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第39/218页


两人正在说着,就听到一阵铁镣拖地的“当啷啷”响声,钟道临扭头望去,就见刚才那个毛猴子伙计用手端着两盘肉跟汤碗蹦了过来,蹦蹦跳跳的居然没把怀中抱着的菜给撒出来,奇怪的是毛猴背后跟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毛猴,只不过带着脚镣,颤颤巍巍的随着伙计挪了过来。
两只毛猴的样子在钟道临眼中看来长的都差不多,就在他奇怪另一个毛猴为何带着脚镣的时候,就见先前那只毛猴把两盘肉往石桌上一放,冲穆图沉声道:“新鲜的!”
还没等钟道临明白过来,让他骇异的事情发生了,就见毛猴伙计伸手将背后的同类拽了过来,拿起一根金属管子猛的捅进了带脚镣毛猴脖颈下的血管内,那毛猴惨叫一声,疼得剧烈痉挛起来,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空心管子喷了出来,毛猴伙计麻利的拿出一个碗接住,等一碗血刚接到八分满就迅速的换成另一个碗,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干抽血的工作。
“噗!”
毛猴伙计见两碗血装满了,一把抽出了插在同类脖子下的管子,一股血液顿时溅到了石桌上,那带着脚镣的毛猴痛哼一声,伸出毛手摁出了仍自流血不止的伤口,苍白的脸上目光呆滞,牙关紧咬,嘴角颤抖着转过身去,拖着沉重的脚镣默默朝后堂走去,仿佛一切都麻木了。
“哄斗!”
店角一台石桌旁坐着的高大熊人朝毛猴伙计吼了一声,用巨掌朝刚才被放血的那毛猴指了指,毛猴伙计点了点头,把钟道临二人要的两碗血摆到桌子上放好后就朝几个熊人坐的那桌蹦了过去,那个带脚镣的毛猴听到熊人的吼声全身一颤,但还是僵硬的转过身来,行尸走肉般的拖着脚镣朝熊人走去。
钟道临骇然睁大双目,猛的把身前的血碗朝前一推,声音发颤道:“穆大…大哥…新鲜…猿犸红…就…就是这个?”
钟道临万万没有想到所谓新鲜的猿犸红就是活生生抽出来的鲜血,立即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穆图这时候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举起碗来喝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嘴角不断滴落,染的前襟点点红斑,闻言放下喝了半空的碗,伸手一抹血嘴若无其事道:“就是这个,那伙计也是猿犸族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怎么不喝?”
穆图刚一说完,钟道临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起来,扭头见那个猿犸伙计又开始抽自己同类的血给熊人装满,喃喃道:“这么残忍,他…他们不是同类么?也忍心?”
钟道临不说还好,这一说不单穆图睁大了眼,连周围听到他自言自语的那几个狼人都像是见到了异类般扭过了头,不多时,几对凶光闪闪的碧绿眼珠渐渐被愕然之色代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妖猎手》第四十一章剑心之道(2)
穆图听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也是吹胡子瞪眼的对钟道临大骂:“什么残忍?吃牛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残忍?烤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残忍?战争中你杀死自己的同类觉不觉得残忍?觉不觉得忍心?***少见多怪让老子被人笑话,少废话,快吃你的!”
说罢将自己身前的那盘肉推到了钟道临面前,被狼人那阵笑搞的脸上一片通红,心中大骂钟道临这小子脑子进水了。
钟道临索然无味的咀嚼着盘中的肉片,心中却还在想着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暗道这就是魔界,可人间不也是如此血腥跟弱肉强食么?不也是同类之间相互杀戮么?而自己怎么就没觉得那也是一种残忍呢?难道那不也正是人性中的魔界么?
穆图并不知道钟道临思想的挣扎跟迷茫,见他开始吃肉不再废话了也就喜滋滋的抓起一块肉咬了起来,一边还含糊不清的问道:“嗯,不…不错,臭小子觉得怎么样?这翼人的肉翅还好吃吧?”
“呕!”
