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报恩》第54/178页


  南河立足之处四面八方的空气齐齐压缩,土地瞬间塌陷了范围极广的一个巨大坑洞。就连远远停在外围的不少马匹都受到了惊吓,扬起前蹄嘶鸣,不受控制地开始向远处逃窜,场面登时乱成一团。
  但那个坑洞的中心,却有一个圆形的土地完好无损地保留着,银发飞扬的男子平静地蹲在那里,双眸中战意蒸腾。
  渡朔颦起了细长的眉头。
  他看见了那个天狼族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女。
  那少女一手按在身前的男人肩上,一脸不虞地瞪着他。
  在他们的周围护着一个透明的圆球形法阵,一黑一红两只小鱼正围绕着法阵悠悠游动。
  “双鱼阵?鲲鹏?”渡朔突然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手捂着脸昂头哈哈笑了几声,“鲲鹏啊,他竟然还把这个阵法留在人间。”
  然后他放下了手,摊了摊手上叮叮当当的镣铐,在土地上坐了下来,“没办法,这两个人我对付不了。”
  云玄靠近他的身边低声道:“渡塑,你答应过师尊一路听我号令,绝不敷衍。”
  渡塑无所谓地抬了眉,“我没敷衍你,那个阵法我破不了,你就是叫你师父来,我也只能这样说。”
  云玄犹疑不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袁香儿和南河,在他身后的师弟悄悄劝道,
  “算了吧,师兄,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狐狸。就算跑了也无碍的。”
  “我们闹得动静是不是也太大了些。还是算了吧。”
  刚刚那一战推平了小半个山头,搞出得动静也未免太大了,这里是官道,远远不少往来的百姓停下车马,正惊惧地看着此地议论纷纷。
  云玄吸了几口气,压下了争强好胜之心,这一次出门剿灭妖魔,师父命他领队,又将身边强大的使徒赐予他驱使。他本来意气风发,想着一路降妖除魔,高歌猛进,好在江湖上扬一扬名号,想不到这才走出京都没多远的道路,便遇到了这么一挫,不免稍稍熄了过度膨胀的心态。
  “这位道友,如今妖魔为祸人间,你我既是同道中人,应知斩妖除魔乃我辈之己任,想必你也不会包庇隐匿一只小小狐妖。”云玄提气朗声对开口,“今日你我切磋,点到为止,这便告辞。”
  他一行话说完,也不管袁香儿如何反应,打马回身,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徒留大战之后一地狼藉。
  周德运一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从远处靠近上来。
  周德运看着山谷间倒伏的树木,崩裂的土地,道路上成片成片的坑洞,不经咋舌,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闹得哪一出?”
  “那些人是似乎是京都来的。”仇岳明同样打着马绕到过来,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说道。
  “你认得他们?”袁香儿问。
  仇岳明奇怪地看了袁香儿一眼,有些不理解她这位“修行”之人,为何还没有自己了解这些世人皆知的常识。
  但他还是耐心地为袁香儿解释,
  当今世道人妖混杂,修习术法者众,其间多分为显世和避世两类主张,以道修两大门派洞玄教和清一教为例,洞玄教的教义讲究入世修行,教中弟子以斩妖除魔,保境安民为己任,为天子所尊崇,拜为国教。而清一教深居昆仑山,避世潜修,教中的修行之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民间偶然流有事迹传说。
  “洞玄教掌教秒道真人座下弟子,才有资格穿这种重莲纹锦绣法袍。那位云玄真人在京都赫赫有名。我虽远在塞外,也时有耳闻,因此我知道他们是从京都来的。”仇岳明说道。
  袁香儿点点头,她现在不关心这些喜欢显摆还是喜欢清静的教派,只关心着背包中小狐狸的伤势。
  她爬上周德运为她专门准备的车辆,打开背包,包中那只小狐狸一瘸一拐地爬了出来,澎地一下变成了十年前那个小男孩,他的模样几乎和十年前一般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本来白胖胖的小脸瘦了许多,脏兮兮地挂着污渍血痕,脑袋上耷拉着一双耳朵,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金黄色尾巴,后背上还留着半只折断了的箭羽,眼泪汪汪地瘪着嘴看着袁香儿。
  袁香儿解开他的衣物,察看他的伤势,只见那只利箭嵌进了小小的肩膀中,看起来十分狰狞。袁香儿一手持着消毒过的刀刃,一手拿着纱布,对着那断了半截血淋淋的箭矢,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我来吧。”南河从袁香儿手中接过箭柄,他一手按住小狐狸的后脖颈,顺着箭头一刀准确地切开肌肤,毫不犹豫地拔出利箭,然后用涂满伤药的纱布紧紧按住伤口,整个过程不过花了一二秒钟。
  小狐狸一声不吭,只是趴在袁香儿的膝盖上,包着眼泪,撅着嘴,身后的狐狸尾巴来回地扫了扫。
  倒是把乌圆吓了一大跳,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躲到袁香儿身后不敢看。
