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2/76页


  常年习武,我的眼力终究是太好。
  “七月初九,我与渊王爷大婚,日后也要住在渊王府,你们愿意跟着走的向前一步站出来示意,不愿意的,我自会禀明皇上,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话说完了。
  他们垂着头,偷眼无数,最终就站出来就一个名唤凉风的宫女。我这半生,对人太狠,回顾半辈子,堪比浮萍,但无依托。
  我说了句散了吧,宫人如释重负,好像躲过了什么大劫。为着李淳风,我凶名在外,这般光景也是不枉先帝亲赐“千古毒妇”的名头。
  七月初九,艳阳天,宜祭祀、修造、出行、竖驻、教牛马、动土、安葬,偏偏没有宜嫁娶。钦天监说整个七月与我八字相冲,初九已是最好的日子。
  我是从皇宫里以贵妃礼嫁出去的,礼部早早上了奏折谏言道是不合祖宗礼数,是李淳风力排众议。
  赐婚的圣旨上说。
  阜北箫温良恭谨,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与渊王爷乃天作之合,今朕谨遵天命,赐婚,特准阜北箫以贵妃礼嫁入渊王府。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我跪在朝臣队列中央领旨谢恩,耳力太好,满殿嗤笑。我不怪他们,毕竟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然后。
  披上红盖头,上了花轿。八抬大轿晃晃荡荡地绕皇城一周,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停在渊王府门前。喜娘将我背下来,我倾身趴上去的时候,红盖头掀起了一处,隔着层层叠叠的凤冠流苏,正见着迎出来的渊王爷。
  都说渊王爷是傻子,确实是,我区区一介罪臣之女,还是被逐出宗族的,即便是皇帝赐婚,他堂堂王爷迎出来,何止是自降身份。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一次暗杀行动后,正撞见渊王爷,他握住我好似浸在血里的手,说:“如果你过不下去了,来找我。”
  彼时,他还不是个傻子。
  渊王爷上前几步,将我从喜娘背上抢过去,扣在怀里,有人近身悄声劝诫道是不合礼数,他说:“我的人,不许你们碰。”
  我是被抱进礼堂的。
  一阵喧哗。
  李淳风特意赶来渊王府见礼,不知是为我长脸还是为了这个渊王爷,不过于我无所谓。
  本要请李淳风上座,不过他推辞了,毕竟算不得高堂。于是高堂就一个太妃,是渊王爷生母,也是唯一一个不用呆在皇宫里的太妃。至于我,没有高堂,莫说是不在世,即便是在,也是没有的。
  喜娘朗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屈膝叩首,再屈膝再叩首,三屈膝三叩首。
  从此,我丢父姓,留母名,曾为你埋头向北,如何浴血,日后也只南行,改名南箫。我不配冠父姓,留母名算个念想,于你李淳风,只你欠我的,我不求你能还上,只求老死不相往来。
  不求来生,但愿今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太多虐文,心情阴郁,决定挖坑,是不是HE还没想好,所以估计是个正剧吧。

  ☆、东风怒放(一)

