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王和她的压寨夫人》第51/84页


  内侍特特提起“方定了崔氏小娘子的箫家三郎”,也是知道箫氏与褚氏新近又结仇了,崔氏本意属褚氏,后来却定了箫氏,这也算是个大八卦了,内侍嘴上没留神就说出来了。酒席上闹起来,本与崔氏无关,褚云驰也没想要利用这点儿矛盾——他压根儿没觉得这是个矛盾,崔氏不嫁给他,放礼花庆祝还来不及呢。
  要说原因,褚云驰与褚令仪二人,从小就跟箫氏结过仇。还是褚令仪个倒霉孩子,他有两样好本事,一是装可怜,一是欠抽。如此格格不入的两种技能,他能无做到CD切换。
  他俩小时候一起随郑氏赴宴,与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就惹上过箫三。箫三这个孩子也是特别,从小体弱多病,父母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惯得厉害。他看中了褚云驰身上一块美玉,就伸手去扯。结果没站稳,差点儿跌了一跤,褚云驰还不知道他要干啥,见他比自己年幼,便弯腰去扶他,正叫他把美玉攥在了手上不松开了。
  褚云驰当时就怒了,还是他的好搭档褚令仪眼疾手快,猛跑几步一提膝顶倒了箫三,然后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哭。
  他撞人的时候要多可恨有多可恨,哭的时候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褚云驰脑子也是快,头一次给自家弟弟这个欠抽的技能点了个赞,然后装好哥哥开始劝架。
  因为一处玩儿的都是小孩子,若是看见人拿手打拿脚踹还好说,却很难精准地描述出褚七提膝撞人这一招,大部分的证词都是“褚七和箫三玩闹,撞在了一处”。
  这就没个是非黑白了,不过是一起玩,磕碰着了。箫三的母亲虽生气也不能说什么,郑氏更是护短,问都没问箫三,只把着褚七看有没有伤着——褚七的母亲怀孕不能来,是她带褚七来的,自然不能叫褚七出事,且褚七一向得长辈喜欢,郑氏拿他当自己小儿子看,口中连道:“我儿可叫人伤着了不曾?”
  褚云驰在旁边一脸黑线,心说亲妈哎,您这可是恶人先告状了。她先说了,箫三的母亲再这么说就像是赌气取闹了。而且从哭的惨烈状况来看,确实褚七技高一筹,不是一味干嚎,抹一抹眼泪,还知道装可怜,口中还说:“不要怪箫家哥哥了。”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哭得心碎了,此事当然不了了之。至于那块美玉,宴席散时,褚七特地找褚云驰借来,握在手里朝箫三晃悠,把箫三气坏了,又叫他撞得有些怕,不敢再过去。也是这件事奠定了褚云驰与褚七深厚的友谊,这事儿褚云驰不是没有馊主意治箫三,但褚云驰比箫三大上几岁,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不好看,唯独与他年岁相当的褚七出手最合适。
  后来因为两家长辈的缘故,他俩也没什么机会跟箫三和解。且箫三这个人吧……在上层社会圈内,也是个奇异的存在。要说他的相貌,才学,都是不错的,可就是没什么朋友。
  他从小叫父母惯着长大,自然是要月亮不给星星,从小听着无数赞扬长大的,以为自己除了宫里的太子——现在是今上了,没人能比得上,但世家子哪个又比他差了呢?长短之间,不过你在这处胜我三分,我在那处赢你两筹,非要排个一二三来,就是闲的找抽了。
  偏偏箫三从小没学会跟人礼让,凡事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没人肯买这个账。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像褚七一样嘴贱,私底下的酸话也说了不少。渐渐地,箫三的性格就有些古怪,他感觉到了众人的排挤,又不能明白问题出在哪儿,要是再有个会说“他们排挤你是因为嫉妒你”的家长,这孩子准好不了。
  排挤是有可能出于嫉妒,但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呢?谁家门前无阀阅?谁又生的比你丑,学问比你差了?像褚云驰这种相貌比一般人高两个指标的,都没像你这么嘚瑟,你到底是嘚瑟啥?长此以往,箫三但凡听到些不对味儿的话,就易怒,暴躁。这种性格俗称玻璃心。
  今日酒宴之上,众人言笑晏晏。这些人彼此没有不认识的,都是京城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唯独褚云驰有些不一样,是在地方上混过的,且各家的年礼里多少都有一份宁远货,不算多贵重,却十分新奇有趣。
  还有与褚云驰师出同门的,在老师那儿见识过木笔,还央褚云驰给弄几根来玩玩。一说这些,众人话题也就有了,单是宁远乡下的新鲜事就够讲一阵子的了。皇帝还有事没处理完,且这是让太后与公主相看未来驸马的,皇帝也没急着出席,这些人便先饮过一轮了。
  饮第二轮的时候,换了一批新酿的御酒,新酒味薄,便有人叫换酒。叫换酒的这位是个嗜酒客,对这一行十分有研究,他家的酒,皇帝每年都会蹭个几坛子走。宫中内侍也不愿惹他,又怕有人仍喜饮新酒,便多备了许多酒盏来,任众人自取。褚云驰先拿起一杯酒来,一嗅却是新酒,便又放下,换了一杯。
  他放下的那一杯,不知怎地就被人挪到了箫三的面前。别人也有拿错放错的,偏偏碰上了箫三,恰巧他又看见了那酒被褚云驰拿过又放下了——褚云驰今天出够了风头,不想看他就没啥好看的了。
  是以箫三十分恼怒,拍案道:“谁将这残酒与我!”
