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八卦》第2/47页


  裘侍郎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的手往云月的脸上抚去:“云月,你不枉为师从你七岁时候就教你。”七岁就教自己?那刚才那位玖郎就是自己的师兄了?一定是这样的,朝夕相处的师妹暗恋上了师兄,但出于羞涩不敢对师兄表白,这时候师傅和师兄不清不楚,也看出了师妹的那点小念头,为了断绝师妹的念头,让师妹出仕,这样的话就可以霸占住师兄了?
  这真是一出狗血八卦的戏啊!云月在回家的马车上,联想起刚才在裘府见到得那些,开始在脑子里自行拼凑出这些来。
  “素儿,素儿。”柳池见女儿自从从裘府出来就一直不说话,只是一时摇头一时笑,不由开口叫她,云月的思绪已经飞到很不纯洁的地方去了,听到柳池的叫声,急忙收回思绪,对着柳池恭敬的道:“父亲有何事吩咐女儿。”
  说完这句,云月暗自舒了口气,自己这样的称呼也是有规有矩没破绽的,柳池只是看着女儿,点了点头:“素儿,裘侍郎所说的,为父也明白,只是做女子的,总是有生儿育女的念想,裘侍郎出仕之时已经有子,你却是在室女,此次回绝了太子殿下,日后纵有了心上人想嫁人时,想来也是极难的,你真不后悔?”
  后悔后悔,从自己醒来,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了,云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柳池俯身下去:“女儿不后悔。”柳池微点一点头:“其实做女儿家的,也有不想嫁人的,就像。”说话时候,柳池的神色变的温柔,刚直起身的云月眨眨眼睛,她是谁?肯定不是那个裘侍郎,方才柳池和裘侍郎见面时候明显没有一点私人感情的。
  难道说是他的情人?因为出仕而不能嫁人,那她是谁呢?云月不由往柳池脸上看去,柳池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对着云月道:“你既好了,明日就去上值吧。”
  上值?云月开始后悔答应的这么利索了,当穿得厚厚的云月坐在马车上,窗外还是黑咕隆咚的,云月把手炉再往怀里揣一揣,用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看着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柳池,心里腹诽不已,卯时三刻到翰林院,也就是五点四十五要上班,这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就算现代最苛刻的老板,也不过就是八点上班而已,云月不由怀念起暖和的被窝起来,今天早上被小荷挖起来的时候,小荷还说了一句:“小姐是怎么了?原来都不要小荷叫的。”生怕被小荷发现自己是现代一丝幽魂进到她家小姐体内的云月只得边打哈哈边由着小荷伺候起床。

  翰林院

  这样的结果就是感觉睡眠严重不足的云月坐在车里觉得十分困倦,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段,云月又打了个哈欠,难怪昨晚刚吃完晚饭后不久就睡了。
  想到这里,云月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这样的举动看在柳池眼里就是萎靡不振的,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来这孩子身子还没全好。车子震动了一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到了。”
  云月忙跳下车,扶着柳池下车,柳池见云月扶自己下车时候身手灵活,和平常一样,看来自己方才的猜测是错的,满意的点下头对她道:“为父这就上朝去,你自去吧。”
  自去?原来我还不能上朝,要到翰林院啊?但是翰林院在哪里呢?云月顿时愣在了那里,身后已经有声音传来:“林学士早啊。”柳池听到说话的声音,皱了皱眉才转身对着说话的人拱手:“陈祭酒今日来的甚早。”
  陈祭酒呵呵一笑,眼却往云月身上望去,天虽则蒙蒙亮,路两边除了几杆羊角灯外,那些从人们手上都提着灯笼,云月可以看见陈祭酒的眼里透着一种很难说明白的眼神,有嘲讽,还有一点点鄙视。
  不过只是一瞬,陈祭酒就和柳池互相谦让着走了,云月摸一摸怀中都快冷掉的手炉,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皇城,这翰林院该往哪里走?走错了怎么办?
