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第171/180页


  我们喊了彼此,而后却相对无言,只有裹挟着血腥的春风呼啦呼啦吹过。当世二位音武者的对持,无人上前打搅。
  “他杀了花重!”过了不知多久,叶少游咬牙道。
  我道:“花重自己不想活了,他不想看到类似今日的一幕。”
  “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默然。
  叶少游握紧笛子道:“他的野心,路人皆知,你何苦为虎作伥?”
  “那你又在做什么?”
  叶少游自嘲道:“在作孽。”
  我无奈地仰头望天,叶少游是清醒的,他与我一样的无奈。天光白亮,红日白泪,而我们无泪可流。
  我们很难得信念相近,却各有立场,各为其主。我们也都知道,无法说服彼此。时间仿佛冻结,春暖花开凛然转为春寒料峭。
  叶少游的碧海潮澜指向了我。曾经以为再见将陌路的叶少游成了对手,而再见将为敌的侯熙元却成了与我定过婚约的西疆友族。我心叹一声造化弄人,嘴上淡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叶少游苦笑道:“明知不敌,还是要挣扎。若连这一挣的勇气都没有,黄泉之下将愧对故人。就让我死在你手下,此生就无憾了。”
  话毕,他持笛猱身而来,竟舍了音武,以笛为武器,点挑我上三路。他的动作在我眼中是迟缓而可笑的,同为清元期的我不知要比他高多少。我抱着“永日无言”从容地闪躲,笛风破空,尽是破绽。
  我们身后的军队卷土重来,他们绕开了我与叶少游的中央场地,继续残酷的战争。
  我仿佛能听见叶少游心底无声的哭声,我一边让着,一边问道:“你究竟为谁而战?”
  他不答,只是拼命地攻击。我摇摇头,我只能拖,他也只能拖,而浔阳战役的结局早已注定,我们都只是徒具其表的陪衬。
  战士身死战场,武者亡于刀剑,可我们都还有另一个身份,我们是乐师啊!我们该在临川汇音上一较高下,该于高山流水间音音畅弹,可现在我们居然沉闷的一个打一个跑,而且还一点都不可笑。周围的兵戎狰狞,我们各自身后远处的主帅都在看着。悲沉的乐章环绕在四周,我也在问自己,我究竟为谁为战?
  浔阳城上响起第二遍鼓声,突变立现,南越军队里出理了修为高强的武者。
  “叶少游,小心!”我不能再陪他游斗,我空出一手迅速缔结手印。
  叶少游却笑了,往我手印上扑来。我避让了过去,挪身到他身后,手印拨弹在“永日无言”上。那年西日昌大婚,我已在清华池练出了单向攻击,琵琶琴音化为无形的音刃,散射入南越军阵中。一大片血花飞起.我又移回了原位。
  叶少游停了攻势,握着笛子呆呆地望着一片被我残杀的南越军士,“为什么?为什么……”他口中喃喃。
  “叶叠,你还不明白?她是妖女!”陈留王的声音穿刺耳膜。
  叶少游慢慢地横笛于唇,我瞥了他一眼,猛然惊觉不对,这个时候他还吹什么笛子?我连忙探手夺取碧海潮澜,但是迟了片刻,一声尖厉的笛音抢在我手前穿云裂石,他口中已喷出鲜血。我捏着笛子,恨不能一掌劈死这个笨蛋。
  我们周围离得近的军士皆双目赤红,笛仙的这音音武,堪称恐怖,瞬间激发了人的癞狂,代价是叶少游的生命。这也正是他的目的,他以命来施展这样的音武。我隐约明了,若叶少游死于战场,死在我面前,南越与大杲的战争才真正开始。
  “谁给你出的主意?”我恨恨地问。
  叶少游却倒了下去,上官飞鸿用刀背拍晕了他。
  “大人,你可以回城了!”上官飞鸿一手抓起叶少游,我来不及抢回,南越的又一群武者赶到了。两相选择,我只能去阻挡南越人。

  玄衣一展,我眼角掠过红日白泪的族徽,琵琶声起,摧魂断魄。
  曾记,曾记,人在花下葬骨。花菊子,你到底葬了什么,我把它们都挖出来吧!“永日无言”在天一诀的手印拨弹下,拔草寻蛇,激荡出掀天揭地的奇景。我面前的草地泥草腾空,与先前散落的白色冥纸,迅猛地汇成疾风。
  血滴落在琴弦上,太用力,所以伤,太用情,所以痛。
  南越武者们见机不妙,叫骂着退避了。我眼前气场中已然空旷,但我还是继续在弹。
  葬了什么?葬了人情,葬了人心,葬了血肉,葬了傲骨。花是花草是草,与泥并无不同。黑是黑白是白、与血红一般。我们都是痴人,过力而无情,过情以忘痛。