  他身边伺候的小内侍也是不懂事,见状不好便带着笑安抚:“箫御史莫怪,这酒并非残酒哩,褚郎君方才只是看了一看。”
  这一安抚反倒叫箫三更生气了,什么意思啊?他挑过的酒来给我?你还帮他说话?听说他要当驸马了,你们就这么巴结他?越想越气,玻璃心发作,抬手就将那内侍推倒在地。内侍也是倒霉,倒地的时候正碰在柱子上,将额角都磕红了,肿起一个好大的包,若不是有帽子,只怕要蹭出血来。
  

  ☆、第 60 章

  箫三把人家内侍给推柱子上了,还不消气,一抬手又把褚云驰用过的杯子给扔了。还不够爽,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就见褚云驰道:“无故责打内侍,箫御史可是当这宫里是萧家了不曾?”又命人去扶那内侍。
  箫三正在气头上,又叫褚云驰给训斥了,怎肯服气,便道:“你是何意将用过的酒盏给我?!”
  褚云驰简直不想搭理他,他与褚令仪是打算借此机会闹一闹,最好闹得太后烦死他了,不准备把女儿嫁给他。
  只是要闹自然要闹个大的,不可能抠心思在一个酒杯上做文章,你知道那酒杯会到谁手里?且新酒被换是临时事发,谁能算计这个来,还不累死。大家都在选酒,也有人拿了旁人不愿饮的去,并没有什么介意的。这边一吵起来,众人都看过来了,难免有嘀咕箫三小题大做的,都抱着三分看热闹的心围观起来。
  褚云驰不想说话,箫三怒气冲冲,正僵持着,冒出来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可说是呢,萧郎,我阿兄用过的酒盏就放在那儿,怎么就特特叫你拿了呢?谁也没逼着你要吧?”
  箫三脾性本就骄横,哪受得了褚令仪这般说话,且褚令仪直指他用了褚云驰用过的杯子,也赶上他玻璃心又多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崔氏。
  崔氏女儿本是要嫁入褚氏的,不知怎么临时换给了他,这种事最容易传出些坊间八卦来,箫三本就心有不喜,又听褚令仪这么说,便隐隐觉得他是暗指自己娶了褚云驰不肯娶的崔氏来,心中更是恼怒,想说褚令仪两句,又知道他惯是个无赖,小时候就没少吃过他的亏,且此事是因褚云驰而起,不如欺负欺负褚云驰这个“正人君子”。
  恰巧褚云驰身上也有一桩八卦——据闻,他是乐宁公主驸马的热门人选,那位公主,啧啧。
  箫三思及此,便对褚云驰冷笑道:“说什么任职地方素有功业,此番还京不过也是要借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罢了!”
  此言一出,四野寂静。褚云驰得圣眷,一半是因为家世,一半是真靠自己在宁远的建树,说白了,在皇帝眼里,褚云驰与这里这些少年公子是不同的,聊天的时候褚云驰能聊民情世情,于国于民皆有良策,不是个只知道卖弄经史学问的理论家,他有实践经验,这在皇帝看来是十分宝贵的,这一分看重,也不是不叫人嫉妒,只是,箫三说他是因为女人的关系才得圣宠……还真叫众人心里有些微妙。
  大概有一种“哦~原来他总考第一是因为老师给他漏题了”的感觉,虽然也知道八成是造谣,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爽快的。而且,他与乐宁公主之事,是真有些暧昧风传。不论如何,皇帝喜欢他,也是有这方面原因吧?
  有这种考虑的人,也是不少,于是齐齐不出声了,看褚云驰如何应对。有些个与褚云驰关系好的,也不敢贸然开口,但凡沾上了公主,总有些不方便说的。
  箫三还横鼻子竖眼地,觉得褚云驰没话说了。褚令仪是个牙尖嘴利的,褚云驰看来跟他大哥一样是个老实头。正得意呢,眼前一花,也不知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众人就见箫三“啊”地一声,捂脸叫了起来。再扭头一看,褚云驰手里的杯子已经不见了,想必就是砸在箫三脸上的那玩意儿了,且酒水溅在眼睛里,估计要难受一会儿了。
  褚云驰踏过案几,一脚就把还在捂脸的箫三踹倒了,箫三连个反应都没有,旁边的人都傻了,一时也忘了拦着褚云驰。
  箫三叫褚云驰踹得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下,褚云驰本想再踹两脚,看他一点儿反抗意识都没有,顿时有些扫兴,居高临下地道:“我在宁远时,女子多有习武骑射者,争斗起来,全然不输男子。若是叫她们碰上了,只怕连打你都懒得打吧。”
  箫三刚嘲笑完褚云驰靠女人上位,被扣上这么个帽子简直要气炸了,抓着摔落的帽子,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就要揍褚云驰,一帮子人这会儿才想起来劝架,却见褚云驰已经收手了,唯有箫三还在努力挣扎,挣扎过程中,还伤了几个拉架的,众人也是恼怒,拦着你还不是怕你叫褚二给打得太难看?
