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见下一秒的你》第63/64页


陈明然默默地看着,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然子,怎么不进去?”
陈明然才回过神来,“爸,您来了。”
陈爸爸看了看他,又往里瞄瞄,“既然她娘俩在聊,咱爷俩也聊聊。”
陈明然跟他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陈爸爸开口了:“然子,是不是有心事?”
陈明然勉强笑了笑,“哪儿有,就是最近事有点儿多,没别的事。”
“真没有?”
“真没有。”
陈爸爸仔细看了看陈明然,“然子,从你上了高中我们就没管你,凡事都是你自己拿主意,结婚也是,我们也不怪你事先没和我们说。”陈明然刚要张口,他一摆手,“和好好接触过几次,觉得是咱家的人,性子直,心又好,我不管你当时是怎么结的婚,你现在老实说,和好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真没什么。你现在就是照顾好妈,别的别乱想。”
“是不是吵架了?”
“嗯。”
“小样儿,还和老婆吵架,能耐!”
“好像你和我妈不吵似的。”
“吵也没像你们这样,别别扭扭,像个什么事儿。好好是爸爸叫来的,她肯来,我看和你也没有真的就怎么了。”
陈明然依旧沉默,过了一会为,“爸,我觉得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嘿,女人心,海底针。你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就是女人了。”
“那怎么办?”
陈爸爸神秘地笑了笑,“然子,你老实跟爸爸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好好?”
陈明然有些尴尬,对自己的爸爸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且他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人似乎一直是鸡同鸭讲。
“我觉得,你们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年轻的小两口而斗嘴。实在气不过,就狠狠地吵,吵完了全部的火都发出来了,就好了。只准吵啊,要是敢动手,回来我让你妈揍你。”
“什么呀爸,你这……”
“不准怀疑你爸啊,你爸是成功者,有发言权。”
歪理邪说,陈明然垂着头不言语。
“光吵肯定不行,还得有一个法儿,就是无论她吵什么,无论怎么吵,也表现出你磨盘一样的决心。”
“磨盘一样的决心?”
“嗯,就是让她知道你一定要跟她过一辈子。该吵吵,该过过,明白吗?”
“ 爸――”
“然子,这夫妻俩过日子,全仗着点儿决心。要是天天想着挑刺,就没法过了。你怨人家,你也想想人家是不是有受委屈的地方。女人嘛,心眼小,一丁点儿事会记在心里好半天,你也想不透。可你得让人家知道你有那磨盘似的决心,她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老把家人晾一边儿,人家凭什么该和你过?爸这个年代的人都得讲究讲究呢,更何况你。”
“爸你说的什么呀!”
“傻小子,都留过洋读博士了还不如你这初中毕业的老爹?你琢磨一下吧,我要进去了,你妈等我了。”
磨盘一样的决心?怎么表现这磨盘一样的决心?磨盘一样的决心自己有,可是怎么表现呢?她怎么会不知道?要是没有,早离了……死丫头!
病房里,苏亦好正不好意思回答,对妈妈来说,孩子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好,她哪能说“是”。她笑了一下。陈妈妈气哼哼地说,“我就知道,然子是疙瘩一个,像那个死老头子。”
“我又失眠了?又哪档子事扯上我陪绑了?”陈爸爸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苏亦好赶紧站了起来。
“你要是好还怕人家说?我和好好聊天呢,说然子小时候淘气的事。”
“又翻那些老账,”陈爸爸不在乎地说,“是不是又说我没有尽到责任?”
“你以为你尽到了呀?也就是我能干。”
“行,行,你是三八红旗手,你是五一劳动模范,你是铁人,行了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陈明然在笑声中走了进来,他说要请人照顾妈妈,老爷子同意了,白天陪护在,晚上……
“晚上我来。”苏亦好说。
老爷子笑了,“有这份心就好了,不用,晚上还是我来。”
“我来几天吧,妈病了,我一点儿心也没尽。”苏亦好诚心诚意地说。陈明然心里想,丫头到底还是自己的媳妇,再斗气这时候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虽然此时苏亦好正站在对面,但他觉得自从妈病以后自己的身边一直有的空落落的感觉没有了。这世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最吓人的生老病死,她都会在他身边。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周身暖意融融,让他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可以掌控的。
“真不用,知道你们忙,我们年轻那会儿也是,为工作几天不进家门。都从那时候过来的。啊,我们反正老夫老妻没别的事儿,我在就行了。”
苏亦好还想说话,陈妈妈开了口:“就让他在吧,你们都回去。我伺候了他一辈子,他也该好好伺候伺候我了。”
“老太婆,你又开始了。”
“哼。”两人又开始斗嘴了。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苏亦好心里很感动。所谓爱情,所谓白头偕老,大约,就是这样吧。为什么他们可以,而自己和陈明然就不可以?还是陈明然的原因?还是这个社会大环境的原因?
她无法回答自己。绕了一圈儿,还是发现朴素的东西好,只是朴素的东西去哪里找呢?或者说,骨子里,你真想好了要接受朴素的东西了?