钟道临闻言干呕一声,差点就把嘴里的肉给吐了出来,没想到嘴里嚼着的就是刚才天空中飞翔而过的翼人肉,如果自己从没看到过那个用爪子抓着包裹的翼人,那么他钟道临可以心安理得的吃着嘴里的美味,可当他见过翼人那人性化的动作,再来咀嚼嘴中的肉就觉得好像在吃着人肉一般,可他还是咬牙忍住腹中翻滚把肉咽了下去,不停告诫自己这里是魔界而不是在人间,而自己的内心感觉呢?
人踩死一只蚂蚁会毫无所觉,吃掉一只山鸡会觉得心安理得,但当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同类或者一只猴子被豺狼虎豹扑杀,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同类跟猴子咬死咬烂,那么人就会觉得残忍跟可怜,那是因为和自己同样的人或者猴子让自己产生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一种活生生的带入感,容易把自己换成那人跟那只猴子的处境,心里面的不忍也是从此而来,兔死狐悲。
钟道临想到这里拿起翼人肉就往嘴里塞,猛吃狠咬,之后一把抓过了面前的血碗,“咕嘟嘟”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也不擦沾在唇上的鲜血,就那么认它挂在嘴角,眼冒红光的冲穆图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穆图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前后差别那么大,刚才还像一个悲天怜人的异类,怎么一会脸色就变的这么狰狞可怖,是不是脑子真的进水了?
他却不明白钟道临正是为了把这一幕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而有意为之,道家所讲天地万物生灵都是乾坤灵气所聚,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他在以往却单凭自己的感官来判定,表面上觉得万物生灵平等,可实际上直到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上演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欺欺人,对“道心”的理解又深进一层,另一方面钟道临也深深懂得自己正身处凶界魔窟,如果还像在人间那样的优柔寡断存有妇人之心,那么自己也永远别想再回去了。
不一会儿就将桌上血肉吃喝的一干二净的钟道临面无表情的对穆图淡淡道:“我们走吧!”
穆图吓了一跳,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钟道临话语之中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不敢违背的精神气息,钟道临话虽然说的平淡,可望着穆图的一双眼却闪出了诡异的紫光,无意中对杀戮跟血腥实质的领悟让钟道临不经意间首次使出了从“黑龙绞魔图”中领悟的“摄魂术”,一下子就把穆图给镇住了。
就在穆图眼神空洞,脸容哆嗦,内心恐惧开始蔓延的时候,就见钟道临眼中神光陡暗,气势一变,笑嘻嘻的开始献媚道:“嘿嘿,大哥,吃饱了就快走吧,小弟还想早些见识下大哥的绝技呢!”
穆图闻声呼出了一口热气,怦怦乱跳的心才平复了下来,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没好气的瞪了钟道临一眼,喘气道:“吓老子一跳,他***撞邪了,走吧,让你个臭小子见识下望日第一宗师的能耐!”
说罢打了个饱嗝,摇头晃脑的站起身形,提起地上的大布袋朝门外踱去。
望日城西南角的一座大院内。
扑面而来的高温使得钟道临把披在身上的白毛兽皮都给脱掉了,只穿一条布裤光着膀子看着十几个跟他相同打扮的土人忙活,他面前是两座宽两丈高逾三丈的炼炉,有他五六个身子那么高,两座炼炉一座是用来冶炼分拣后的矿石,另外一座是用来熔炼金属的,都是用耐火的巨岩糊上胶泥堆砌而成。
两座炼炉下端都开有通风口,呼呼的青绿火苗噌噌直朝外喷,十几个穆图雇用的土人来回在炼炉边的石梯爬上爬下,不断将新的矿石跟金属块从炼炉上方的顶口添进去,虽然天气寒冷,炼炉顶端一蹿老高的火苗还是把这些土人烤的汗流浃背,浑身跟浇了水似的,钟道临也是从他们身后的那条小尾巴和光脚上的肉蹼才认出来他们土人的身份。
“哥哥我这里怎么样?”
