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第49/115页


  婆母眼皮也不抬地说:“累的。”

  贺顿说:“您多歇息。”

  婆母说:“想歇着可歇不了。本想娶了媳妇,我也就熬出头了,可没想到还得为你忙活。”

  贺顿不解说:“我要您忙活什么了?”

  婆母说:“你是没说什么,可你让我儿子说,也是一样的。”

  贺顿说:“我从来没让你儿子说过什么。第一,我没有那个本事。第二,我也没那个需要。第三,最关键的一条,我没那个胆量。”

  婆母说:“我就爱听你说的这第三条。”

  贺顿说:“爱听我也不多说了,您知道就行了。您到底是干什么累着了?”

  “贴小广告啊。我儿子让我干的,说我要是不干,他就得自己去干。现在风声很紧,见一个抓一个。他那个熊样,一出手就得让人逮个正着。还是我老婆子亲自出马吧,不容易引起怀疑。就是真让人抓着了,求求人家看我满头白发也好放一马。”婆母说着,一边把手伸出来让贺顿看,指间还被糨糊黏连着,好像鸭蹼。

  贺顿不知说什么好,又是感动又觉承担不起,说:“妈,您就别去了。我们的客户不是靠这样吸引来的。”

  婆婆不乐意了,说:“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

  贺顿回了屋,柏万福说:“我妈并没有真生气。”

  贺顿自说自话:“还有两天清闲日子。”

  柏万福说:“这话怎讲?”

  贺顿说:“查号台电话开通和报纸上广告开花,都是后天。到时候就像秋收三抢,大忙。”

  柏万福说:“咱先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拉贺顿上床。

  贺顿指指门外,低声说:“不行。”

  柏万福说:“她最近好多了。不跟卫兵似的了。”

  柏万福又说:“我买了消除污染的喷剂,一天往诊所里喷好几回,估计到后天,基本上就没味了。”

  周三到了,贺顿早早爬起来,到诊所电话旁候着。为了节省钱,她在晨报晚报商报上的广告,都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佛德心理诊所,资深心理医生,电话********。”在查号台的 登记,更是仅有电话。因为没有具体的地址,所以任何对诊所感兴趣的人,都不会直接找到这里来,只能先来电联系。诊所好比未知小岛,就算布满奇花异草珍禽走兽,也是孤悬海外无人识。电话是诊所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灰色的电话似一摊晒得半干的牛粪,无声无息地堆积在那里。贺顿想起小时候点燃牛粪火的情形。牛粪火是很好看的,有各种色调和层次,像一朵牡丹花,诱人想深入进去……打住,等待。贺顿端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一伸手就能把电话抓起来,默默地等待着。现在,是早上七点钟了,白领们已经起身了。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旷野上,无数建筑物披着玻璃幕的皮,好像饥饿的兽,就要把睡意蒙眬的白领们吞噬进空腹。

  晨报已经在地铁和报亭里出售了,人们已经开始翻阅了,已经看完了主要的新闻,就要浏览广告了,马上就要看到我们的消息了……突然,电话铃响了。

  贺顿电光石火抓起电话,满面笑容地说:“您好。”

  “别啰唆了,赶紧把煤气关上。我走的时候忘了,刚想起来,幸亏你还没走……”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贺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那男人不耐烦地说:“还没睡醒是不是,赶紧去关煤气。要不锅就干了……”

  贺顿基本上已经能确定这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为了礼貌起见,她好言好语地说:“您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您可能是拨错了……”

  男人这会儿也醒过味来了,说:“你这个人真够戗,拨错了就早点说话啊,冒充我老婆,瞧耽误我这工夫,我们家要起火了你负责啊……”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贺顿甚觉晦气,出师不吉。第一个电话就是打错的,就是救火的,就是……这么想下去,越来越沮丧。她对自己说,不行,这是消极暗示。我要振作起来。她就换了一种想法,在头脑中想象着很多人在翻看登有广告的报纸,眼睛一亮,把手指伸向电话键……

  不管是消极想象还是积极想象,总之牛粪堆似的话机宁死不屈地沉默着,拒不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叮叮咚咚……贺顿习惯了沉寂,被吓了一大跳。她瞬即抓起电话,回答她的却已是忙音。

  我没有耽误时间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应答了啊。这位来访者,对了,现在还不能称之为正式来访者,只能说是“来访预备者”——怎么就那么急性子,那么沉不住气?算了,这样的人,来了也麻烦,不来也罢!

  贺顿宽慰自己,渐渐心平气和。真正心平气和之后,才发现刚才的动静并不是电话铃,而是闹钟的定时铃响了。

  虚惊一场。

  贺顿对自己说,就算是有人要打电话,估计不会选一上班的时间就打,而是要绷到办公室里没了闲杂人等,偷偷地打。毕竟这是隐私之事,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顿火烧火燎,不停地抓起电话听听,是不是坏了?电话一如既往地正常着。有人敲门,贺顿浑身一激灵,心想不会是哪个心急的来访者,径自找到这里来了吧?三脚并作两步跑去开门,却是柏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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