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爱你》第63/85页
我感到皮肤一片灼热,加上被他这么一推,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身后倒去,后脑勺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痛…”我痛苦地捂着后脑,细密的汗珠从我的额头冒出,眼前冒着金星。
陆永城看着我痛苦的表情,整个人慌了神,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我拉起来。他的右手扯住了我的手臂想要把我抱起来,可是双腿似乎不受控制,整个身体被我带动着,连带轮椅一并压在我的脚腕上,疼痛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我咬紧牙关,抱着他的身体想要挣扎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护士似乎听到了响声,连忙走进了房间。她看到病房内一片狼藉,整个人都慌了,连忙唤来其她两名护士,合力把陆永城从我身上扶起来。接着又更换了病床的被单,才一脸尴尬地离去。
幸好保温瓶的汤水不是太烫,不然我的手臂又会增加几处疤痕。当一切安顿下来以后,陆永城躺在病床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问道,“芷晴,你没事吧?有烫伤吗?让医生帮你看看…”
我顿时来气了,站在陆永城面前叉腰大声吆喝说,“不吃就不吃,为什么要打翻饭菜?那是你妈特意为你准备的,好歹也顾及一下老人家的心血。”
陆永城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头不出声,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我的脸上。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见到我,我马上离开!我最憎恨看到别人自暴自弃的样子,会让我感到恶心。”我向后退了两步,鞋跟踩在硬物上,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贝壳串成的手链。我弯身拾起贝壳项链,放置在掌心中仔细地观察着,熟悉的感觉又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这个…”
☆、123.绝望的背影
陆永城看着我,表情无比的难过,“芷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闭嘴!”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发现手中的贝壳手链磨损的很严重,有几颗早已破了洞。“干嘛还留着这个?”
陆永城怔了一下,低垂着脑袋不再作声。他接过我手中的贝壳手链,空洞的双眼落在我的脸上,“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你不在的时候,它让我支撑走过那段手术后最艰难的日子。”
我的态度也软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贝壳手链不说话。陆永城看到我沉默下来,整个人也不敢说话。病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贝壳偶尔碰撞的响声。
那些时光太过遥远,远得我不断地翻动回忆,才把那片蓝天下的海岸找回来。想起来那是两年前的事,当时我和陆永城初相识,一起结伴到三亚游玩。他背着我偷偷拾了许多贝壳,精心挑选了最好看的那些弄成串儿送给我。
曾经,我把这串贝壳手链当成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舍不得戴,还特意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装起来,珍藏在抽屉的角落里。
可是那次意外以后,我再没有回去小公寓了,所有有陆永城回忆的东西都没有带走。但是现在看到这串手链,我的心难免感到苦涩,每一下的呼吸都像是倒抽了一丝凉气,直达心底。
为了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我提议说,“既然饭菜打翻了,我去给你买盒饭吧。”
陆永城听说我要离开,整个人都失了神,扯着我的手腕说道,“别走,让护士去就好。”
他的手指冰冷,可是力度不小。我回头看着他,心里有几分无奈,只好回到他的身边,按铃让护士进来,然后麻烦她帮陆永城送一份饭菜。
看着陆永城憔悴的脸容,我的心很酸。从前的他总是意气风发,面对工作上的棘手问题总是充满自信的。后来即使我们分手以后,他万般悲伤也不会流露出如此恍惚和绝望的表情。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如同一棵将要枯萎的老树,了无生机。
很快护士就把饭盒送到病房里来,我把饭盒递给陆永城,手指滑过他满是疤痕的手背,酸痛的感觉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声音也显得有些梗咽,“你妈说你这个月都没有好好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想不到你还愿意来见我。”陆永城接过我手中的饭盒,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可是一个多月没见,我却变成这个样子,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转身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以后递到陆永城的嘴边,安慰他说,“别担心,好好配合治疗,会好起来。”
“可是,我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我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陆永城无比凄凉地盯着我,眼底含着对未知的迷茫。“当我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助。我知道自己曾经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伤害你太深,早已死不足惜。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没看你最后一眼就死在冰冷的手术室里…我…”
说到这里,我看到一大滴眼泪从陆永城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滴落在布满针孔的手背上。他紧握着拳头,手背的关节由于用力而泛白。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陆永城的双手,泪水一直在打滚。“别担心,现在没事了。医学那么发达,只要配合治疗,坚强面对,总会再次站起来的。”
“芷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永城伸出手臂把我拥入了怀里,几滴湿润落在了我的颈脖上。这个久违的拥抱没有让我感受到一丝往日的温暖,因为他瘦骨如柴的身躯变得无比的冰冷。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膀低吼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如无助的小孩子般凄凉,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发自内心的歉意。此刻,就算眼前的这个男人伤我至深,我也不忍心把他推开,让他独自伤悲。原来他受伤,我的心依旧会痛。
所有安慰的说话在此刻看来,都只剩下嗟叹。曾经的我们是最亲密的爱人,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分开,守着一份平平淡淡的幸福直到老死。可是造物弄人,我们分分离离,最终走不出现实。
我轻拍着陆永城的后背安抚他此刻激动的情绪,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好了,给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你。快给我乖乖吃饭,下次我来探望你的时候,给你做云吞面。”
“你没骗我吧?”陆永城终于松开了对我的禁锢,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小声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我坦诚地看着他微红的双眼,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放弃自己,我会原谅你。如果你再如此自暴自弃下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他的脸上浮起了满足的笑容,可是当目光落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眼神又再次变得黯然无光。低头一看,发现那道目光正盯着我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是张子健送给我的,在他的坚持下我一直没有摘下来。
爱情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一段婚姻都能拥有。对于张子健,我更多的是感激和习惯,与爱情无关。我从来不会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总是无怨无悔地宽容我的薄情。
他说,“芷晴,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有信心让你爱上我。”现在每次当我想起张子健的时候,心里就会多了几分安慰。
我尴尬地收回右手,小心地回避陆永城无比失落的目光。其实在离开上海的时候,我对陆永城已经没有了恨。时间早已磨灭了我的偏激和倔强,现实把让我看透了生活的无奈。
有时我在心里想,即使原谅了陆永城,我也高兴不起来。或许,我忘记了原谅自己。在上海的那些日子,我每天下班以后都会独自一人在附近的石库门散步。每次当我把手指放在那些久经风霜的墙壁上时,心里会变得异常宁静。
其实比这些历史久远的石头还要坚硬的,是人的内心。岁月沉淀下来的坚韧,会是我重生的依靠。
“你…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了?”陆永城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声音再次变得无比的沉痛。
“嗯,是的。”这次我没有再回避他的目光,肯定地回答他的疑问。这种事情上,我并不想骗他,或者可以说我并不想再给他任何希望。
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可是细密的汗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渗出。毫无血色的脸颊也越发的青白,看上去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激动。
他抬头看着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爱他吗?”
