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第16/235页


  性命可轻抛,尊严不能有瑕。

  第二日下午,顾大伯果然带回来一个大夫,玲珑和二娘子两人拘了一院子的姐妹不叫她们去中院打扰两个老人。

  小娘子们也闹着要染指甲,但凤仙花就在中院,这两日必是不能去的。听说后院墙角那里,也长了十几株凤仙花,没奈何众人闹的利害,二娘子只能叫红绫去摘一些回来,暂时哄住几个上下闹腾的妹妹们。

  三娘子和四娘子教她们捣花泥,最后学玲珑给妹妹们表演变颜色,见三个小妹妹惊讶的样子,三娘子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四娘子却是瞄上了玲珑的头花儿,听说这头花是玲珑姐妹三个自己做的,就想让玲珑也教她做这种头花。

  横竖是将她们拘住,怎么拘都行,做头花也好,这里七八个小姑娘,就算一人只做一支,按她们的速度,估计也得大半天,花样给的再多些,那么花费的时间更长,等她们全做过一遍,中院的事也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也就五娘子的手稍巧些,其余的女孩子……唉,还不如茹婉呢,难怪老太太睡不安稳了,她要是有这么一群孙女,她也着急。

  邹氏自己的针线活儿不怎么样,自小的教养上,家里就没让她在针线上花心思,出嫁到顾家,生了女儿后,也没让她们在针线上花心思。生大娘子二娘子时,尚有精力细心教养,生三娘子后,家里孩子像结西瓜似的,嘀哩嘟噜结了一大串,每个都看顾一二,结果就疏了三娘子的教养,然后就养成了三娘子眼高手低的毛病。

  这么说呢,是因为三娘子觉的玲珑教给她们的五瓣梅花的头花,太简单,而且大家人手一支,就显不出她自己的与众不同。三娘子看中了牡丹花钗,想做牡丹花钗,开口让玲珑教她这个,且理直气壮。

  梅花发簪才教了一半,大家都在笨拙且认真的捏着花瓣,二娘子见此,硬压下了三娘子的念头,哄着她和大家一起做梅花簪。

  五娘子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就怕一个不小心,把花瓣掐歪,她是个略带强迫症的女孩子,惯常不言不语,但做事极其认真仔细,但凡有了小瑕疵,她宁愿弃了重做。第一次捏花瓣,别人的花瓣都歪歪扭扭,就她一人的完全复制了玲珑的花样子,丢弃的花瓣,够做好几支梅花簪了。六娘子实在做不来这种细致活儿,她和七娘子虽是双胎,但论相处,她更喜欢和五娘子在一块儿,因此,她专管剪绡,然后捡了五娘子弃之不用的花瓣,双手很快的沾出了几支不算太好看的梅花,然后把花支拢在一起,缠出一支很壮观的捧花式的发簪。

  大家看着这支壮硕丰常的花簪哈哈大笑。

  四娘子指着五娘子正做的花簪给六娘子看:“梅花,该是疏落有致的,你这个,不能叫梅花簪。”

  六娘子很不服气:“谁说梅花就不能开的紧簇簇的?我的梅花就要这么开。”

  二娘子说:“梅花被称为四君子之首,便是因着它能凌寒而开,且花枝嶙峋,花瓣疏朗美观而得名,梅有风骨,花瓣不会开的紧簇簇抱团团的。”

  反正就是说她这个花簪做的不好呗,六娘子心知大家嫌弃她的花簪,但她就是觉得花要开的紧簇簇才好看,一枝上面东一朵西一朵的,未免太孤伶伶了。

  瞄了一眼三娘子正做的一枝,顿时笑了:“三姐,你是要给花过家家么?分的这么匀称。”

  可不是,东一朵西一朵,东一朵西一朵,沾的可匀称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梅花。

  三娘子将手里东西一扔:“我就说我做不好这个,小小一枝分的远远近近歪歪扭扭有什么意思。”

  二娘子把她的花簪给三娘子,又拾起三娘子扔了的花簪,拆了几支,重新沾合,再将细铜丝扭了几扭,这样子倒也别致。

  玲珑见此情景,就开始想念茹婳,又念着茹婳定也是想她了,思量着晚上就给茹婳茹婉两个写信,让她俩知晓一下堂姐妹们的性子。

  八娘子年龄小,最后也没做出个样子,见她泫然欲泣,玲珑忙把自己做的那支给了她。虽然八娘子长的很可爱,玲珑依旧不喜欢哄哭起来的小孩子。

  二娘子低声说:“二妹妹,自你来后,我觉得下子轻松了许多。”

  玲珑笑着摆手:“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年纪小,能和姐妹们玩在一处,我也只会玩而己,正经本事却实是没有的,姐妹们还需二姐姐费心的。”

  二娘子又问:“听祖母说,二妹妹读过书?”

  玲珑摇头:“读什么书?就是认得几个字罢了,我连《幼学》都没见过,祖父不许我们姐妹读书,只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了。”

  二娘子又说:“妹妹太过谦了,论稳重知礼省事灵巧,家里一众姐妹都不及你的。”

  玲珑不由赧然:“快别夸我了,说起来怪让人羞的,这也是装样子罢了。我幼时太过顽劣,总让母亲气恼不已,父亲也难过,祖父因而训斥我母亲对我太过溺爱以至于没了体统,便将我交由祖母教养……我是跟着祖母捡了整半年的豆子,才把性子磨下来的。后来学着做针线,一做就是一整天,这么个磨法,纵是爆炭性子也能磨平。家里没针线上的人,我们姐妹三个自小跟着祖母做惯了,这才有了如今的手艺。这本不是多让人骄傲的事,因家里拮倨才不得已学会的东西。”

  说到这儿,二娘子再不便往下探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顾二叔家虽不算穷,但官职低微,家里进项少孩子多,为生活计,家里人必是要比别的官家多做一份活计的。

  二娘子心知玲珑说的确有其事,小时确是闹腾过的,但如今这性子可不是磨出来的,她见过真正磨平了性子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活死人,眼里丁点儿鲜活气都看不见。

  但玲珑又确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

  二娘子忍不住叹息,难怪母亲说祖母是个有智慧的人,若是早几年将祖母接来,三娘子四娘子是不是和如今的玲珑一样?

  二娘子又问到茹婳茹婉性子如何,玲珑眼中满是笑意:“姐姐比我更好些,只是有些柔善,惯会护着弟妹们,自己吃的亏更多,她总不放心上。妹妹性子乖巧伶俐,也黏人,还爱美,我做头花的手艺都是给她磨出来的。”

  唉,现在指不定在院里想她正哭着呢。

  日子长,车马慢,两厢一分别,聚首之日就会变的遥遥无期,所以思念才来的真切又浓稠。她们姐妹三个从来没分开过,冷不丁这么一分开,玲珑总觉得身边虚的很,心里也空落落的。做头花的时候,会习惯抬头向左看,那里常是茹婳的位置,入目却是笑的明艳的四娘子……玲珑忍下心里的怅然,微笑着将难过掩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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