  牙一咬,心一横,希望这个身体自己能走着去,云月挑了个看起来人最少的路口就要往那边走,背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云月,你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救星来了,云月擦一擦额头的汗,转身对着来人绽开笑容,说话的女子也身着绿色官服,个子和云月差不多,长的十分清秀,面上还有一股书卷气,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在这朦胧的清晨看的十分清楚。
  看见云月打量自己,女子已经上前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云月,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云月还没回答,另一道声音已经响起:“能拒了太子殿下的人,自然眼光和原来不一样了,不认识我们也是常事。”
  这是怎么回事?云月听出后面那个女子的声音里面含有丝丝不满?先前的女子已经笑了:“楚编修,拒了太子殿下也是常事。”常事,楚姓女子眉微微一挑,刚准备说话,先前的女子眼珠一转:“只怕有人想被太子殿下看上也不能。”
  楚姓女子粉面一凛,这个秦敏,仗着自己的母亲曾是长公主的侍女,虽则去年女科自己压了她一头,同入翰林院,却也是时时被她讥讽,想到这,楚姓女子银牙暗咬,又要还击。
  云月已经轻轻扯了扯秦敏的袖子:“子婉,我们进去吧。”秦敏正欲又说,听到云月的声音,回身握住她的手,对着楚姓女子皱皱鼻子,这才和云月一起进去了,直到拐了个弯,秦敏才叹气:“云月,我原来还以为,你这次拒了太子我还当你性子变了,谁知还是这般温婉。”
  温婉?云月淡淡一笑,眼前的子婉看来就是正主的好朋友了,因为此时的自己感到十分的安心,并没有对着方才楚姓女子那种本能的厌恶。
  秦敏继续在云月耳边叽里咕噜的说:“那个楚双岚,这几日常在我们面前说,说你拒了太子殿下,定要辞官不做,这辛苦考中状元又如何?”
  云月听出秦敏话里对楚双岚的不满,只是拉一拉她的手,并没有说话,秦敏靠近她,小声的说:“云月,这几日我才听说,原来楚双岚在太子选妃的时候落选了,一怒之下,这才用功读书,誓要考个女状元,谁知。”
  说到这里,秦敏吐吐舌头,看下周围,此时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着绿袍的官员往各处去,里面女子极少,大都是男子,想起昨日裘侍郎所说,大秦出仕的女子不足百人,云月垂下眼帘,难怪裘侍郎曾言,女子出仕所遇到的远胜于男子。
  秦敏扯一扯云月的袖子:“就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不过她既是你手下败将,竟然还出言讥讽你,实在该打。”云月听出秦敏话里对自己的打抱不平,唇角微微弯起,笑道:“既如此,我们不理她就是。”
  秦敏摇头叹气,云月还是这样的性子,一点没变。此时已经到了翰林院,天色也渐亮了,有宦官正在把羊角灯里的烛火依次灭掉。秦敏已经跳上了台阶,回身招呼云月:“快上来。”
  云月顿时有种错觉,自己还在现代,面前是同事招呼自己快些上班,闭一闭眼,睁眼之时绽开一个笑容走上台阶。
  翰林院院子不大,有两进左右,和方才远远看见的巍峨的大殿比起来显得矮小很多,也精致许多,院子里面遍植花草,两棵参天古树之下,还摆放有石桌,桌上放有棋盘棋子,云月不由暗道,难怪说翰林都是清贵,贵没看到,清闲可是看到了。
  院里不时有人对云月她们行礼,云月一一还礼,同时忽略着那些人眼里各式各样的眼光。还好此时办公室到了,不对,在古代不叫办公室,叫值房。
  云月走进值房,看来翰林院人不少,自己身为翰林院编撰正六品官,也不算小了,还要和人合用值房,看着一间狭小的屋子里面摆着四张桌子,桌子和桌子之间虽然用书柜隔开,云月不由暗自思量。
  楚双岚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瞧见云月,她的眼神越发冰冷了,云月也没理她,径自走到一张放满了书的桌子旁边坐下,桌子打扫的很干净,笔墨纸砚都放的整整齐齐,云月还当是秦敏替自己收拾的,正要出言道谢就有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茶水和点心,麻利的在一张桌子上放了一份,放到云月这还笑着道:“柳编撰,昨就知道你今日上值,特意收拾干净的。”
  云月想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只是对来人微点一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子递于那人,那人接过掂一掂,谢过云月这才往秦敏她们那里走去。
  云月低下头,点心是豆腐皮的包子,一碗粳米粥,难怪起床时候小荷没预备早饭,原来这工作还包早餐,云月夹了一口,包子不错,粥熬的挺对味的,不过一会,云月面前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吃饱饱,喝口茶,这茶也很香,素来对茶没研究的云月拍拍肚皮,这真是享受。
