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尉先生》第57/92页


  不过没叫多久,嘴巴就突然被人死死捂住,就听见南珈的一声:“没有。”
  夜色璀璨,灯火通明,如兽鸣般的引擎声蹿上天际。
  姜御丞望着窗外的街景,牟然地,眼里多了几点星影。
  洗好车,尹小枫送他们到空航大门口,就开车走了。
  家里只有伯母程玉在,一看见南北墨这副醉鬼样,话都不想说,麻烦姜御丞把南北墨给拖到房间里,程玉懒得伺候南北墨,让姜御丞把人丢床上就行了。
  前两天程玉把家里收拾了一遍,被罩那些还挂在阳台晾着,程玉也没想到南珈会过来,就没套南珈房间里的,南珈便去阳台把被罩拿回房间整理。
  姜御丞关门下楼的时候,恰好碰上南珈。
  走廊不宽不窄,两个人站着,中间还留得有距离。
  南珈面容素净,眼波淡淡的,好像不会为他突起狂澜,亦不会因别的多有微动,就站在那儿,安安静静且又疏离地瞧着他,让他不敢上前扰乱,“要走了么?”
  “嗯。”
  姜御丞颔了颔首,还想说点什么,南珈先道:“那我就不送你了,还得套被子。”
  话音一落,人就绕过他,回了房间里。
  手背有触碰到她的衣袖,就那么扫了一下,姜御丞微微有些失神,在原地站了些许久,才走下楼。
  芦蘅一如既往,等姜御丞回家了才去休息,姜云之坐在客厅喝茶,唤他过来坐。
  三年了儿子才回来,姜云之心头上的那把刀子终于可以落地。
  去机场接人那天,他看见姜御丞穿着常服,硬气秀挺,眼里多了几分世故沉着,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泪目,无比庆幸姜御丞能好好的活着回来,之前的那些矛盾与间隙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要姜御丞能回来。
  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他虽然从那一页页的报告资料里可以得知姜御丞这三年所经历的一切,问别的,姜御丞缄口不言,但还是能清楚知道姜御丞在外面经受的肯定远远不止那些苍白的报告纸上所写,儿子走的路,与他年轻时候走的无异。
  当初同意姜御丞去云城,并且放弃飞行员的身份加入特种训练,也是因为他知道陈泓的事儿如果不由姜御丞亲手解决,他这个儿子会带着陈泓的影子过一辈子,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将来的某一天会被这件事所逼疯,所以最后他答应了姜御丞的请求。
  这三年里,他过得并不比任何人舒坦,姜御丞接触的是贩毒集团的内部高层,做什么都有人监视,事无巨细,只要有一丝异动被察觉,与之相关的人都得死,每次得到云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内心都饱受着煎熬和折磨,就怕一步错,他这个儿子就没了。
  所幸老天爷眷顾他们姜家。
  而按理说俩父子在机场相见,本应好好拥抱一番,诉述情感,可是他这个儿一下飞机就问他:“南珈还好吗?”
  在场的其他长辈从小看着姜御丞长大,也都清楚姜御丞的忍性,虽然是在军校里,但真要上了战场,即便遇到死路,也不会因此跳躁不安,惧怕,随时随地准备为国家牺牲。
  而现在姜御丞眼里的那种期翼和害怕是他从未看到过的。
  那时他便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一情种。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还以为你和蒋参谋吃完饭就回来了。”
  姜云之倒了杯茶,示意姜御丞喝。
  “跟北墨他们聚了一下。”姜御丞说。
  姜云之看看他,半晌,问道:“见到南珈了?”
  “嗯。”姜御丞喝了口茶。
  姜云之:“挑个时间把那丫头带过来给我瞧瞧,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丫头让你惦记那么久。”
  “现在还不行,”姜御丞说,“等她理我了再说。”
  对这话,姜云之心里有点不爽利,就道:“要是那丫头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呢?”
  姜御丞淡淡地笑,“那我就一辈子等她,守着她。”
  “嘿你这小子!”姜云之把茶杯一撂,冷眼睨他。
  姜御丞起身,没理会姜云之的眼神,顾自往楼上走,“休假这段时间我在外面住,明天就不回来了。”
  姜云之没吭声,倒是腹诽,本就没打算回来,家里的东西快搬空了都。
  ......
