,要是发现实情,再下狠手的话――”公孙木扬更是担心。

“我更想知晓那个人的真面目。”比起不知何时会再来的危机,她更想将那个人从茫茫人海之中抓出来。穆槿宁冷然抛下这一句,公孙大人直直望向那张虽然姣好却没有任何笑容的面孔,突地心头浮现一阵凌然寒意。

公孙木扬看着她,她说要自己将罪人揪出来,似乎要假手于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但不知为何,他似乎更觉她分明是知道一些内情。

玉清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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