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第2/142页


  张总管略有迟疑,旁边王进悄悄道:“总管大人可离不得地儿,一会主子爷还得您过去回话呢。”
  王进嘴里说着主子爷,眼神却是朝前面两个幕僚方向示意。
  张总管似笑非笑的睨过王进一眼,转头正要对鲁泽说些什么,这时候书房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书房外的众人齐齐面色一整,无不躬身候好。
  从内走出的是户部的几位官员,出来的时候无不面有菜色,由此可猜刚刚在里头怕是吃了挂落。
  “齐大人、刘大人、于大人。”
  陈、马两位幕僚拱手问安。
  虽陈、马二位并未在朝廷挂职,可几位户部的官员却不敢托大,一一拱手回礼。
  张总管等人也都来问安,还特意送了两步,道了句大人们慢走。
  待几位官员上了王府准备的马车离开,书房外的侍从方传了话:“主子爷让两位大人与总管大人一道入内禀事。”
  张总管忙整整衣物,随两位幕僚入了书房。
  王进斜眼瞅着鲁泽那双目呆滞望着紧闭房门的模样,幸灾乐祸的撇撇嘴。
  鲁泽回了神,朝王进等人看去,咬牙切齿。
  刘信比不得王进有靠山,因而面对鲁泽他难免心虚又害怕,目光就躲闪起来。
  王进嫌他窝囊,抬手冲着刘信颈后就扇过去,借事发挥:“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那般差事是随便能假人手去办的?这回可好,出了纰漏将人伺候傻了,累得总管大人陪着咱们来吃挂落!等回去后,也没你的好果子吃!”
  刘信小声喊冤:“这可不能赖我,差事是那鲁海硬抢去的,还拍着胸膛打包票说万无一失,可哪个知晓他竟阳奉阴违的行事?”
  两人一唱一和,鲁泽也知是那王进特意讲给他听来恶心他,索性闭了眼不去理会。


第2章 可否能点卯上岗了
  书房里熏着檀香木片,清神养气。
  张总管躬身小声儿回禀着,掐的声调适中,语速平缓,入耳不会让人感到半分不适。所述内容简明扼要,不曾夸张半句,也不曾遮掩半分,皆如实情。
  偌大的檀木书桌上,除了十方宝砚就是厚厚的一摞账本。案后端坐的人一页接一页的翻看,有错漏之处就提笔圈过,无漏无错就提笔写‘阅’。
  禀完后,张总管并不敢打搅,悄无声息的规矩退到一旁。
  书房内又陷入了静谧,唯独翻阅账目的声儿不时响起。
  约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当铁画银钩的‘阅’字落下最后一笔后,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翻阅声方止歇。
  书案在侧的侍从端来茶汤,另有侍从趋步至案后,给他主子爷按压肩背松缓着筋骨。
  呷口热茶,禹王看向两位幕僚:“二位先生如何看?”
  陈、马二人沉吟片刻。
  一个宫女的死活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毓秀宫赐下的,也不过一蝼蚁耳,只消找个稍微过得去的缘由对上交了差,全了宫里头颜面,此事就此了了。即便淑妃娘娘心头不悦,可也不会寻主子爷的晦气,毕竟她还想维持些母子情分,以期让主子爷多多提携些十二爷。
  可关键是,这次担此责的人竟是那护卫首领鲁泽的胞弟鲁海。要知道鲁泽比他们跟主子爷的年份还要久,是主子爷颇为仰仗的亲信,这要处置起来,难免就让人有些束手束脚。
  二人不由朝张总管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张总管这回是如何行事的,顶缸的事不找不甚重要的管事来,却找了那鲁泽的胞弟,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殊不知,面上一团和气的张总管,此刻心里头正恨着呢。他本是交代王进找那刘信来顶这个缸,哪料到那王进竟敢阳奉阴违,背着他找了那鲁海!出了这等纰漏,只怕这会他在主子爷心头也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了。
  “主子爷感念她护主有恩,延医问药并未苛待,这点任谁也无法指摘。只是所谓人力有穷时,大概她能挺过来留得这一命便已大善,其他的便是天意了。不过到底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人,府上最好还是遣人去宫里告罪声,想来娘娘也会理解主子爷的不易,不会多与怪罪的。”
  到底还是年长些的陈安涵先开口回话,可他不愿得罪府上颇有些威望的护卫首领,遂巧妙的避开处置这一环节。只是这番话说过后,他又怕在主子爷面前显得他处事太过圆滑,又忙扯了旁的话题问向张总管:“听说她还曾跑出了王府?敢问总管,可知她是缘何出府,又是去见了何人、可又有何异常?”