  有内侍跑去禀告皇帝,与褚云驰关系好的,便围着褚云驰闲话,以缓解尴尬的气氛,褚云驰倒也和气,提及宁远的女子,有咋舌的:“彼处民风当真如此彪悍?”
  褚云驰笑道:“骑射本也算君子六艺,有何不可?”
  又说了些边地风物,引得众人大为称奇,褚云驰却有些乏味了,各地有各地的风情,有什么好吃惊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终于等到皇帝来了。
  皇帝先看着的是褚云驰,还是那副服饰整肃,礼数周全的样子,正与身边人笑谈。再看箫三,帽子也歪了,头发也掉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两下相比,就对箫三有些不喜。褚凤驰见状,也放下心来,很好,弟弟没受伤,看来平日跟爹在家里对练还是有好处的。
  皇帝脸色不是很好,又问事情经过。
  一个内侍老老实实把经过讲了一遍:箫三拿错了杯子发怒打内侍,褚云驰斥责,箫三又出言侮辱,褚云驰就把箫三给撂倒了。
  箫三还是家里那个老毛病,叫爹妈惯得,内侍一说完,众人还没补充呢,他就大哭三声:“我受这等小人欺侮,还望圣上明断!”褚云驰倒是一字未辩。
  皇帝便问:“褚卿有何话说?”
  褚云驰这才行礼道:“臣不知道他在胡说什么。我还未曾婚娶,何谓凭借女子裙带?箫御史此言,是叫我未来的妻子一辈子都背着这个恶名吗?”
  皇帝一愣,心里简直要把箫三恨死了——乐宁不嫁还好,若真下嫁了,箫三这话简直就是指着鼻子骂她,于是忙安抚褚云驰道:“闻鹤的才干,朕是知道的……”
  褚云驰却道:“殴伤箫御史一事,臣认了,如何裁判,自有圣上公断。”说罢一礼,也不多说话了。
  余下的扯皮,褚云驰也不听,只与褚令仪在一旁等着散场。按照褚云驰的意思,是想当即甩袖子走人的,但是他还有事要求一求皇帝,便不得不给个面子等这事儿说完了。
  褚令仪摇头笑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咱们还没怎么着呢,箫三就撞上来了。可惜事出突然,不如你我计划的周详。”
  褚云驰却不介意:“无妨。此事一出,就算为了避一避风闻,圣上也要把那事缓一缓。我跟箫三动起手来,只怕还要闹一闹。”
  褚令仪颇有些遗憾:“可惜了。本来圣上高看你,此番回京定会重用,出了这件事,只怕不好安排。”
  “出了这件事反倒好安排。”褚云驰叹了口气,“我大哥死板些,你主意多,也帮衬着他一些。家中有你们,我也放心。”
  褚云驰这几句话,皆是托付之辞,叫褚令仪一惊:“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宫里却是闹开了,太后本要相看驸马,还没轮到她母女出场呢,就听说打起来了,起因还是萧三胡说八道!
  靠女人裙带往上爬,这话就差明摆着贴到乐宁脸上了,乐宁公主脸色十分不好,也不说话,也不跟母亲撒娇了,只沉着脸坐着。
  太后也十分生气,倒还沉得住气,等皇帝来了便问:“听闻,褚家二郎把人给打了?”
  皇帝也是叹气:“也是箫三不长眼,说了些难听的话来。”
  这时乐宁公主出声了:“凭他是个什么东西!褚云驰不要了的崔氏女,他不是也捡了去?”
  皇帝一听这也不像话啊,虎着脸道:“休要胡说,崔氏与褚氏并无婚约。”
  乐宁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皇帝又对太后解释了一番,把褚云驰的回答也说了一遍,太后才缓声道:“这褚二知道敬重妻子,倒是个好的。”
  乐宁也不知犯了什么犟,道:“他明知要做驸马,还这么说,怕不是不想娶我?”
  皇帝脸一黑:“你多虑了,这事还得他父亲做主……”
  乐宁怒道:“他一向与禇靖不合,又说了这种话,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乐宁是敏感的,她从褚云驰的话里,听出了拒绝的意味,心里有些恼怒和忧虑,又不知怎么表达,便发起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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