  在南朝,渊王府是个特殊的存在,彼时,皇子里头还没争斗出太子来,李渊一就领着自家母妃离宫建府。大臣们没来不及上折子谏言,说长议短,先帝一道妄议者死的圣旨,愣是差点搬空了半个皇宫来补贴渊王府,也没人说点屁话。
  但凡想沉浮官场的,总是怕死的。自也难保有几个榆木脑袋,抱着祖宗礼法不肯放的,砍了就清净了。
  于是,几个皇子斗得死去活来,也没一个敢动渊王府。
  我没怎么见过李渊一,以前光顾为李淳风如何阴谋算计了,那些关于渊王府的都是听来的,帝都里没少传。只听闻李渊一性子软软的,孩子气十足,这般姿态落在坊间便是亲民,可落在见惯兄弟倾轧的皇宫里,就是个傻子,那个傻子王爷的名头正因着这点才在宫里暗暗传开。
  不过,好赖深蒙先帝荣宠。先帝走了,李渊一又顶着王爷名头挣下赫赫战功,震慑四方诸国,风头滔天,皇帝也只能敬着,不可妄动。
  在庞大的渊王府,摊上一个性子绵软的主子,少不得衍生出些背后议人长短的下人。
  “听说了吗,里面那位王妃,就是先帝亲赐的千古毒妇。”这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能说出这种是非的,在渊王府算得上是个新人。
  “嘘,你不要命了。妄议主子是非,小心你的小命。”这是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姑娘,语气小心谨慎得很。
  “谁知道呢?”那个稍小些的姑娘讽刺道,“昨儿个我听说王妃以前可是跟在皇上身边的,整整十五年,那副身子还干净不干净都不知道。
  “你……”年长的刚要说点什么,大概是见着某个不该见着的人,声音戛然而止了。
  清晰的脚步声缓缓走近,然后停在了近前。
  “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你们才来的渊王府不成?王妃是王爷求皇上赐婚才嫁进来的,日后就是这渊王府的主子,你们有几条命能在背后传是非。”
  一个清朗却异常稳重的声音缓缓地训斥,“太妃最恨乱嚼舌头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两个人草草行了礼,脚步凌乱地走了。那个剩下的脚步声站了会儿也走了。没有再听到别的,我有些遗憾。堂拜得早,一个人在屋子里坐得久了,难免烦闷。
  我早过了会介意这些是非的年纪,我也不是耐不住性子之人,前些日子细细算了才知跟李淳风耗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没少在大臣的屋顶趴着,有时一夜有时连着几夜,不曾烦闷过,却不想捱今儿个这区区一两个时辰。
  这些个婢女,都是如花豆蔻的年华,无知无畏,不曾见过血和死人,心里眼里还端着界限分明的好坏……
  多好。
  而十五年前还是稚子的我还不懂分好坏,至于后来能懂了,却也只能装着不懂,硬是杀了不少好人救了不少坏人。
  有些东西想想,时辰总走得快些。
  屋外头响起喧哗声,脚步凌乱,不用亲眼见着也知道是一群醉鬼,里头有几个装醉的恐怕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嚷嚷着要闹洞房,挤在了门口,但却没一个敢真的推开门来。
  “不许。”
  李渊一的声音好似含在嘴里的,藏着些醉态,却也有常年行军之人的威仪,叫那些个喧闹都熄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给了个台阶,也就慢慢散了,出去喝酒。
  一抹影影绰绰的身影落在门上,修长。
  人进来盯着我瞧了会儿,本还是迷蒙的眼顿时清明得厉害,咋呼地一跳,喊的声音不小:“你怎么揭了盖头,我还没揭。”
  说着话抢了桌案上的红盖头,硬要往我头上罩。我实在懒得多费唇舌,由着他把红盖头罩上去又扭扭捏捏好一阵揭开。
  门外喜娘小心地敲门,道是要进来说点吉祥话,被李渊一一句不许吵给堵了回去,离开的脚步很快。
  端了两杯酒过来,李渊一抓耳挠腮的,大概是想把喜娘要说的话给记起来。闹了一天,我实在累,抬手环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还给他,起身用屋里那一盆不多的水随意洗漱,也就上床准备睡觉。
  我面朝着床内侧,让出半个床来,锦被下大概是红枣花生桂圆类的干货藏了太多,膈得我很疼,一直疼到心里。强忍住要起身把所有东西都抖落出去的冲动,那样动静势必太大,而我没那般气力了。
  三年前,我也做过往锦被下藏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傻事,还特意找钦天监问的吉日。
  宫里的床都很大,我整整用了三篮子的干货才把整个床都铺上,生怕哪里漏掉了不够吉利。可惜,李淳风很忙,才登基,忙着稳定皇权,忙着带皇后祭祖,忙着册封这个妃那个嫔,也就没想起来我这个没名没分之人。
  那晚的床也膈得我很疼。
  藏满这些东西的床我硬是睡了小半个月,那些东西都烂干净了才让宫人都收拾掉。
  “阜北箫。”李渊一坐在了床沿边叫我,声音沉灼,是好听的,没有不悦自然也没多高兴。
  我的理智答应嫁给他,可身子却还没想好,所以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僵直着身子朝着床内侧,不肯转过去看他。
  李渊一忽然一个跃身翻进了床内侧,手脚齐上阵,动作飞快扣住了我所有动作,逼我面对他,他说:“你傻的么?”
  扬手,身下一块白布被他扯了出来,他说,“这布明日母妃是要验收的,你就这么睡了,明日怎么交代。跟着李淳风的时候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到了渊王府,傻不愣登的。才嫁过来,闹这么一出,以后的日子你怎么能过得安生。”
  我有点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伸手从往床内侧摸了摸,大概是有暗阁,很快掏了把匕首出手,在他手里旋转而来一圈,甩出个剑花来,然后才递给我说:“弄点血上去,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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