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爱人》第32/80页


  翌日上午九点,花霁与尊瑞王进入了宫廷,经过几十扇大门,经过数道检查,才终于踏入了当朝天子所在的会客厅。
  因为只有花霁和尊瑞王两个人,这次的会客厅布置得也十分简单。撤掉了很多繁琐的装饰,只留下圆形的棕红色配金银圆形花案的地毯,在正前方摆着一把镏金蟠龙宝座,垂下两道纱帘又加一扇珠帘。在宝座侧旁摆了两把舒适的圆形金漆扶手椅,四周的天鹅绒窗帘已经拉上,遮挡了从巨大落地窗射进来的光线,从天花板直垂而下奢华的水晶大吊灯和四壁的镶水钻猫眼灯已经亮了起来,光线明亮而又柔和,能够将人的脸色照得很好看。
  花霁随尊瑞王进门之后,一直紧遵尊瑞王的教导,微微颔首,轻声慢步,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愈加无声无息,犹如飘移。整个会客厅里,只有御侍从一人服侍皇上,连端茶送水的宫女都被遣走了。
  尊瑞王先向坐在珠帘和纱帘后面的皇上躬身行礼后,便退到了一旁。花霁向前跨了一小步,按照路上尊瑞王所教导的,屈膝跪在了地上,叩首行礼道:“花霁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帘子后面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示意,花霁跪在那里,并不敢动。大约过了四五秒钟,才听到一个沙哑缓慢却又庄严高贵的声音响起:“把帘子升起。”
  御侍从按了遥控器,两道纱帘和一道珠帘便依次升了上去。
  “花霁,抬起头来。”皇上再次说。
  花霁直起身子,抬起了头,却不敢抬眼,依旧低垂着眼睑。
  没了帘子的障碍,皇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花霁:只见他身穿白色高翻领衬衫,配黑色领带,外套棕色亮面绸缎绣金线镂空牡丹花纹刺绣的宫廷礼服长袍,袖口恰露出一公分的衬衫袖边,十分符合审美与规矩,高档的金丝线刺绣和绸缎面料,在水晶大吊灯下微微反着光泽,不经意间营造出一种淡淡的朦胧之美。棕色的衣服,并没有使得花霁暗淡,反倒将他衬托得愈加肌肤胜雪,眉目俊美,尽管垂眼顺从的跪着,也显得气质不凡。
  “果然是青年才俊,天然一番王室气质,骨子里的东西,不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皇上说,轻轻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尊瑞王一眼。
  尊瑞王身子一僵,知道御侍从肯定还是将花霁的真实情况转述给了皇上,心里虽对御侍从感到愤怒和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赔笑道:“皇上过奖了。”
  “花霁,平身吧。”皇上说,伸手,极其雍容的微微一挥,“二位请坐。”
  尊瑞王与花霁一起落座,听了刚才皇上的话,各怀心事,心里都不大舒服。
  “皇叔,花霁的事,御侍从已经对我说了。今日邀皇叔和花霁进宫,并不单是身份之事,自然还有其他――御侍从?”皇上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转向了御侍从,示意御侍从替他说下面的内容。
  御侍从心领神会,轻轻一笑,转而对尊瑞王说:“皇上的意思是,如今康将军潜逃一事是当前人们所关心的热点,您可以借着这件事说明,花霁在两年前出国留学归来后,便忍辱负重伪装成奴隶,利用身份的掩护,保管皇家机密避免遭到康将军及其党羽的破坏。这样,既能解释为什么花霁一直没出现在公众面前,也能解释前不久花霁与街头无赖打架后,为什么警方笔录里有‘奴隶伤人’这个定性。”
  花霁听到这番话,心下一紧,这个理由听上去很是牵强,怎么能够成立呢?姑且不说在王府和其他与王爷相识的熟人,二十年来一直看着他身为奴隶伺候王爷;就说他在幻色的五年,伺候的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有多少社会名流认识他,人言可畏,这个谎话,有用吗?
