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869/935页
“光国将军也好早些回去,朕给你一个月的假,可别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佑爵指着陈鸣,说的慷慨大方,自如越过陈鸣的身子,笑声不绝于耳。
明明败下阵来,但在天子的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一分挫败和失意,他依旧意气风发,谈笑风生之间,宛若没事发生,不过是在边疆走了一遭而已。
“我们走之前,皇上就不想去再看公主一眼,从今日开始,皇上跟公主就很难见面了……若是桢帝不近人情,不肯答应,微臣自会想个办法――”陈鸣站在佑爵的身后,面色越来越凝重,他虽然满心自责,但自始至终天子不曾指责他半句,此战输了还不是最严重的,他们大部分人马可以今天就返回原路,但宝月公主却成为他国人质。
“如今能想到的办法,还不是最莽撞最冲动的法子?上回试图营救宝月公主不是被识破了?再好的计策也不会用第二次,更别说派几个高手去又如何,定是羊入虎口,弄个人仰马翻。宝月公主要是被藏在几千人之内,一时半刻很难找出来,即便找出来了,也无法顺利带走。”
佑爵背着身子,不曾回过身来,无人看透他此刻的神情,但这一番话却让陈鸣哑口无言,无法应对。
他们似乎只剩下洒脱离开这一条路,才会不显得那么狼狈可笑。大圣王朝此回不追穷寇,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毕竟他们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天子的身上,战场上的生死,是无法成为恩怨的,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佑爵的脸上,再无任何喜怒,他默默眺望着远方,如今敌方阵营根本无法看清,他扬起唇边笑意,低声自语。
“宝月会恨朕吧,也只能让她恨几十年了。”
身为敌国质子,是很痛苦,没有自由,看人眼色……对自己而言,却并非是最坏的时刻,最坏的时刻,是被北国的刺客跟踪尾随想要让他死在异地的那一日。敌人,也会是至亲之人,至亲之人,也同样可以跟敌人一般冷淡。
对自己而言,那段时间,让他学会如何活下来,将所有的情绪想法全部掩埋在笑容假面之下,若是他没有被推出去成为质子又会如何?他会更有才能,能够顺利登基?希望对宝月公主而言,亦是如此。
绝处逢生,这便是他对她最大的寄望。
北国女子早嫁,十五六岁已成人母的也不乏有之,宝月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却太任性洒脱,如今二十来岁还不曾找到夫婿,朝中的男人久闻“刁蛮公主”的名声,也无人愿意娶她。他自然可以为她赐婚,但更怕那些男人不会善待她,不敢违背天子的意思娶了她,也会长年累月地冷落她,勉强的姻缘逼得宝月公主过着更不如意的日子。宝月公主看似野蛮,却并不刁钻,只是朝内朝外的人言可畏,传闻比比皆是,宝月公主不堪其扰,这两年索性请求皇兄,独自搬出宫去,不再跟那些看似亲近实则势利的后妃相处,一人住在和风牧场,偶尔他派人找她,她才进宫来觐见。她说要上战场,要当女将,便是要亲自打碎那些传闻,她要当巾帼英雄,只为了证明她可活的比男人更强,哪怕没有夫婿,她亦可过的快意。
宝月从来都不在他面前流一滴眼泪,但他却知晓她心里的委屈和失落,再洒脱也好,终究是寂寞的。
“朕自是这辈子见不到她了,除非跟大圣王朝交好,不过,朕不想这么做。”
佑爵想到此处,仰头大笑,手掌一扬,脚步愈发仓促,听来依旧跟孩子般任性妄为,身后的红色大麾在阳光之下,依旧万丈夺目。
见佑爵走的步步生风,仿佛恨不得当下就离开边疆,陈鸣站在原地,也不再多问,不远处的阵营,所有将士都已经收拾好了营帐,肃然列好队伍,等着即刻出发。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浩浩荡荡的三千人马,便从边疆启程,踏上归程,黑色的北国旗子,在风中摇曳着,将士们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打仗,个个面露疲色。
能活着回去,自然也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一整日的行军,比起来的时候走的更快了些。
佑爵一手拉着缰绳,挺直腰骑在马背上,望着前方将士手持的那一支在风中高扬的旗子,不禁眼神愈发黯然。他抬起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手心之内的这一道深刻的血痕,映入自己的眼底。
他出手覆上自己的胸口,从怀中取出那把火枪,在途径一个小湖时,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把火枪丢入湖中,火枪渐渐沉入湖中,泛起一阵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他跟秦昊尧之间,已经全部了结了。
他要秦昊尧清楚,他的洒脱,并非真正坦然。秦昊尧的冷漠就是绝情,他的多情未必就是舒心。
只是从今日开始,他当真要过坦然的日子,开心的日子。一手握住挂在马背上的水壶,他仰头喝了几大口,将这壶中的清水全部喝完,仿佛心中这些年来的求而不得,也完全被浇熄。
……。
265 秦昊尧醒来
一座营帐之外,跪着数十个将士,他们并非普通小兵,都是有义气的小将,个个面色凝重。
经历一个多月的艰辛,每个人都晒得黝黑,如今又是晌午时分,六月天更热,他们已经整整跪了半个多时辰了,个个汗如雨下。
“北国将士已经启程了,我们当真不拦下他们,放他们走?”站在帐内的人唯有三人,一个是范宏,一个是张奇,另外一人,便是军中的大夫。此刻说话的人,正是范宏,他面色冷沉,转向张奇,显然义愤填膺。
“胜负已分,拦下北国将士又如何,再打一场?如今紧要的事,难道是这个?”张奇不快地皱眉,他站在这儿已经大半天了,同样沉默不语,此刻才说话。
谁都知晓,北国将士大队人马刚刚走,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并非察觉不到。在军营中历练多年的人,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细心,北国将士也似乎没有半点遮遮掩掩的意思,离开的堂堂正正。
“范将军想着拦下他们,也朝着北国皇帝胸口刺一刀?这样就公平了?”张奇见范宏还是不死心,眼神扫过范宏发红的面孔,显然自己的话惹怒了范宏,两人对视一眼,这些日子谁也顾不得刮清脸上的胡子,看着范宏也眼眶发黑,胡子拉碴,更显疲态,张奇虽然比范宏小了十年年纪,但在军营之中,两人却也是莫逆之交,交情不浅。只是在是非面前,各有自己的决断。
见范宏面色通通红却不再说话,显然在咬牙,张奇暗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赢得人是我们,灰溜溜回去的是北国的人。沙场上总有人受伤,总有人死,范将军不是比小弟更明白这个道理?”
范宏被张奇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他胸口有一口恶气没出,否则如何连胜两回,他都咬紧牙笑不出来?
他的嗓音低哑,似乎是渴了一连几天,沉闷地说道:“我们已经等了这几天了,皇上他……”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是头一回上战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咱们就再等等吧。”张奇将手掌搭在范宏肩膀上,言语之内溢出一道浅浅叹息,眼神愈发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