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第184/235页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税赋。

  南浦州属于蜀王属地,每季的粮税盐税田税牲畜税路税人头税……几乎全被蜀王收敛一空,然后,每任的官员在万不得已之下,只能上折子以天灾的由头来免收税赋或减收税赋。

  官员们倒不是真的高风亮节,南浦虽穷,还是有几方豪族的,山里又有银矿和盐井,若是心存朝廷,还是有法子上缴粮税的。不过,古来做官的,有几人是清官呢,纵有法子,也是多往自家口袋里揽的,万没有往出去推的。

  别看衙里穷,衙里的官员的日子却不难过,

  别看老通判与山民谈`判时一副慷慨激昂为国尽忠的大意气,若细数他的家资,只怕比哪个都厚。

  即使是衙里不入品的典吏,也是一个个吃的油光满面,更别说各巡守道上的官吏和课司目吏了,哪个都有房产田产,有的干吏家里还养着一两个妾室。

  南浦穷,可也不穷,穷的是生存在底层的山民百姓,穷的是衙门的公库,仓里米粮,账上的财物。

  一个州府衙门的公库,空空如也,只扔了几张朽烂的桌几和一堆快锈成渣的破兵器……

  徐知安无言退出公库,开门的库吏不敢说话,只弯下腰做知罪模样,正问他事时,他又一问三不知,油滑的很。

  徐知安也不好处置,只能说:“既是不能守好库房,那就换个会守库的人来,你明日归家去,叫你兄弟接职吧。”

  南浦这种地方,铁打的吏,流水的官,许多吏职都被各家族垄断了,这些人家,当吏不是一门生计,而是一种行当,父传子,子传孙,不管换过多少任官员,做吏的,始终不换人家。

  那库吏以为年轻的知州大人不敢罚他,没想到,却罚了。但这种罚法,只损了他一人的利益,并没损了他们家族的利益,所以,家里不能借此由头联合其他家来抵制架空知州大人。

  而家里,兄弟们又早因职任之事与自己不睦,自己若丢了这个差事,那以后……

  想到此处,库吏不由的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怒罪,这原不干卑职的事,是衙里本就不宽裕,连年的天灾人祸,下面的人交不上来粮米,蜀王府又专横贪婪的很,我等也是没法子了才不得不挪了库里的旧物送去蜀王府里抵了财税……上官有令,卑职如何敢不听,这真不是卑职偷挪污藏的啊……”

  徐知安故意长叹一声,低头看他,温和道:“如此……倒是我冤枉了你,罢了,你也不容易,衙里本就艰难,你一个小吏,能做得了什么呢……起来吧,我不罚你就是,只你需记得,日后入库出库皆要记册,若册子记的不明,那么,少了什么,只得由你来补上了。另,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开库。你是熟手了,我自是愿意用做熟的人,倘若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便是生手,也没法子了,该用之时还得用。你们家里,必是有比你用心的人,我用他便是了。”

  库吏顿时冷汗涔涔,只得纳首听从。

  如此,徐知安用了三天时间,将衙里的油吏都敲打了一番,又换了五人,换来的人手,是徐知安亲自从他们各自的家族里挑出来的。

  此一番,终于将州衙内外摸了个遍,心里,又有了主张。




85. 一事不烦二主 忧国忧民好蜀王

  衙吏的事, 三五天可摆弄不清明,索性也不往深里探,用人之道, 说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 除过犯的事的确不能抹平的衙吏被换掉,原来的人还干原来的事,不过这回, 将国法请了出来,以后谁要犯了事,那就怨不得法不容情了。

  至于属官么, 散州的知州与县令差不多, 属官也就一个管兵力的同知和一个管粮草课税的通判, 再往下, 就是两个主薄,一个令丞,以及数位典吏, 这些人与徐知安共患难了一场, 多多少少被这位新任知州大人吓了一跳。

  敢和蜀王较量的愣头青,要是一根筋拧住要办他们……谁也救不得。

  那就先……俯首听命吧?

  《国律》《大诰》都在案前摆着呢, 凡过来议事请命的人, 都看见了,这下马威, 不声不响, 却不由让人提胆肃目,且谨且慎。

  徐知安原也没想将他们怎么样,以前事,不与他相干, 以后,只要他们将份内之事做好,那么,彼此且相安着配合,毕竟,南浦之事,才开了个端头,日后再做种种打算,也少不得他们。

  大致将衙里事捋了一遍,心里有了章程,然后徐知安就带人去了山上,看修路的状况,以及,与众头人首领说说路修好之后该做什么。

  南浦田地不多,但山里的产出不少,香料和药材随处可见,山珍更不少,这些东西运至山外,哪一种都不常见,这便是商机,可惜山里没路,这些东西都运不出去换成米粮布匹和盐巴。

  理是这样的理,不过,行商二字不能从他口中所出,得一步一步的引着首领们生出这样的主意来才好。

  玲珑也想跟着去,都被徐知安拒了,南浦的气候也不好,夏时闷热,冬时湿冷多雨雪,山里寒冷的很,若被雨雪淋湿,怕要受寒生病。玲珑是女子,更加不能受寒。

  徐知安第一次入山时,穿着棉衣,外面还套了一件鹿皮袍子,就是为了防雨,哪料到,行至半路就遇着山雨,隔着鹿皮,棉衣也被浸的湿透,冷风一激,简直如坠冰窟似的又冰又冷,得亏去了路边住的人家取暖,要不非得病不可。后来寨子里的人送了他一件棕榈树皮制的雨披,这雨披不止能防水,还能保暖,只一样不好,它太重,若淋了雨,比铁甲还重。

  他是男子,身上也比旁人多了几分力道,所以不怕雨披沉重,但玲珑不行,山路本就湿滑不易行走,若披了件铁甲重似的大蓑,越发寸步难行了。

  徐知安怕玲珑误会他是嫌弃她累赘,才细细与她讲这样的道理,不是他不带出去,是真的怕她累着。

  玲珑哈哈笑倒在他怀里,她当然知道山路难行,也知道他拒她的原因,只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却叫她笑的不行。

  徐知安无奈一笑,叩了叩她的额头,说了句“又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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