我爱张子健吗?曾经无数次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千万次问过自己是否还恨陆永城。我想自己在那段痛苦的日子走过来以后,已经不会爱、亦不会恨。
“爱与不爱并不重要,现在我关心的只是你是否能好起来。”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陆永城纠结太多,把饭盒重新推到他的手上,重复说道,“快吃饭吧,别饿坏了。”
他看着手中的饭盒发呆,直到我三番四次地催促,他才拿起勺子把米饭送到嘴里。我就像一名母亲看着自家儿子吃饭那样,直到陆永城把饭盒吃了个精光,才满意地拿过纸巾让他擦嘴。
“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我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回头朝陆永城笑笑,“陆永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保证不会再来。”
陆永城独自坐在病床上,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直到我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才突然抬头看着我,整个人充满了一种坚定。
“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陆永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牵强的笑意,让他苍白的脸回复了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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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的时候,陆母就在护士站外的休息室等我。看到我走出来,她慌张地走到我身旁,握着我的手腕问道,“永城怎样了?你有劝说他接受康复治疗吗?他有没有答应转到专科医院?他…”
面对陆母一连串的问题,我只是微笑着示意她在一旁坐下来。“他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这事儿急不来。”我使劲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调整自己的注意力。
“那怎样?”陆母几乎急得要哭,抓着我手腕的力度也在加紧。“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求求你…芷晴我求你,我只有永城这么一个儿子,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求你留在永城身边照顾他。这一个多月以来,只有今天才看到他把饭都吃完…”
现在坐在我身旁的陆母,与半年前嚣张的女人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名落魄的妇女,凡是有可能让他的儿子重新振作的希望,都会不顾一切地去抓紧。
对于她,我曾有过厌恶和憎恨,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张子健在我身边不断地劝慰我,让我放下心结做人。活在仇恨很苦,如果能以宽容笑着待她,才是对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最好的报复。
我抽回了被陆母紧握着的右手,镇定地对她说,“我会尝试去劝慰他,但是别忘了,现在我与陆永城只是朋友关系,我并没有义务时刻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陆母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错愕,然后是一闪而过的怒意。她的声音嘶哑,故意压抑表面上的怒火说道,“怎么说永城也是因为你才弄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你跟其他男人…”
“够了。”我面无表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座位上的女人,用平静得让我自己也感到意外的语气对她说,“我称呼你为陆太太,只是出于我的礼貌,虽然你一点也不值得我去尊敬。过去的事情我不愿意再与你计较,因为我不屑。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灼灼逼人,与我说话的时候态度好一点,不然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医院里。”
我知道陆永城的病情是她的软肋,所以摆正自己的态度去与她交涉。我林芷晴不再是从前为爱痴狂、卑微隐忍的女人,如果你再出言侮辱,我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受你欺负。
“这个…是我口直心快,把旧事拿出来说,你就别放在心上。”陆母的脸色变得青白,可是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估计她预料不到我会以陆永城的病情作为依仗警告她。
我并不想与眼前的女人再磨下去,礼貌地告别后就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几步,我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陆母,用压抑不住的沉痛对她说,“那个流掉的孩子,是陆永城的亲生骨肉。但很庆幸与陆永城分手后,我最终能找到一个包容我、疼爱我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的方向离去。
☆、124.坦白
离开医院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心情依旧一片沉重。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双眼有些干涩。手袋里传来熟悉的电话铃声,可是我的身体一直不愿意挪动,直到手机铃声重复响第三次,我才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从手袋里翻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晴晴,我准备来接你回家吃饭。”每个周日都是雷打不动的家庭日,张子健会推掉所有的的应酬陪我回家吃饭。妈妈早已把他当成了女婿,每次回家总免不了唠唠叨叨,催促我尽快与张子健登记结婚。
我的头有点痛,躺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今天不去了,我有点累。”
张子健担忧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你不舒服吗?是否在家里?我马上过来。”
“嗯,在家呢。”
张子健做事很有效率,不到半小时已经出现在我家门外。打开门的时候,他紧张的脸庞映入了我的眼帘,低头一看,他的手上还挽着几个塑料袋。
“你哪里不舒服?这几天早晚都比较凉,你就别到处闲逛了。还好我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等会儿做饭给你吃。”他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我递给他的拖鞋,还不忘叮嘱说,“快回卧室躺着,饭好了我再叫你。”
看着张子健紧张兮兮的样子,我的表情有些无奈。“只是头有点痛,你不用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