  “这恐怕,有些牵强吧――”尊瑞王说,强颜苦笑。
  坐在宝座上的皇上轻轻笑了笑,开了口:“的确如此,但是,尊瑞王府凭空出了个二公子,总要有个交待。不妨把刚才的理由定为‘官方结论’,不管天下人怎么说,只要朕亲自为这事儿定了论,花霁,他就是留学归来、为王室忍辱负重的二公子。”
  尊瑞王敏感的捕捉到了“只要朕亲自为这事儿定了论”这句话,身子不由得一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果真皇上要亲自参与这件事?为了恢复花霁这个奴隶的身份,皇上至于么?果然,尊瑞王暗暗的猜到了源头,看来御侍从在皇上这里,费了很多力气,说了花霁不少的好话,所以才能让花霁得到如此殊荣。
  “还有,花霁,”皇上说到这里,目光转向了花霁,花霁忙站了起来,但皇上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听御侍从说你在医学方面自学成才,前天又得到了神医华天衡的举荐,说你虽然年轻,却对医术颇有经验――因此――”皇上对花霁轻轻笑了笑:“朕将钦点你为宫廷御医,元旦过后,你即可上任。”
  尊瑞王听到这句话,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脸色猛然阴沉了下来,甚至骤然间微微有些泛绿,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却又唯恐看出端倪,忙松了下来。
  花霁听罢这句话,简直难以置信。他忘记了礼节规矩,瞪着眼睛呆呆得看着皇上,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他是什么?御医?这,这可能吗?不,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皇上怎么能让他当御医呢,他连正式的学校都没上过,他只是跟着华神医学习而已,除了治疗自己以外再无经验,怎么能进入宫廷治疗宫中贵人?这,花霁一时又惊讶又惊慌,这的确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可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料斗料不到的祸事啊。
  “花霁,不要没了规矩,还不快谢恩?”御侍从开口提醒道,眉头微蹙,却眼中含笑。
  “是……”花霁忙说,赶忙跪了下来,叩首道,“臣花霁……谢皇上恩典。”
  皇上又是一挥手,命花霁站了起来,随后说:“这件事先这么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皇叔和花霁随朕一同用膳,午膳过后,再说其他。”
  尊瑞王站了起来,与花霁一起向皇上躬身行礼,先行退出了会客厅。
  尊瑞王一直沉默无言的走到会客厅外的楼梯口,才扭身,对花霁压低声音说道:“好啊,好啊,原来火急火燎的被宣入宫,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这个――花霁啊花霁,你好厉害,日后竟有皇上和御侍从一同为你撑腰了!”
  花霁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震,看这尊瑞王阴沉至极的脸色,感到一阵慌乱,这慌乱,是他从小到大在尊瑞王生气时,最常有的感觉。他赶忙说:“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您这样说,我受不起。”
  “受不起?你可知被皇上钦点的宫廷御医,是个什么概念?”尊瑞王说,伸出手指着花霁,面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嘴唇嗫嚅,似乎在咀嚼自己的舌头,又似乎有难听的话要脱口而出,却不得不咽下去一般。正当尊瑞王酝酿完毕,要说后面的一些话时,却见两个宫女和一个侍从走了过来带他们下楼,他只好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话,对花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会客厅内,皇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略微整了整衣领,扭头对御侍从吩咐道:“御侍从,等下午皇叔离开后,你请卫生部的大臣入宫,朕要他明日便对天下昭告钦点花霁一事。”
  “小臣明白。”御侍从说。
  “那个花霁,虽然乍一看,有些奴隶那低眉顺眼的木讷,但是……”皇上一边说,一边眯起眼睛,回忆方才的花霁,“再仔细看去,却见他眉眼里,的确透着一股灵气。”
  “皇上明鉴,这个花霁的确是聪明伶俐,只是生不逢时,若从小能得到正规的教育,就更好了。”御侍从说。
  “看那孩子的憔悴模样,朕的确感到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竟是这样长大的。朕方才坐在上面看他,脑子里一直在回忆你说的话,感慨万千。既然他生不逢时,朕便此他个机遇,也免得一个人才就此荒废。”