  翌日。
  南北墨从床上爬起来,闻到饭香就忙跑下楼,被程玉戳着脊梁骨好生骂了一顿,但他左耳进右耳出,满足地吃自己的饭。
  程玉骂完,提了一嘴昨晚南珈送他回来的事,他这才有点模糊的记忆,当即打电话给南珈说晚上请客,南珈却以有约回绝。
  这个约也是昨晚跟尹小枫定的,叫上温以征一起吃顿饭。
  而且南珈也没时间陪他,得上班,有时还得出差,只能偶尔跟他聊聊天。
  南北墨便寂寞地回部队呆了一星期,故意跟南珈念叨越长大越孤单,没人陪咯,南珈回话堵他:“哥,你要是思春呢,就去正儿八经的找个女朋友,别老刷XX交友软件。”
  嘿这牙尖嘴利的,他哪有老刷XX交友软件,只是单纯想看看上面的美女养养眼。
  南北墨决定再也不找南珈唠嗑,免得老被误会,但是到周末他就忍不住寂寞孤单了,而恰巧魏扬来郢城谈生意,他便邀魏扬出来喝酒,也喊姜御丞一块儿。
  自上回在酒吧里把话说开,俩人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姜御丞还没归队,但俩人偶尔会出来撸个串什么的。
  地方选了家安静点的小酒馆,魏扬过来的时候已有些微醺,刚从一个酒局脱身,姜御丞回来后,魏扬还没见过姜御丞,这晚一见面呀,三个人边喝就边说起了之前的事。
  从刚认识开始,一直聊到现在,聊兄弟,车子,游戏比赛,聊女人,也聊姜御丞在云城边境的那三年。
  男人一喝起酒来,加上说这些过去的话题,难免就回忆一番,把心里难过的高兴的都讲出来,发泄发泄,次日酒醒,又是一条好汉。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绕到姜御丞身上。
  魏扬已经说得情绪上来了,“丞哥,我真的特别服你,这辈子最他妈服的就是你,我以前老觉得挣点钱就牛逼了,就是老大,就是爹,但最牛逼的还是你姜御丞,刀尖舔血,用命搏弈,在那里面呆了三年,什么都不在怕的,肩上扛着国家和责任,这才是牛逼的人该做的牛逼事!”
  “哈哈哈,魏扬你说的真牛逼!”南北墨边吃烤肉边笑着打趣,“牛逼牛逼,平常最能扯的我都没你文采好。”
  魏扬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南北墨,“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真的丞哥,能交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你就是我的榜样,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上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别,你太抬举我了,”姜御丞点了支烟抿在嘴边,膝盖肆意往两边撑开,吐了口烟圈,唇角带着自嘲的意味,“在里面,我还是挺怕的。”
  魏扬不信,“能在里面混就是本事,你姜御丞会怕什么。”
  “怕南珈,”姜御丞突然说道,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屋子里充满了氤氲雾气还是怎地,他的嗓音像裹了一团雾气似的,颇是沙哑,“怕她过得不好,怕她哭怕她难过,怕她对我死心。”
  魏扬拿酒杯的手忽而抖了抖。
  最怕的就是死心。
  人的心一旦死去,想要救活,太难。
  那晚的相遇,他以为南珈会冲他发脾气,会打他会骂他,但是南珈一样都没有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礼貌客气却又远离他,这比杀了他还更让人绝望。
  三年里足以发生很多让他意料不到的事,他没把握回来后,和南珈还跟以前一样。
  记得有次他跟随集团里的一个经理外出拿货,那时刚过三个月,他还只是个小跟班,因为警方的疏忽,抓捕过程中被毒枭摆了一道,他只能又继续潜伏在里面收集消息,经此一事后,市场吃紧,很多贩毒分支都收了生意,内部管理又严,为了不暴露身份,除了警方线人,他谁都不能联系。
  而那天的交接地点很大胆地设在了一条华街旁边的地下赌场里,顺利拿到货后,经理带他去吃好的,在饭店里他瞧见一个背影跟南珈很像的人,身旁站着位青年,两人亲昵依偎,一看就是情侣。
  他当时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不敢上前去看也不敢动,经理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心里也知道他失了约,南珈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守着他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时候又会死的人,委实太难为。
  他那时想,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祝福南珈。
  从一开始他想给南珈的就是全部,即使南珈最后不要了,这也是他想给的。
  后来经理问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回去后跟老板说一下,铁定给他把人搞到手,他拒绝了,心口却一直窒息着,在走出饭店的时候,他终于如愿看到了人的正脸,不是南珈。
  他当即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仿佛又有了灵魂。
  所幸,却又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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