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心理师》第51/115页



  贺顿枯寂地坐着。她不敢走,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开着厕所的门,生怕听不见电话铃声,撒完了尿,也不敢冲水。先支棱着耳朵确认没有电话铃声,这才拉下水闸。

  随着时间的推进,她也渐渐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透过刚才那个电话,你可以肯定报纸的广告是登出来了。

  等待。不是在等待中死亡,就是在等待中燃起希望。

  贺顿不伦不类地想出这句话。在她基本绝望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尖锐地响起。

  这一次,贺顿不再那样受宠若惊趋之若鹜,让铃声响了一阵子,才矜持地拿起听筒。

  “你好。”贺顿很客气很专业地应答。枯坐的当儿,她决定以这种口气说话,增加权威感。

  “你好……请问……你这里是佛德……那个心理所吗?”对方迟疑着,好像很彷徨。

  “是的。这里是佛德心理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贺顿不动声色。

  “噢……是……那你是谁呢?”对方是个女子,嗓音细若游丝。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贺顿回答。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对方的声音大了一点。

  “这个……”贺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不在准备范畴之内。“有什么必要吗?”她下意识地反问,刚一出口,觉得不妥,但已不能收回。

  果然,对方听了她的回答,就“嘎嘎”地笑了起来说:“贺顿,刚才这句话才像你的一贯风格。刚开始拿腔拿调的,我都听不出你的声音了,以为又雇了个小工呢!”

  原来是汤小希。

  贺顿大叫起来:“汤小希,你搞的什么鬼?害得我快得精神病了!”

  汤小希说:“哎呀,你怎么不识好人心?今天不是咱正式开张的日子吗,我不放心啊!这刚给老人换完了屎褯子,指甲缝里还臭烘烘的,就赶紧抽空给你打个电话,你还嫌弃我啦?”

  贺顿赶紧往回找补,说:“我以为你是客户呢。”

  汤小希兴奋地问:“一上午有几个啦?”

  贺顿哭丧着脸说:“一个都没有。”

  汤小希说:“这就对啦!”

  贺顿说:“没心没肺说风凉话。”

  汤小希说:“就连超市开张,也得放爆竹摆花篮送些个低价的大豆油酸奶八连杯什么的,才有人挤破门呢。咱们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贺顿说:“小希,刚才这几句话,是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说得最精彩的。”

  汤小希说:“你甭以为夸我两句,我就感激涕零了。汤小希的能耐还大着呢!总有一天,让你刮目相看!”

  贺顿说:“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已经刮目了。”

  汤小希说:“我也不跟你啰唆了。这个电话是慰问电,看你一个人坚守岗位比较辛苦。现在,我也要去坚守岗位了。拜拜……”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几番折腾之后,贺顿已有相当的免疫力,平静地拿起了电话。

  “你好。”贺顿说。

  “你好。”对方说。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

  然后就是僵持。那个女子不说话,好像在等着贺顿主动问她。贺顿本来是想说话的,但又一想,既然是你打来的电话,我也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了,现在,就应该是你说话了。经过一上午的历练,贺顿学会了不卑不亢。

  “你好。”对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贺顿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她要回应。可是,说什么话呢?也像鹦鹉学舌一样再说一次“你好”,太乏味了。贺顿决定换一种说法:“谢谢你信任我们,把电话打过来。”

  这是一句普通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礼貌的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居然激动起来,说:“是。我是信任你们。因为我不知道信任谁了。我只有信任不认识的人了。”

  贺顿陡地挺直了身体,甚至连原先跷起的二郎腿,也放下并拢起来。当一个人对你说——他信任你的时候,你是没有胆量继续吊儿郎当的。

  “你遇到了什么让你烦心的事情?”贺顿不紧不慢地询问。问得太急了,反会把人给吓走。

  “烦心的事可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我特别想看看心理医生,你们那里有这方面的服务吗?”对方烦乱但是并不糊涂,不愿轻易将自己隐私告人,先要探听清楚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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