  “皇上圣明而仁慈,是花霁的福分,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御侍从说,轻轻一笑
  “对了,那个花少钦,你有没有问过皇叔如何处置了?”皇上冷笑一声,随口问道。
  “或许这根本不必问,按王爷的风格,何苦探究呢?只是,小臣永远相信,人性本善,花少钦作恶也有他的根源所在。若是好好调教,让他弃恶从善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御侍从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您准了王爷处置花少钦,王爷就会‘按他的方法’办事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替那个恶人很是惋惜?――御侍从,你的思维想法,和常人总是不同。”皇上说到这里,兀自一笑,“也是啊,多少次,正因为你那非比寻常的思考和眼光,为朕选纳了贤才,也为朕解决了不少难题。”
  “小臣惶恐,承蒙皇上胸襟开阔、气度不凡,才能让小臣有畅所欲言的机会。”御侍从赶忙说。
  “罢了,那花少钦,咎由自取,皇叔爱怎样,便随他去吧。日后若有不妥,朕准你出面解决。”皇上说,沉默了一阵,半晌,才一声长叹,“朕的皇叔,的确,太让朕失望了。”
  第三十九章
  雪霁天晴朗
  腊梅处处香
  ――范晓萱-《踏雪寻梅》
  青春的岁序是有弹性的,有的时候无比悠长,有的时候,却因为拥挤着太多的故事,而仿佛疾如闪电,弹指瞬间,便是白驹过隙,春秋四季上下翻。当放眼望去,满眼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的时候,当侧耳倾听,隐约传来噼啪爆竹的清脆响声的时候,林芊芊突然意识到,眨眼之间,又到了年底,整整一年,整整365天已经要过去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花霁刚刚恢复了身份,被皇上钦点,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医。去年的这个时候,不论是她还是花霁,都被深深的迷惘所包围,说不清谁更加迷惘,花霁迷惘他未知的命运,她迷惘他们扑朔的爱情。去年那种种的悲喜交加还刻骨铭心,去年的一切憧憬和迷茫还记忆犹新,而眨眼之间,一年的光阴已经匆匆飞逝。
  在这一年里,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花霁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御医,从人人欺凌的卑微地位,变成了高贵的摄政王府二公子。尽管,在一开始,民间的舆论并没有放过花霁,有那么一两个月,花霁在幻色卖身的事被宣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花霁为奴的真实原因都不胫而走。当时,在那一地鸡毛的两个月里,花霁被种种是非所包围,被种种谣言所中伤,尽管有皇上定论的说法,但私下里,还是有人对花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那一段时间,看着花霁深陷是非之中,林芊芊终于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也终于明白有些事,哪怕皇上做主,也堵不住漏风的墙。
  然而,好在,花霁的淡漠性格在一定方面终究起了作用。民间的种种含沙射影,他依然按照那招牌性的云淡风清,对此一笑而过。因为他的一笑而过,因为他那貌似不在意的从容淡泊,一度沸沸扬扬的谣言,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世上值得关注的八卦新闻还有很多,所以尽管症结依然存在,但人们渐渐的也懒得再提。
  而林芊芊呢,因为花霁名声在外,她作为花霁的女朋友――尽管花霁还是死不承认这一点――自然也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女大学生。首先,第一个最显著的变化是,她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受欢迎了,不管是谁见了她,都极热切的和她打招呼,学校社团活动争着要吸收她进入。其次,每当花霁来校园接下学的林芊芊回家的时候,总会引起一片轩然大波,女生们自然要以各种理由逗留在校门口,观望花霁的银色轿车缓缓驶来,从不厌倦的一次次目睹花霁从车上走下来的风度翩翩,甚至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女生,号称是林芊芊的同班同学或XX好友,走上前与花霁搭讪――当然了,按花霁温柔而又爱笑的性格,自然让那些女生激动的面红耳赤;而男生,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表现得就矜持多了,虽然竭力表现对美男子的蔑视,但仍不免对花霁的那辆跑车产生浓厚的兴趣。