  来收拾碗筷的人看到云月面前空空的碗,眨眨眼不敢相信,如果自己没记错,这可是翰林院第一次有女官把膳食全都吃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收了家伙就下去了。
  这份工作真是清闲啊,云月已经是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提供两顿饭,六点上班,四点下班,上班也没什么事好做,除了起草诏书,剩下的时间全都是你自己的。
  只要不离开翰林院,你做什么都可以,常能看见那些男官们聚在院子里下棋作诗,无事可做的女官们就只有看书一个消遣了,云月翻着手上的书本,看来这位正身还真是勤劳的人,桌上的书都是经史,连本小说都看不到。
  看着秦敏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世面上新出的小说,云月心那个痒啊,多想抢过来看,可是这几天和秦敏她们的交往已经知道了,真正的柳云月是不爱看这些小说的,而沉迷于兵书和经史,云月又翻开一页兵书,看着上面的阵法,爱看这些是值得鼓励的的,但是这不是自己的爱好。
  云月把兵书丢下,喝了口茶,开始脑补起来这个小小办公室里的人际关系来,通过自己的观察,秦敏和柳云月是好友不假,楚双岚和另一位编修陈无瑕就都是独来独往的了。
  楚双岚出身名门,人长的又美,从小受人宠爱,习惯目中无人了。而那位陈编修呢?是翰林院资历最老的女官,十三年前的女进士,考选庶吉士后就再没离开过翰林院,她年纪大,脸上还有一大块胎记,据说当年她是嫁不掉才发愤读书,性子自然有些孤傲,对任何人都是不理不睬的。
  云月转头去看窗外,外面传来男子的笑声,像是有人又输了,虽则女子可以出仕,但是男女之间的分际还是十分明显,云月更加觉得无聊了,这时候如果有台电脑刷刷八卦,实在不行还可以码几个字,自己好歹也是披马甲在某男性网站写种马文的非著名写手,难道是种马文写太多,被女读者的怨气集结在一起,才让自己穿越的?
  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拉长了声音道:“陛下传召柳修撰。”

  面圣

  陛下传召?云月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宦官等了一下,得不到回应,拉长声音又道:“陛下传召柳云月柳修撰。”秦敏用脚踢了云月一下,云月这才反应过来,陛下传召的是自己,不过这陛下传召是什么事呢?
  跟在宦官后面,云月的脑子一直不停的想这个问题,连周围的景致都没心情去看,虽说翰林是所谓天子近臣,但这些事都是学士们所做,轮不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六品官员。难道是上次拒了太子的求婚,皇帝震怒了,想找自己的晦气?
  宦官已经停下了脚步,对着门口站着的宦官道:“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柳修撰到了。”说完才转身对云月微一点头:“还请修撰稍带。”看着他希冀的眼光,云月这才想起什么,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递于宦官:“拿去喝茶。”
  看着宦官一脸淡然的接过银子,云月这才开始心疼,刚才一不小心,掏出去的足有二两来重,自己这个六品修撰,每年的年俸加在一起不过两百余两,这一出手就是二两,等会进去了,说不定还有人要打赏,一来一去,十多两银子可就不见了。
  不等云月心疼完,里面已经有宦官出来了:“柳修撰请进去吧。”态度还算客气,云月的手往袖子里面放了下,要不要拿银子出来呢?这宦官已经把门打开,躬身请云月进去。
  算了,还是省着点吧,是个人都知道清贵的翰林很穷,云月走进里面,这看起来像间书房,没有功夫仔细打量了,云月已经跪下行礼:“臣叩见陛下。”
  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上方的男子还是没有说话,既不叫起,云月也只得老实的跪在那里,一边忍受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楚,一边暗自咒骂封建社会礼仪的繁琐。
  云月都感到自己的膝盖有些麻木了才终于听到上方男子的声音:“你是柳池的女儿,起来吧。”云月舒了口气,站起来时还是偷眼看了眼面前的皇帝,他年纪不大,还是个美大叔,一身朱红的袍子,此时正用探寻的眼光看着自己。
  云月心里抓狂的叫道,看什么看,不就是拒绝了你儿子吗?别告诉我说没人拒绝过皇家。再说我是谁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告诉我说没人把我的祖先三代都告诉你。
  皇帝的手在桌子上微微动了动,说了第二句话:“你是柳池的女儿,难怪会回绝了太子。”云月低下头,轻声的道:“臣陋质,不堪为太子之配。”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皇帝明显的顿了顿才点头道:“只怕你心里想的刚好相反吧?”
