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第204/235页
秋后又要集役修路,这粮米从何而来呢?
蜀王殿下不愿出钱粮,那就要由南浦的官衙公库来出了,南浦公库空的连耗儿都不留踪,要怎么支这笔钱粮款项?
所以今年的秋粮,南浦留定了。
95. 第 95 章 略
秋粮的事, 只管慢慢磨拖,一半讲道理,一半耍无赖, 张属官被气的头发都快掉秃了。
小徐大人说:小小一个南浦, 便是倾了全州之力,于蜀王来说,亦不过九牛一毛, 何不先宽泛几年,让南浦百姓暂缓几口气?
整一个南浦公库粮仓里,无半粒米半分银, 近年蜀地四处起天灾人祸, 若不存些救命之本, 若真有了灾情, 南浦该如何去拯救这些受灾难的百姓?
且秋末又要修路,这修路属大役,按律, 一应吃喝用度都由朝廷支黜, 衙里若无粮米工具……想是大人也知道,我总得要想些法子向蜀王殿下借调粮米工具的。
便是蜀王殿下厌了我, 憎恨我, 杀了我……为了南浦几万百姓,若舍我之身能让他们吃上饱饭, 有衣服御寒, 行路不必担心殒身碎骨,那我这条命,全凭殿下处置!
小徐大人又说:大人不必与我讲规矩礼法,更不必讲高祖之法, 我只知一条,太祖恤民,高祖恤民,陛下亦恤民,年年减免蜀中粮税……张大人,我南浦年年上折报灾,年年批复免了粮税,而百姓手中至今无粮可食无衣可穿,是谁之过?天威之下,有人中饱私囊,翻云覆雨,全不听旨行事,是谁之过?
我这里,只一句话: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大人做不了蜀王殿下的主,不妨先回去讨个主意再来,是杀是剐,我领着。
张属官被气个半死,指着徐知安骂:“庶子,其心可诛。”
全没办法,又不能回王府去,只能在会馆里生闷气。
没过两日,小徐大人又笑的春风和悦的来与他赔礼,说一时口中失言,辱了蜀王之威仪,近已知错,已与蜀王去了一封自检的书信……
没说写信时,张属官就算生气非常,为了办事,也愿意就着小徐大人的和软态度顺坡而下,一听说小徐大人给蜀王去了书信,张属官立时急了,顾不得仪态的一把扯住徐知安的衣领问道:“你又写了些什么?”
小徐大人和风细雨的按下他的手,笑说:“就写些自检么,我威胁了你,还借着转骂了殿下,我其心可诛,全与殿下知道,我口不择言,是我之过,与大人毫无干系。”
张属官全不信,这人生了一口刚牙利齿,偏又最善花言巧语,两封书信就能蛊惑的蜀王没了理智,他可不信,当此之际,这诡计多端的小徐大人会老老实实的只写一封自检书信。
小徐大人又说:“到底写了什么,到时收到蜀王的回信大人就知道了。唉,不说公务了,今日我带大人去看一场热闹。”
什么热闹?
收秋么。
地里聚了百多个人,有来干活的百姓,也有来取粮种的山民,还有来瞧热闹的,将山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知安与张属官去时,路上才让开了一条道,所有百姓都与徐知安打招呼,徐知安也笑着招呼回去,虽不知他们的姓名,言语却似亲戚们一般,随意又亲近。
张属官看的心里发凉,心道这小徐大人心存大奸,为着官声,不惜自降身份与下交,将一干蒙昧无知的百姓尽数拢住了。
又见了许多寨子的山民和首领,以往,山民与汉人很不相合,若同处一地时,必是泾渭分明,更甚者,还易发生闹乱。各寨子间也有矛盾,同在一处时,也有冲突。但在这里,几十个寨的山民都站在一起,旁边就是汉人,看神情,都兴奋的很,无一人故意挑衅闹事。
山民们也看见了徐知安,顿时暴出如啸似唳的吼声,声音尖利又高昂,听着很让人胆颤。徐知安只朝他们做了几个见礼的手势,然后双手一压,那啸唳声便平息了。
张属官看着徐知安做那些陌生的手势,心里更是凉气冲顶,这奸人,拢络了汉人还不知足,竟还将那些蛮民也笼络住了,如此行径,却要做何?
刘同知也带人挤了过来,他不看人头,也不理山民的尖叫,只看地里的玉米。
这以后,便是他们的口粮来源了。
于是一听说开收,便带了十来个士兵,直扑玉米地,只管掰棒子,掰多少都是他们自己的,其他士兵已经在开垦军屯边上的荒地了,这玉米带回去,晾晒几天,就能种到地里了。
以后,可不必再为了粮晌之事,向各方求爷爷告奶奶,装孙子似的低头哈腰,结果到手的只有那三瓜两枣儿。
眼下,还能说什么呢,抢吧,能抢多少算多少。
玉米叶子又划又刺,不注意就给人拉一道口子,毛刺也多,进去掰一趟棒子再出来,脸上身上痒的被蚊子叮了似的。然后许多人抹了一把汗,又去刨土豆子了。
来看热闹的人也不会站那里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好歹是官大人家的田地,来都来了,也进地里转一圈,掰些棒子,再捡些土豆子,最后兜了衣襟,装几颗土豆子和棒子,又摘些红色的番柿子和辣椒,偷摸的出了地畔,佝着身子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