  综上所述,林芊芊感到了严重的危机感,尽管她的女伴们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一个个对天发誓决不会色诱花霁也不会被花霁色诱,尽管花霁压根没表现出对恋爱这件事有任何兴趣,但林芊芊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危机――所以有时候,她不得不望天长叹随后一声傻笑,没办法,谁让自己有这么绝美的一个男朋友呢?爱美色,就要付出一点点累心的代价。
  花俊轩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除了琵琶骨被打穿落下残疾以外,其他伤势基本没了大碍。只是在治疗嗓子的过程中,不小心感冒了一次,声带的病情又有些反复,所以至今,他还是不能说太多话,再加上出事之后,他性格大变,越发不爱说笑,这让原本就惜字如金的他更加沉默寡言。花俊轩暂时辞去了外交翻译的职务,整整一年都在王府里养病,百无聊赖的时候,就会帮娆哲翻译一些书稿――最近这半年以来,娆哲接了份翻译学术巨著的工作,其中有很多艰涩的语段让她无从下手,便与花俊轩一起配合着翻译。似乎也只有在两个人一起翻译书稿的时候,或者是林芊芊和花霁也在的时候,花俊轩才显得快乐了起来,不管多么沉默寡言,他终究还是喜欢身边热闹一些。
  娆哲和花俊轩的感情之路还在龟速的行进着。人们常说花霁和林芊芊关系暧昧,但娆哲和花俊轩的关系比他俩还要暧昧。说他们是恋人关系吧,两个人连手都没碰过,相互仍用敬语;说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吧,两个人之间还有点让外人匪夷所思摸不着边际的情份,含情脉脉而不语。
  至于那个大恶人花少钦,自从林芊芊和花霁在王府观刑以后,就再没见到他。林芊芊只知道他还活着,但至于被扔到了哪里,后来如何,既然花霁从不提,林芊芊也自然懒得费心打听。她只知道爱嘉因为举报花少钦将功赎罪,一年之内处在半软禁的状态,低调做人,别无他信。
  一股油炸夹杂着辣子的浓郁香味顺着空气飘过来,萦绕在林芊芊的口鼻之间,暂时打断了她回忆往事的思绪。她抬起眼,顺着香味的源头望去,看到马路对面赫然立着“顺天炸鸡店”的牌子。说起这顺天炸鸡店,寥寥五个字,就让林芊芊忍不住直咽口水――这是一家百年品牌的老店,自从西方人发明了炸鸡翅以后,这家店的老板也跟着学会了这个手艺,在西方炸鸡的基础上融合了自家的独门秘方,让他家的炸鸡翅味道极美别具一格,将近百年,一代又一代的人,就是吃不腻这口。
  今天本年的最后一天,她应该和花霁一起去王府吃晚饭然后一起迎新年的。按理说王府的晚宴总是很丰盛的,但是,此刻林芊芊被这香味儿一诱惑,哪里还去想王府盛宴,一溜小跑便过了马路,在炸鸡店门口排起了队。过了一会儿,前面几个人已经离开,终于轮到了林芊芊,她暗自盘算了一下,决定买一对炸鸡翅就够了。
  “您的炸鸡翅,一共二十元整。”服务员麻利的将鸡翅包在纸袋里,一边递给林芊芊一边报价。
  “二十元?”林芊芊很是诧异,这炸鸡翅怎么涨价了?还涨得这么夸张。她兜子里只有115元,先前盘算十元买鸡翅,五元坐地铁和公交,一百元买点小花送给王府当礼物……这,林芊芊压根没料到鸡翅能涨价,一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好道歉的一笑:“那个……我能不能退一个鸡翅,只买一个,十块钱。”
  “您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们从来都只卖一对,这都是算好的,您给拆开了,剩下那个怎么卖?”服务员毫不客气的说。所谓店大欺人,林芊芊绝对相信鸡翅是可以单个卖的,如果换别的分店绝对会给退掉,怎么偏偏这家店就不行?
  “顺天总店都能卖单个的,你家怎么不行?”林芊芊据理力争。后面已经骚乱了起来,排队的人还有很多,排的时间长一些,自然都焦躁了。
  林芊芊被夹在中间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就听身后有人说道:“钱我垫了。”
  林芊芊扭过头,看身后这个行侠仗义的人是谁。紧接着,下一秒,她怔在了那里――这个人,不就是花少钦吗!
  林芊芊与花少钦四目相对,吓了一跳,顾不得太多,把手里的纸袋扔到一旁,一猫腰从花少钦腋下钻了出去,掉头就跑。
  “喂,你,林芊芊,给我站住!”花少钦喊。
  林芊芊压根不想站,可她的脚没听从大脑的指挥,脑子里催促自己快跑,脚却落地生根了。她扭过头,花少钦并没有想象中疯狂的追逐,而是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花少钦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纸带,把其中一个递给林芊芊,“欺负我不能跑是不是?”
  林芊芊抿了抿嘴,迟疑的接过了花少钦递来的纸袋,警惕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花俊逸让我来买点炸鸡翅。”花少钦说。
  “怎么,你回王府了?”林芊芊立刻追问。
  “刚刚回去又被遣出来买鸡翅了。”花少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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