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第42/115页
“你说,咱们这个诊所装修成个什么风格呢?”贺顿问柏万福。说实话,柏万福绝不是一个好参谋,但眼前没有更好的伙伴,无奈中死马当活马医。
“你就那么点钱,凑合着好歹装起来就是,哪配讲风格!”柏万福说。
“瞧你说的!正是因为钱少,才要好好计划,要不然,原本就是杂七杂八拼凑而成,再没个统一风格,真就成了乌合之众。”贺顿争辩。
柏万福一看娇妻生气,赶紧说:“好好,风格这事就归你了。大方向你把握着,琐碎的小事就交我来干。大主意拿不了,小地方我能出力。”
看来风格这种高端问题,请教柏万福就是问道于盲。贺顿找沙茵,沙茵说:“我喜欢古典的中式的。”
“为啥?”贺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不以为然。理由很简单,中式装修太靡费了。古典的窗棂隔扇垂花门,哪一款不是钱堆起来的?还要配相应风格的家具,花费海了去。
沙茵不知道贺顿想的是什么,一味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中国人都喜爱国粹,对东方的东西传统的东西,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我听一位讲课的女教授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是她本人的经历,绝对可靠。女教授早年在国外求学的时候,心理上压抑得实在受不了,就去看心理医生。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心理医生叽里咕噜地给她看了好多次,一点没效果。当时那国家也没有华裔的心理医生,后来有一个日本裔的心理医生说他可以治疗。这个女教授就半信半疑地去了……你猜怎么着?”
贺顿摸不着头脑,说:“猜不出来,你就直说吧。”
沙茵说:“这个中国女人一去,就被日本心理医生领到一个特殊的房间里,呵,地上是一水的中式家具:条案、太师椅、八仙桌,墙上是全套的中式布置:山水画、风筝、大红灯笼,连空气里都是檀香的味道……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贺顿说:“还是猜不出来。赶紧说吧。”
沙茵说:“后来那个日本裔的心理医生什么话也没讲,就留下一句话――你一个人呆在这里,静静地,想一想……如果你想哭,这里有杭州的丝手帕。说完,就走出去了。”
沙茵说到这里不说了,贺顿急了,说:“后来怎样?”
沙茵说:“没后来了。”
贺顿说:“怎么能没有后来?这个中国女人总不能一直坐在那间中式屋子里吧?”
沙茵说:“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我也没兴致说下去了。”
贺顿连连作揖说:“我的好姐姐,我刚才是被装修的事急得乱了分寸,以为你说的是题外话,不料非常有用。”
沙茵这才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那个中国女人就在这间充满了中国味道的房子里静静地坐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刚开始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哭,后来就变成号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喉咙都哑了。把她出国以来独在异乡为异客受的委屈,对家人的思念,对自己的怜惜都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只觉得把血里的水都哭光了,口渴得不行,再哭就得脱水了,才停歇下来……”
“后来呢?”贺顿追问。 她想象不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狂哭如何收场。
“后来日本后裔的心理医生就走出来,说第一次治疗就到此为止。然后就是交费。因为超时很多,那次这位中国女人付出了一大笔咨询费。完了。”沙茵宣布结束。
“疗效如何?”这是贺顿最关心的。
“教授讲这个故事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说疗效好极了。教授后来还说,日本裔心理医生要那么多钱也事出有因。他有若干间按照不同国家和民族风俗布置出来的诊室,比如你是中东人,就有阿里巴巴类的装修,像波斯地毯阿拉丁神灯什么的。如果你是北欧人,那个诊室里就有驯鹿的角和皮、木制的小马还有海盗船模型什么的……东西绝对都是真的,四处搜集来很是昂贵,日本医生也煞费苦心。”沙茵说。
贺顿若有所思道:“这种治疗方法自有道理,先在心理上创造出一个母体文化的氛围,让人浸染放松。要是有爱斯基摩人来做心理治疗,日裔的心理师还得准备北极熊呢。”
沙茵说:“爱斯基摩人估计根本就用不着心理师,地老天荒心旷神怡,到处都是矿泉水。”
“再后来呢?”贺顿问。
沙茵两手一摊道:“这回的的确确没有后来了。后来教授就讲别的了,再后来就下课了。”
贺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个女教授思乡心切,沉浸在故国的氛围里,心理压力就舒解了一大半。加上她号啕痛哭了一顿,也是极好的治疗。只是咱们也不是国外,要把诊所照这样装,一是花费太大,二来恐怕也难以收到在异国他乡以一当十的效果。”
沙茵叹道:“我搜肠刮肚地说了,你又一下子就给否了,我跟没说一样。”
贺顿说:“咱俩是诊所的股东,从此说话就和以前当朋友的时候不同了。股东开会,都是各说各的,有冲突有商量才能让事业有发展。”
沙茵笑了,说:“忘了我还是股东。好吧,本股东的意见到此为止,我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股东大会是不是散会?”
贺顿说:“好吧,就开到这里吧。我回去后再做个记录。”
沙茵吃惊:“这么复杂?从此你我聊天都要记录在案?”
贺顿说:“我是学了公司法的,那上边就是这样要求的。咱们今天做个决议,装修的事,就定下让我负责。你看如何?”
沙茵说:“这种苦活儿,躲还躲不及呢,我没意见。只是心疼你跳到了油锅里。”
贺顿说:“不用客气。前期工作我多做点。”
沙茵说:“时候不早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