  第十九章一向无言但垂泪

  一妒生情转
  战事暂休,我回到了洵阳治所,军士们崇敬的目光只能增添我的煞气。音武者在战场中的杀伤力委实恐怖,而更恐怖的是我的夫君,大杲昌帝甚至还没有动用燮朝武器。
  我步人正厅,西日昌看了看我的手,伤得并不重。他开始只字不提叶少游,只命了苏世南为我处理手伤,接着就继续部署浔阳军队的第二步任务。果然如我先前所料,此战只是双方试探之役,南越趁大杲发兵西秦,攻打杲南却没有占到便宜。恐怕陈留王等人做梦都没想到,此刻驻守浔阳的正是西日昌自己。
  不暴露真正的实力,不主动出击,令南越畏惧浔阳的守备力量,这是西日昌计划的第二步。西日昌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瞟看我,他的眸光火热。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我该如何从西日昌手中救回叶少游?向他开诚布公地要人,不但可能害死叶少游,连我自己都吃不到好果子。
  “西门不宜再上战场,此次不过是为克制对方音武者才派西门出战”西日昌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跟着有人替我问了。
  上官飞鸿问:“请问陛下,笛仙如何处置?”
  西日昌扫了他一眼,道:“这人现在不能死,但留着也麻烦。挑断他手筋命人严加看管,现在就去办吧!”
  我心一揪。上官飞鸿送上了碧海潮澜,西日昌接过后,一手捏断。碧玉碎落,玉落声脆。
  叶少游小命暂时保住了,但手筋被挑断,笛艺就废了。上官飞鸿的副将离去后,我便如坐针毡,再也听不下去酉日昌说些什幺。
  “世间一位音武者就够了……”
  “笛仙平日无害,这回不知吃错什么药……”
  等到我回过神来,西日昌正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而厅里人都走光了。
  我笑了小,道:“我在想花菊子。”
  “哦?”
  “战场上我问过叶叠,似乎有人蛊惑了他。”我心下哀叹,我是保不住叶少游全身而退,而花重早就预料到叶少游之劫。
  西日昌思索道:“能说动叶叠的人必然不凡,不会是靖王,更不可能是陈
  留王。”
  我们同时想到一人,苦喈,只有苦喈那样的人才能说服正本清源的笛仙叶叠。
  “不要多想了,虽然我不喜欢叶叠,但看在你的面上,会饶他一条性命。”西日昌抚了抚我的头,“看你战场上一直容让他,真叫我讨厌。”‘
  我将头埋入他胸膛,冰硬的盔甲,冰玲的触感。
  他一弯腰,将我抱起,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但是看到你后来殆敌英姿,我就不恼了,你为我流的血已经太多。”
  我蜷缩在他怀中,伤感地想着叶少游。所有挡在西日昌面前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我没有猜错,叶少游还是西日吕最反感的人。从最初我从唐洲回来,西日昌就惦记上他了。说是会饶他一命,却先将手筋挑断了。
  我甸甸在他身下,任凭他恣情纵欢。前一刻战场上的血气还未消散,后一刻战场上殪敌百千妖女就被他征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痛快淋漓的情欲,也能感受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溃败。
  我喜欢上了一个魔王,他的骨血早已渗透丁我的躯体。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我被一遍遍一次次洗骨换髓,泯灭又新生,摧毁又重造,直到心跳脉搏系在他身上,直到成为他手中的卑微。
  我无法挣脱,曾经的挣扎只使我越陷越深,我全身心地接受,却始终触摸不到无边黑暗后的那片曙光。我在战粟中努力拾起笑容,只要我们一直这样,我就甘愿陪他,直到,死掉。
  他娴熟温存地亲吻了我,跟着在一长串激情的冲击后,他将我牢牢箍在怀中。我再次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薄唇间逸出的滚烫的气息。
  次日早晨,我迟迟起不了身,身子软绵无力。昨日消耗了太多的气劲来弹奏断魂乐音,回来又被痛吃了一顿,所以西日昌没有勉强我起床。他走后,我叫出了一直隐身于幽暗的慕西雁。
  “帮我去看下叶叠。”
  慕西雁无声而去,眼下我能信任的只有他。陈风~等人都是西日昌的心腹,而经过了木西鉴石一事后,幕西雁就成了我的人,让他去打探叶少游的状况最合适不过。我自己不能去见叶少游,更不能向西日昌要求去见,但我一定要确定叶少游的安全。
  我还躺着无法下床,慕西雁就回来了,他带来了坏消息。
  “叶叠被绑在刑架上,状况裉很不好。不止手筋被挑断,还大量失血,只被草草处置了伤口。”慕西雁迟疑了片刻,显然见到我变了脸色。
  “说下去!”
  “是的,大人。我听看管他的军士道,陛下即日将押他去盛京,半路上他告死,死因会是伤重不治。”
  我奋力起身,慕西雁说得够明白了,这回西日昌要杀了叶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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