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第291/409页


  杨不弃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按说,人类进来就会丢失记忆,可憎物进来不会损失记忆。偏偏就他,要掉不掉,还被反复鞭尸,也不知这算不算对他现在身份的一种讽刺。
  思及此处,杨不弃拽着人的手不觉松开了些。徐徒然却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再多说,反抓紧了他的手,沿着当前的道路,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的不远处,那只白熊终于从行刑场的门里跑了出来,捧着脸颊一路跑远。行刑场的后门随之关闭,再没其他熊出来。
  徐徒然见没人追出,更放心了些,边往前走边杨不弃道:“你之前说,你是为了一个真相来的。那你知道你具体要去哪里吗?”
  杨不弃摇了摇头:“我只能感觉到,现在还没到。”
  他看了眼徐徒然:“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继续往前咯,还能去哪儿?”徐徒然理直气壮,“据我所知,其他人目前所探索到的最远的地点,就是虫子博物馆。我觉得有必要再往更深处看看……”
  “虫子博物馆?”杨不弃蹙了蹙眉。他是以非人身份进入这里的,没有拿到过导览手册和地图,也没有和人接触过,对景点的了解还没徐徒然多,“那你知道要往哪里走吗?”
  “不知道。但看着应该不远吧。”徐徒然说着,往斜前方指了一指,“我觉得那个有兔子雕像的地方就很像。”
  杨不弃:“……”
  ……?
  他顺着徐徒然所指的方向看了眼,又看了眼。
  旋即不解地转过头来。
  “你刚才说,什么雕像?”他神情微妙,“哪里有雕像?”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杨不弃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顺着徐徒然所指,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被红光笼罩的幽深树林。徐徒然听了他的质疑,反皱了皱眉。
  “你没看到吗?那么大一个兔子雕像,兔头下面还有须须,怪可爱的……”徐徒然下意识地描述了两句,注意到杨不弃越发茫然的表情,话语蓦地一顿。
  旋想起什么似的,拉开自己的袖子看了眼,旋轻轻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看错了。”
  只见手臂上的符文颜色,确实已经变淡些许。再看杨不弃的脸,徐徒然不出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也出现了古怪的起伏,甚至能模模糊糊看到抱脸虫的轮廓。
  这更佐证了她的想法——符文的效果果然已减弱不少,那雕像想来应该也只是幻觉之一。
  于是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用笔将手臂上符文补好,转头再看,果然已经看不到远处那座巨大的黑色兔子雕像了。
  重新审视杨不弃的脸,也已经变得平整光洁俊朗帅气,遂长长呼出口气,将笔往口袋里一揣:
  “好了,没事了,走吧。”
  她语气轻松,拽着杨不弃往前走去。临走前没忘拿出地图来再看一眼——没有了大雕像的指引,她只能凭借着地图,再结合方才白熊逃跑的路线,来大致确定行进的方向。
  两人再次于树林间移动起来。被杨不弃强塞进口袋的小粉花探出头来,疯狂甩了甩被压塌的脑袋,手脚并用地爬出来,顺着两人相牵的手一路跑动,径自跑到徐徒然的肩头,愉快坐下。
  杨不弃原本正担忧地看着徐徒然的手臂,目光被它吸引过去,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跟着视线又落在徐徒然紧抓着自己的左手,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微闪动。
  “那什么,其实不用牵这么紧……”他谨慎地开口,却没有任何要将手抽离的意思。徐徒然回头瞟他一眼,“诶”了一声:“可是牵着保险点吧。我听人说游客在这林子里会走散的。”
  这话是从茶室女子那儿听来的。虽然按她的意思,哪怕同行的人将彼此绑在一起,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失散,但徐徒然觉得,牵着总归比不牵保险点。
  杨不弃闻言,低低“哦”了一声,不知该不该告诉徐徒然,自己现在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应该不存在类似的问题;而还没等他开口,徐徒然忽然脚步一顿。
  “那什么,杨不弃啊。”她蹙眉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语气透出几分狐疑,“再跟你确认下。我们现在所在的林子,是正常的吗?”
