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932/935页
秦昊尧偏过俊脸,朝着身后的荣公公说了声,面无表情,宛若千年寒冰。“去叫御医来。”
“皇上,你没事吧。”她的眸光清冷,轻轻问了句。
“宫里潜入了几名刺客,已经全部被逮住了,这不解决了他们朕就来看你了吗?好了,外面风大,进去再说。”他又缓缓说道,注视着她的眸光,灼亮得如同火炬,不愿她继续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果真方才在雍安殿发生了大事,并非只是她的怀疑和错觉,她愣在原地,心中涌起莫名复杂的情怀和心绪,只觉得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任由秦昊尧握住她的手,两人一道缓步走入景福宫内,在外人注视的时候,她不曾流露半点情绪,唯独在迈入景福宫门槛的下一瞬,她却不动声色地从秦昊尧的手掌之内将手抽离出来,独自走入内室。
秦昊尧俊眉紧蹙,看得出穆瑾宁的疏离冷淡,跟平日里判若两人,他步步紧跟,瞥视了一眼外堂圆桌上满满当当的酒菜,酒肉菜蔬完好无损,她根本没有动一筷子。
如今,已经是二更天了。
看到这一番景象,明明是温馨的,但他的心,突地被针尖刺了一针。
“是谁派来的刺客?”
他眼看着穆瑾宁扶着床头坐下,她垂下长睫,并不看他,只是唇边溢出这一句低声询问。
这一幕,却令秦昊尧更加不安寒心。
“是静王的党羽,静王当年死在狱中,这些人苟活到现在,只是为有朝一日,可以自己的主子报仇。”说起此事,他毫无动容,静王跟惠王走的很近,他登基之后当然要除去后患,没想过当年还有祸种留在世上,如今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耳根清净许多。
穆瑾宁却没有开口回应他,依旧垂着螓首,有些无精打采。
他大步走到穆瑾宁的身前,俯下俊长身子,拨开她的厚实柔软的皮毛粉色外袍,望向双膝上的血迹,黑眸之内只剩下寒意,他沉声道:“哪怕有危险,你也不该径自离开景福宫,要是当真有漏网之鱼挟持你,你让朕要后悔一辈子吗?”
他庆幸的是,至少那些人是冲着他而来,并没有人伤害在景福宫等待他的穆瑾宁,否则,此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女人,有心之人以她来要挟他的话,他兴许会失去理智,而中了敌人的计谋。
她依旧默然不语,唯独端坐在床沿上,甚至不肯看他一眼,像是独自生着闷气,却更显得危险。
秦昊尧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蓦地察觉她陷入身侧锦被之中的双手已然用尽了力气,指节泛白,顿觉她不对劲,抬起她的面颊,惊然发觉她的面颊死白,额头满是汗水。她的眼底一片迷离水雾,强忍着疼痛的晶莹泪光,刺伤了秦昊尧的心。
他当下就掉转身去,俊脸一沉,朝着几名宫女大发雷霆,低喝一声,暴躁而愤怒:“御医呢?怎么还不来?”
“我真的怕极了……”她费力抬起眼眸看他,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缓缓伸出手来触碰他,她贴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揪住秦昊尧的华服,破碎飘渺的话,从她的喉咙溢出,像是碎了一地的镜片,轻而易举地割伤了他的身子。她的胸口藏匿着千言万语,只是苦于没有力气坦诚心迹,她不想再追究过去和恩怨爱恨,方才感应到他身处险境的那一刻,她的心那么紧张,那么害怕,那么在意,那些都不是虚假的感情。寒意扼住了她的脖颈,她根本一口气都喘不过去,站在雪地之中,几乎也要被冰雪掩盖,再也不存在这个世上。
穆瑾宁看来绝不会是双膝受了皮肉之伤这么不值一提,秦昊尧审视几回,呼吸一滞,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他嗓音低哑,盯着她的眸光之中满是关切。“刺客全都死了,没伤着朕一分一毫,朕不是就在你面前吗?放宽心,朕从未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朕还等着跟你一起过除夕夜,待会儿还要跟你一道看烟火――你不是很喜欢吗?朕前几天就吩咐下去,早就准备好的,本想到了午夜让你看看烟花……。”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比任何一年的除夕夜更快意欢愉,只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档子事,坏了他所有的打算和计划。
穆瑾宁的双唇越来越苍白,费力扬起唇边的笑容,朝着他微笑,但她眼底的隐忍又如何瞒得住他?!
满是心疼,秦昊尧扶着她躺下,将软垫塞入她的背后,要她更舒坦一些。她的双手依旧冰冷,哪怕宫里生了两个暖炉也无法融化她身上的沉重寒意,秦昊尧拉过她的柔荑,揣入胸口外袍之内,唯有用这等法子温暖她才最快。
他一直跟她说着话,不愿让她失去神智,温热手掌将她冰凉的双手暖化许多,黑眸望入她的眼眸深处,话锋一转,独处的时候有了别人见不到的温柔:“身上哪儿疼?”
穆瑾宁的脸上,勉强的那一抹笑容早已崩落了,她的眼神幽然,大汗淋漓,如今连呼吸都是抽痛,胸口暗自起伏着。“我也不知……方才定是一时太心急,动了气……”
话音刚落,荣公公已然领着御医进了景福宫,秦昊尧这才松开了穆瑾宁的双手,直起身子,冷眼瞧着跪在床边的御医,阴沉地逼出这一句。“要是皇后有什么事,朕定会诛你九族。”
要人性命,对于一国天子而言,轻而易举,如囊中取物。
“微臣定会铭记于心。”御医面色一白,不敢再多言,急忙搭上穆瑾宁的脉搏,查看她此刻的神色。搭好了脉搏,御医低声询问穆瑾宁:“娘娘定是心绪混乱,心神不宁,才会动了胎气,娘娘是否觉得腹痛难忍?”
穆瑾宁已然说不出话来,她默默点了点螓首,御医急忙起身,朝着天子恭敬开口。“皇上,娘娘的症状并不要紧,微臣马上就写药方。”
下颚一点,秦昊尧冷眼看着他,等待御医写了药方由下人取了药材熬煮药汤的期间,秦昊尧坐在她的床沿,亲自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继而握住她的小手,迟迟不曾松开。
“今夜很想看烟火,可是恐怕不行了……”她苦苦一笑,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不再急促混乱,等候了许久时候,腹中的疼痛终究平息了一些。
方才听到秦昊尧说并未忘记跟她独处过新年,而是有自己的一番计划,她当真不再觉得被遗弃和被冷落的孤单,更没有半分怒气,相反填充在心中的是些许甜蜜和被宠爱的满足。
“这事并不难,朕让人放半个月的烟火,直到你看腻了为止。”
秦昊尧很是慷慨,笑着坦言,只是此刻的笑却多少有些勉强,不等到她彻底摆脱痛苦,他始终无法彻底安心。今夜他定会守护在她的身畔,虽然还有很多事无法在今夜完成,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但他们有的是时间,他定会满足她的夙愿。
闻到此处,她默默合上眼眸,秦昊尧轻轻将她的螓首靠在自己的肩头,这八个月来穆瑾宁腹中的胎儿素来很安宁,不曾过分折腾她,但这一回她几乎一整夜都不曾歇息好,但秦昊尧更是没有合眼。
整个景福宫的下人跟御医都守在景福宫门外待命,大气都不敢出,没有半分松懈,生怕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