  张总管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听着,冷不丁听到问到他这,眉头一跳,随即又压了眉眼和气的答话说:“就在人醒来的第二日,她是想法设法的要偷溜出府。奴才觉得事出反常,遂并未阻拦,只遣人悄声跟着,直待她再次回府。出府后统共就接触到七人,奴才老早就将人全请进了府里,这会全都在外头候着。”
  陈安涵心头突了下,这方意识到刚才问话有质疑之词,怕是对那张总管有所冒犯。
  好在旁边马英范出言解围:“陈兄心急则乱,张总管心细如发,行事周全,又岂会让人出府胡言乱语,或怪诞行事,坏了府上的名声?”
  话里既夸张总管做事周全,让其在主子爷跟前长了脸,又暗下指出陈安涵是关心则乱,并非有质问之意。
  陈安涵心下感激,也就势开口道:“正是,正是,我亦是这般意思。”
  张总管依旧是和气的模样,似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等他主子爷又呷完一口茶,方躬了身小声儿请示:“主子爷可要宣人问问?”
  “不必了。”
  “是。”
  见禹王抚案起身,继而踱步往挂鸟笼的雕花窗的方向去,张总管忙招手示意侍从从竖柜匣子里拿出喂鸟的谷物,端着盛放谷物的盒子趋步跟过去的同时,嘴里也请着罪:“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思虑不周了,外头那些都是些做苦力行脚商的卑贱人,身份低贱,岂能入内污了主子爷的眼。”
  禹王抓谷物的手一顿:“都是宫里头的?”
  “这哪能!”寡言少语的主子爷既开口问了,那必是对此起了几分兴致,张总管见此不由精神一震:“奴才可将这几人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都是世代的苦力、行脚商,与旁的势力半点都牵扯不到。奴才当然也不敢大意,里里外外的将这些个人都问了个遍,这方弄清楚了,原来她人之所以与这些人搭话,那是觉得自个被人绑了,遂向他们求救呢。”
  “哦?本王绑她?”
  听出他主子爷啼笑皆非的意味,张总管就道:“断不是。据她描述,绑她的是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汉子,奴才这一听,她说的,可不正是鲁海那厮。”
  禹王回头看他:“鲁海?”
  张总管忙点头:“鲁海。”
  禹王笑出了声,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容都温和了许多。
  张总管与两位幕僚也都随着笑了。
  见主子爷心情大好,张总管浑身筋骨都松了二两,又道:“大概是见没人应承她,那日在街上走了许久后,她就哭哭啼啼的回府了。不过打那日过后,她就不再闹妖想溜出府了,人也老实了许多。”
  禹王伸手打开精致的鸟笼了,屈指抚了抚画眉棕褐色的脑袋,嗓音低沉问:“先前听你说,她连自个名儿也不记得了?”
  “何止不记得!”张总管碰碰自个脑袋比划:“连鲁海随口戏说她是府上护卫,她都确信无疑。听她院里的那些下人们说,最近些时日她都在四处打听着,想看看府上护卫点卯的地儿在哪儿。”
  此话说完,张总管不负所望的见他家主子爷又笑了。
  抓了把谷物喂了会画眉后,禹王将笼子重新关上,拿过巾帕擦过手后,不轻不重的吩咐:“去把鲁泽唤进来吧。”
  明武堂里,鲁海拄着拐棍立在墙根,浑然不顾被刑棍打的血肉模糊的后背,强忍着痛不上药,一个劲眼巴巴朝路尽头的方向直望。
  “大哥!”
  待终于见着远处疾步赶来的熟悉身影,鲁海眼眶一热,忐忑却又凄切的喊了声。
  鲁泽也不理会他,拉着脸径自打他跟前经过,而后迈进了明武堂的大门。
  鲁海脸色一白,心呼啦一下凉透了。
  他想也没想的就拄着拐急急跟了上去,嘴里不停凄惨喊着大哥,等一进大堂内,就扔了拐棍,抱着他大哥的腿呜呜哭了起来,哭嚎着求他大哥救他,不要让他被赶出王府。
  自打被他大哥接近禹王府当差的这些年来,他享尽了无数风光,外头那些老爷们都捧着他巴结他,让他过得好不自在得意。这若是高处跌落,让他被赶出了府,还不得让往日那些嫉恨他的人笑死!况他除了一把子蛮力气啥也不会,让他回乡种地,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行了,你别嚎了!”鲁泽欲抬脚将他踢开,可待目光扫见他满后背那血啦啦的惨状,到底还是心软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哥,我真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
  鲁海乍听这话顿时委顿于地,面如死灰。
  鲁泽长叹口气:“别再想有下次了,这回是主子爷额外开恩,你领完了刑棍,这事就算罢了。若这回过后,你行事还是那般张扬跋扈不知收敛,进而再惹出岔子,就是神仙也保不住你!到那时候能留条贱命滚回乡去,都是天大的恩典了。阿海,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事情峰回路转,鲁海整个人顿时又活过来了,激动的指天发誓:“大哥放心,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追鸡我绝不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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