  这么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刻在她的眼里,这片林子非常不正常。
  只在行刑场周边逗留时还没感觉,往前再走个几十步,就能明显感到周遭的颜色变换——眼下的林子同样被红光笼罩,然而那层光芒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流动感,流动之中还会带出些许偏紫偏橙的变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颗巨大的琉璃球中。
  ……又仿佛这光本身就有生命,此刻正如游鱼般移动。
  而被这种幻光所笼罩的香樟林,更是透出难以言喻的古怪。树干给人的感觉更高,且带着几分老人般的佝偻姿态,树冠上仿佛悬挂着什么,时时让人觉得头顶正有阴影摇晃,但若定睛看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目及之处的树干上,或多或少地还都趴着好些叶子。它们如同禅一般吸附在树干上,青黄的叶片如同蝉翼般轻轻舒展。徐徒然一开始还不明白它们是怎么爬上去的,直到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叶子是飞上去的——每当她从落叶中抬起脚,总会带起几片落叶,它们舒展着叶片,宛如小蝙蝠般在低空中滑翔着,有些会试图咬到徐徒然的脚上,有的则会就近扑到距离最近的树干上,露出昆虫般的口器开始啃咬。被咬破的树皮上,蜿蜒流下血一般的红色液体。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更令徐徒然无法理解的是,随着汁液的汲取,泛黄的叶片竟又一点点地复原成青翠的绿色——在流动红光的笼罩下,想要精准辨别颜色其实不太容易。但有杨不弃和小粉花在旁边做对比,想要区分出绿色还是很方便的。
  而在它们变回充满生机的青绿色后,就会再次往上飞去,重新融入树冠之中,再次成为这庞大生命体系中的一部分。
  徐徒然:“……”
  “是我加固没做好吗?”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再次拉开袖子,“就算是幻觉,这也太离谱了一点。”
  “……不,不是你的幻觉。”杨不弃抿了抿唇,脸色凝重,“这边的树木确实不对劲。”
  他放下抓在手中的石矛,惊飞一堆落叶。他趁机伸手,抓住其中一片,望着它不住张合的嘴巴:“这里的生命形式也很怪异。”
  “说起来,我之前还发现个事。”徐徒然又想起一事,“这林子的落叶下面,似乎没有泥土。”
  “我也发现了。”杨不弃点头,手指松开,那片叶子逃命般飞了出去,“这些树的力量,似乎是上往下流动的……”
  他顿了顿,拧起眉头,似乎在纠结于该如何表述:“而且这里生命流动的方式也非常古怪。给人一种一边凋零,一边重生的感觉……”
  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明显。
  徐徒然诧异:“你连这都感觉的出来?”
  “升级后的结果……算是有得有失吧。”杨不弃目光闪烁两下,明明徐徒然的语气是夸奖,他的语气却沉重得像是叹息。
  徐徒然不太明白他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明智地没有多问,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约三四千步,两人前方的树木间终于再次露出了建筑物的轮廓。那看上去像是个半球形的一角,远远就能看到圆润的弧度。建筑表面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平整明亮,流光溢彩。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赶去。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那栋建筑之前,徐徒然抬头窥见那建筑全貌,不由低低哇了一声。
  就如同之前远远看到的那样,这东西果真是个半球形。整体像是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巨碗,表面材料似是某种很薄的金属,那种有彩色流动的视觉效果,又让人想到教堂的彩绘玻璃窗。
  建筑的外面,用石头垒砌了一圈高大的围墙,一侧的围墙上用红漆写着“虫子博物馆”几个大字,字迹之潦草,颜色之阴间,简直与鬼片必备的“还我命来”有的一拼。
  然而徐徒然在意的并不是墙上的字——严格来说,不是这些字。
  这围墙所用的石料与用来铺路的石子以及石矛都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用的石头更加大块,徐徒然也终于得以看清上面的完整花纹——她这才发现,那些她以为是波浪的纹样,实际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文字?”杨不弃微微蹙眉,跟着盯着那些形似波浪的纹样看了片刻,不知为何竟也觉出几分熟悉,但再要细看,又会觉得脑袋有些犯晕。
  “那你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吗?”他问道。
  徐徒然平静开口:“‘因为近期行刑场发生虫子出逃的恶性事件,本博物馆正门关闭。博物馆内部照常运转,工作人员请从后门进入,谢谢配合’。”
  杨不弃微微瞪大眼:“你还真看得懂?”
  “……我念的是旁边告示牌上的字。”徐徒然好笑地看他一眼,伸手往旁边一指。只见石墙的前方立着一小块告示牌,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倒全是简体中文。
  杨不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想自己方才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徐徒然道:“不过这种文字,我似乎是能看懂一些的。”
  她伸手往石墙上虚虚一指,喃喃开口,语气带上了几分飘忽:“‘当星门归属本位,当我们狂蹈而歌……祂循声而来……毁灭与新生,绽放如彩’……”
  念着念着,忽又皱起眉头,手指圈过中间一大片花纹:“这里我就看不明白了,感觉这边的排列完全是乱的。”
  仿佛一个文盲,将一堆打乱的汉字拼图随意拼接一般。看上去是字的形状,但完全理解不了。
  徐徒然又盯着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有些头晕,遂摇了摇头,移开目光。杨不弃似是看出她的难受,默默紧了紧与她相牵的手指,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些许生命力。徐徒然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顿了几秒,笑了一下。
  “没事,问题不大。”她牵着人往石墙里面走去,“这里没有更多线索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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