未必,想好也未必真能接受。都是接受现代思想的人了,哪里那么容易就放弃自我?自己当时结婚是一念之间,决心有,但后来呢?自己着呢做得好吗?或者,婚姻当中真的不需要那么精明,傻一点儿也不要紧,因为那是你自己的婚姻,他们都是你的亲人,用得着那么分好不让吗?再者,陈明然就真的不爱自己吗?
陈明然望着她脸上微微的、真诚的笑意,觉得那是温暖的光芒。这温暖照进了他的心里,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温暖,并把这个温暖视为无处不在的理所当然,难道还有比这种感觉更好的吗?难道他居然要去换一个人吗?不,他依赖这种温暖,哪怕是吵架、冷战,都是温暖,家的温暖。
A市的春天总是伴着沙尘一起来,不间断的,毫无预兆地,能见度低,根本看不清路。陈明然今天没有开车来,道了医院,果然见到了苏亦好。
两个人出了医院,外面早已不辨天日。呼呼的沙尘又吹起来了,昼夜温差相差十多度。苏亦好没料到会变天,她只穿了个薄薄的棉线毛衣,不挡风,漫天黄沙随着风一起刮过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背对着风向,抱着胳膊缩成了一团儿。陈明然默默地看着她,圆圆的脸,丰满的嘴唇,抱成一团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很怜爱。他发觉,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以为她坚强,以为她锐利,潜意识当中,,是自己没有把她当成妻子。他总是把她推得很远,他以为她什么都不需要,他怪她不靠近自己,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需要自己的照顾,她也需要自己的支持,在这漫天黄沙里,她需要他的温度。
陈明然慢慢地走到她身后,伸出了胳膊。
苏亦好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一个怀抱包围了,温暖而宽阔。她全身孝义市地紧张起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她,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妮子,跟我回家吧。”
苏亦好的泪一下流了出来,她用手不停地擦。漫天黄沙里,他抱着她。两个人默默地站着。
一路无言回到家。相对坐下,陈明然说:“苏亦好,你就那么想离婚?”
苏亦好不吱声。
“瞧你,什么事儿啊非要弄得这一惊一乍的?”
苏亦好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明然又说:“苏亦好,你也不想想咱俩好的时候,啊?你想想,咱俩去逛植物园、做饭、做小人儿,虽然吵架,可谁说过要离婚来着?我们不就是吵吵嘴吗?哪次像人家一样,我去逛夜店,或者打你了?”
苏亦好依然低着头,望着脚尖一言不发。
“是,我承认,你让那混蛋摸了,我没有假惺惺地跟你一起大骂那男的是有点儿冷,可你自己不知道那男的就是那种货色?难道我去香港找人拼命才能显示出我在乎你?不是没到那份儿吗!我要是真的撺掇你辞职,你干吗?你腿拉伤了,我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嘘寒问暖,可苏亦好,你自己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我就是粗线条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拉伤了都不当回事,因为我根本不觉得那是大事嘛。还有你说你没有……我冲你发火,可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发火吗?你让全天下的男人试试,谁能不理不睬地坐在那儿,那肯定是不在乎你。你怎么不想想咱俩好的时候?多好啊,咱没有卿卿我我,可咱即便是斗嘴,也不舍得分开呀。”
苏亦好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明然有些急了,“苏亦好,你倒是说话啊。”
苏亦好头也不抬地小声说:“你让我说什么?”
“你有话就说,真是憋死我了。忽然就走了,打电话也不接,然后又跑到法院起诉我离婚,我天天就跟坐平地直起直落的飞机似地――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离婚早就签字了,何苦和你到法院去丢人现眼?”
苏亦好觉得自己的脸通红通红的,“谁让你那么凶。”
“我怎么凶了?我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吵归吵,可有原则性分歧没有?你不愿那个,我虽然有时和你生气,我强迫你了没有?不也没有嘛。原来不就说了嘛,婚姻是最高原则,不谈离婚。我是冲你发火,可要是别人,我能冲她发火吗?天下女人那么多,我和谁火过?我犯得着和她们发火吗?不是就你离我近嘛,你干吗较真呀?我要真签了离婚协议书,你就高兴了?我不相信你不哭!”
“苏亦好,你倒是说话呀。苏亦好,我反复地想,我就这样。你肯定要说,你为什么就要那样?可我就是那样嘛,什么都改了,我还是我吗?咱俩有原则,原则就是肯定不离婚。我愿意和你过下去,真的,和别人可能也能过,可我就愿意和你过下去,也不想去试别人了。谁都有缺点,你也有,可是生活部就是相互磨合吗?”
苏亦好盯着茶几,小声说:“知道了。”
陈明然挪过去紧挨着苏亦好坐下,说:“都多大的人了,还天天闹这些。让你别看偶像剧你非不听,现在看多了,受影响大了。咱俩哪点儿不好?要我说,他们都该来羡慕我们。咱这平平实实的,比他们那酸溜溜的好多少啊?你,”他戳了下她的头,“你就是傻,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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