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第194/235页
可不当真咋地。
饥饿的众人一涌而上,不多吃,两锅糁子饭只剩了个底儿,这会儿,终于没人说变成毛鬼子之类的话了。
第二日见自己没变了模样,确是放下了些心,道自己每日种下去的种子确是粮神。
然此时,竟没一个人敢开口问,这粮种能不能分与他们一些,只道是海外来的珍物,定是富贵人家才能种得的好物什,自家家贫无地,若言说要种此物,就是对贵人的冒犯。
玲珑也暂时不予将粮种分发下去,她要自己种,收获时再叫百姓们来看,到时再说租借粮种之事,成效应该比现在好许多倍。
有了山地高产粮种,自然会有人想法子垦田,慢慢的,便会出现许多效仿之人。自发性的垦田虽然比不得强制性垦田来的快速均衡,但论平稳性,还是前者更佳。
民垦是好事,有件事确还是得注意,以防着山地有了耕种价值后,再次被世族富户兼并掉。
不过应对土地兼并的问题,徐知安应该是早有章程的。
她只管推广粮种,其它的事,自有他来处理。
这才是夫妇相得。
……
玲珑种田的事还算顺利,比预想的要好些,五百多亩山地,虽磕磕绊绊状况百出,到底是将种子都种进地里了。
徐知安这里,才算是遇着了难事――
教化之道,不止教百姓识字习文,还要教他们何为礼法。读书人只尊礼,礼大于法,而许多的律例,其实就是从礼中演化延伸而来的,故而,有些法,只尊于礼教而不尊于情理,便是有些律令看着很不公平,但它是从礼教而来,便得遵守。
南浦的情况更复杂,有时礼法在这里根本行不通,百姓们愚昧,心里根本不存法度,只听从古延续至今的地方性规矩。
这里,规矩比礼法更有威摄力。
与礼法与规矩相违,那必是要舍国之律法而就一地之规矩的。
不守国法这事,可大可小,历来知州只当它是小事,睁眼闭眼间轻拿轻放就过去了,要不怎么着呢,硬碰硬么?自家虽是朝廷命官,顶着官帽吃着皇粮,可来这儿,就是人生地不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闹大了更难收场,索性就由他们去吧。
徐知安来时,也想缓缓图之,先开书院,讲孔孟之道时,也参讲些礼法大诰,时时说一回,说的多了,礼法深入了心腑,规矩自能浅出意识,待这些学生长大,便能将国法凌于民间规矩之上。
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为正国法,二是为教化庸民,使他们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若为之又有何后果。
使百姓心里有法度。
时人都爱听戏,听戏是雅词,其实在百姓口中,都叫做看戏。他们大多是听不懂戏里唱了什么,但看过一遍两遍三遍后,凭猜测,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比如,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若看官戏,则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然后他们就有了一个笼统的认识,好人是忠臣,坏人就是奸臣,忠臣就该有好下场,奸臣就该斩杀掉。
可戏文这东西,写的也简单,情节非黑即白,好就是纯粹的好,坏就是纯粹的坏,全不讲个中情由,使得看戏的人心里的道德观也很纯粹,好或坏,忠或奸,都是一锤子砸定,再不能被更改。
南浦百姓也爱看戏,徐知安于是听从玲珑的建议,着人排了些普法小故事给百姓们看,其中不免有些丈夫将妻子杀死该如何刑判,妻子将丈夫杀死又如何刑判,就这一个,可了不得,结果一出来,看戏的人就炸了街――
你这判法,不合规矩啊!
这戏文,狗屁不通!
排这样的戏文,咱们的知州大人怕不是也是个奸臣吧?
忠臣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这一通叫嚣,可把徐知安气了个够呛。
90. 国法与规矩 好官……吧?
不过几场小戏, 怎么还牵到忠奸的问题上了呢?
经百姓们解释后才知道,原是说戏里的刑判不合规矩。
他们口里的规矩是什么呢?男子就应该养家糊口,至于这日常中打婆娘娃妹么, 那根本就不算事, 自家的婆娘娃儿么,打就打了,谁也管不着。一句话, 能挣来婆娘娃儿们活命的嚼口,那他打就打吧,自家的婆娘娃儿嘛, 又打不坏。再说, 南浦的婆娘也泼嘛, 不打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