  啊?云月不由眨眨眼睛,这个皇帝怎么会不帮着自己的儿子?皇帝已经笑了,看向云月的眼光里面添了点长辈看小辈的东西,云月还在揣摩着这些,有个宦官走进来对着皇帝行礼:“陛下,柳学士求见。”
  柳学士,那不是自己的父亲?云月愣了下,皇帝已经笑了:“看来你父亲护女心切。”这让云月怎么回答,只得笑一笑,笑完了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皇帝,这样不回答是不礼貌的,不过皇帝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已经对着走进来的柳池笑道:“卿这等心急,难道朕还会对你女儿不利不成?”
  柳池恭敬的行完礼,也不等皇帝叫起就自己起来道:“臣知道陛下凡事都是公平的,只是臣已老迈,膝下唯有这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有什么闪失。”
  喂喂,云月看着柳池,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侍讲学士而已,并不是什么手握权柄的重臣,对皇帝这样直言不讳,难道不怕被砍脑袋吗?皇帝却不以为忤,看着柳池突然问道:“柳卿,你在翰林院任侍讲学士已经二十多年了吧?”
  虾米?这样天外飞来的一句,让云月立时直起了耳朵,看来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果然就听见柳池回答:“臣永嘉三年任侍讲学士,到如今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了,老爹,三十年你都没升迁,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对,云月算一算老爹的年龄,他今年不过五十二岁,三十年前就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就做大臣,那可是火箭一般的升迁速度啊,那是为了什么三十年都一直没动位子呢?
  原来已经三十年了,皇帝的眼神有些黯淡,她去世也已经二十三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当年那个要靠她保护的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人了,但是为什么会想起旧事呢?
  皇帝轻声叹息:“柳卿,其实朕今天传召柳修撰,只不过是想让她修编先帝实录罢了。”修编先帝实录?柳池的眉头皱起来了,虽说继任的皇帝修编先帝实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由于曾有过隆庆之祸,况且后宫里那位虽没有封号,但还是按太后的制度供养的人还在,朝中大臣都在猜测,修编文帝实录只怕要到太子继位了。
  皇帝也为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吃惊,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天下是怎么得来的,自己的母后当年做了什么也是天下人都明白的,何苦遮遮掩掩?皇帝看向柳池:“是,我登基已经三十五年了,近年来感到腿脚有些不便了,若不修编先帝实录,做人子的怎么能去地下面对先帝?”
  云月看着面前的君臣二人,嗅到了什么不平常的味道,难道说柳池和皇帝有私情?云月的眼睛变的闪亮闪亮。柳池并没有说什么陛下龙体安康的话,只是看着皇帝轻声的问:“那她呢?陛下当日既以帝礼下葬于她?”
  皇帝轻轻的敲了敲龙椅的扶手:“既要修订先帝实录,她是先帝唯一的嫡女,自然也要修编。”柳池得到这个回答,心头松了口气,躬身行礼:“臣遵旨。”皇帝又笑了:“柳师果然还是和原先一样,这二十余年的冷清并没有减掉柳师的傲骨。”
  柳师?父亲竟然曾是帝师,云月觉得刚才接受到的东西太让自己难以消化了,身为帝师而二十余年没有升迁,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柳池好像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说话,又行一礼方道:“陛下若没有旁的事情,臣告退。”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传诏,翰林院侍讲学士柳池,修撰柳,”说到这,皇帝顿了顿,柳池的声音不带感情的开口:“臣女名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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