  这看起来确实很疼,
  “你怎么到了这里,那些人为什么追你?”袁香儿摸摸可怜兮兮的小狐狸的脑袋,“对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胡,叫三郎。香儿叫我三郎便是。”


第48章
  狐狸变成的小男孩肩上缠着绷带,披着一件外衣,坐在马车上吸溜溜喝着袁香儿端给他的热汤,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自从阿香你走了以后没几年,村里突然来了几位法师,闹哄哄地说村里有许多妖精,要斩妖除魔。一开始我们还觉得很有趣,悄悄跑去围观。结果才知道那法师和吴道婆不一样,”
  他鼻头红红的,手上脸上都是擦伤和泥土,头顶上的耳朵微微有些低垂,金黄色的大尾巴毛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当时那个血红的法阵亮起,当场捉住了很多小伙伴,伙伴们一个个被迫现了原形,被那些人按在院子里剥掉皮毛,再也活不了了。我吓得慌不择路四处奔逃,惶惶不可终日。后来一个族中的姐姐教了我隐匿妖气和变幻之术,这才变为人形躲躲藏藏地生活了几年,我本来变得已经很好了,甚少被人发现过。只是前日在酒肆闻着酒香,一时嘴馋偷喝了少许,露出了尾巴。方才被那位洞玄派的法师一路追赶到这里。”
  “原来那些小伙伴死了许多。”袁香儿想起童年的伙伴,心中伤感,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宽慰道,“三郎变厉害了,都学会变化之术了呀。”
  “嗯,我变给阿香看呀。”胡三郎顿时又高兴起来,一句话说话,嘭的一声腾起一团烟雾,烟雾消散,化成了一位年轻俊逸的成年男子。
  他变成男人就算了,偏偏不好好地变幻衣服,身上还是披着那件短短的袍子,肩头束着白色的绷带,眼角透着一抹红痕,倾身靠向袁香儿,
  “香儿你看我变得好不好看?”
  袁香儿突然直观的理解了人类总挂在口中念叨的狐狸精的意思。
  其实小狐狸变幻的这个男人,并不见半分的娇柔女气。反而眉目分明,身高腿长,带着几分温润清隽的气质。可以说是巍巍若玉山之将崩,皎皎如朗月之入怀。无须刻意粉饰造作,天然从骨子里就带上了一种魅惑人心的气韵。
  袁香儿伸手抵住他的额头,“不要,你给我变回来。”
  胡三郎频起眉心,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情,果然是在人群间混迹得久了,他的微表情做得十分到位,没有半分生硬不自然,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青年郎君。
  “阿香不喜欢呀,那这样呢。”
  随着又一阵烟雾散去,少年郎君变为一位青春正好少女,伸出莲臂挽住了袁香儿的隔壁,那张面孔清纯无辜,身材却是山峦起伏,莲脸嫩,体红香,说不尽的风流婉转,道不完的楚楚动人。
  袁香儿伸手指在他的额头弹了了一下,“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生活的,快给我变回原样。”
  那位少女双手捂住被弹痛了的额头,撅起了嘴巴,脑袋上先是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又从身后变出了一条金黄的尾巴,随后身躯才渐渐变小,恢复成了五六岁的小男孩模样,一脸委屈地说:“青狐姐姐都说我变得很好,时常让我去替她唱曲子给那些来教坊的客人听。阿香你为什么不喜欢?”
  袁香儿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耳朵,“不要捣乱,你保持原样就好。”
  南河在车内看着他们两个久别重逢,有说有笑,默默起身下了马车,独自骑上一匹马随车前行。
  乌圆一路爬上了他的肩头,
  “南哥,南哥,你看那只小狐狸,也太过分了,一来就粘着阿香不放。”他气鼓鼓地在南河耳边说话,“哼,果然是一只狐狸精。”
  车子的窗帘是拉开着,车内欢声笑语,那只小狐狸乖乖巧巧地趴在袁香儿身边的椅垫上,主动把那条金黄色的大尾巴交代袁香儿手上,那尾巴尖的一簇白毛在空中摆来摆去,招摇得很,刺得南河眼睛发疼。
  南河沉默地看了片刻,转过头来,抿住嘴不说话。
  乌圆吹胡子瞪眼,“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把他赶走,让香儿依旧只宠爱我,额不,我是说只宠我们两个。”
  不论他怎么煽动,南河始终没有说话,甚至没看他一眼,
  “南哥,你不能总这样,我爹说了,想要什么东西,你就必须争取,你不争取,那好东西肯定都被别人给抢了。”
  “争……争取?”南河终于转了转眼眸。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因为袁香儿在半路上和云玄打了一架,耽搁了不少时间,一行人便错过了宿头,不得不露宿荒野。
  下雪的冬季,露宿在野外可不是一件什么美好的事。比起白日,冬季的野外的夜晚气温骤降十来度,寒风呼啸,滴水成冰。
  一行人连同跟随前来的周家仆役,寻了一个避风之处,燃起几堆篝火,相互依靠着取暖。
  袁香儿蹲在南河的身边,“好冷啊,小南你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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