穆图同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站在炼炉前一个到处是坑的坑沿上得意的向钟道临吹嘘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大的炼炉就不是谁都能建的,一要耐火,二要冷热不变形,三要防裂,四要选好通风口,五要结构精细,嘿嘿,更别说哥哥我举世无双的绝技了!”
钟道临见平常显得有些猥亵的穆图来到这里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似乎真的年轻了不少,忍不住诚心赞扬道:“大哥真让小弟开了眼,不过我究竟能帮上什么忙?”
“呼嘿,呼哈!”
四个土人手上套着厚厚的皮手套,合力抬着一口冒火的石锅大吼着朝钟道临二人站立的石坑走来,石锅里装的是刚刚熔炼出来的红铁水,不停的冒出绿色火苗,四个土人熟练的提起石锅往地上的长条石坑中浇,铁水不一会就在长条石坑内慢慢凝固,变成了一条条闪着暗红色火光的金属板。
“先帮我干这个!”
穆图见其中一个石坑内的金属板闪出了青光,兴奋的欢呼一声,抓起身旁一柄铁钳窜到石坑边,夹起那条金属板冲钟道临大喝道:“臭小子快来,帮老子鼓风!”
钟道临第一次见到熔炼金属也是颇兴奋,大呼小叫的跟着穆图朝炼剑炉跑,在穆图的指点下蹲在鼓风机的旁边开始大力推拉着鼓风机的手柄,风从底下的通风口吸入再从出风口喷出,一条火舌在钟道临的猛力摇拽间一蹿老高,呼呼作响。
穆图神情专注的一手夹铁一手持锤,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住火苗的变化,每当被铁钳夹住的铁板被烧变形就翻一翻,哪处变成暗红时就用铁锤朝哪处狠力的敲击,完全不顾快要烧到自己头顶的火苗,“乒乒浜浜”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密,软金属板在穆图的手中越来越平,越来越薄,越来越细。
钟道临被大火烤的晕晕乎乎,越来越感到窒息,口干舌燥眼睛刺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被火烤的朦胧空气望去,眼前景色顿时变得一片扭曲,正当他要减小鼓风力度的时候就听到穆图近在耳旁的狂怒咆哮:“操他娘的别软蛋,练武就像铸剑一样,要千锤百炼不惧滔滔烈焰才能成器,只有你的心跟手中要炼的‘剑心’合二为一,才能铸成跟你心灵相通的宝剑,用之才能如臂使手,如手使指,则剑就是你,你即是剑,方能尽窥剑道至极!”
《妖猎手》第四十二章灵觉入法
穆图一阵大骂传来,钟道临先是闻声大怒而后则听得冷汗淋淋,所谓一法通万法明,穆图虽然不懂武功但却知道钟道临是会武功的,他用悟自铸剑过程而得来的感悟来点化钟道临正是为了让他明白剑心损则剑殒,剑心成则剑道明的道理。
一番话传入钟道临耳内又是另外一种体悟,这剑心与剑道的一法之通何尝不是刀道,武道甚至人道,畜牲道的万法之源,所谓清风无迹花落无痕,不过是受到自身感官的局限而得到的直观感觉,清风虽然在眼观中毫无留迹,但在拂面的一刻却能真实的感觉到,花落虽无痕但却是受到风的阻力才让它飘落的轨迹无迹可循,而并非是真的无痕。
双眼发亮的钟道临甚至有些遗憾,如果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当初叶孤在背后偷袭他的时候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灵觉感受到周围力场的变化而做出反应,也不至于一招之下被人生擒封印在鼻烟壶内。
深感受益匪浅的钟道临立马精神大震,咬牙忍受住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使出全身力量使劲拉扯鼓风机,青绿色的火苗随着他的拉动再次腾腾而起,映的钟道临双脸一片青赤。
时间就在舞动的火焰跳跃中慢慢流逝,当钟道临浑身被大汗浸透的时候传来了穆图兴奋的欢呼:“嘿,娘的,成了!”
闻声停下鼓风动作的钟道临顺着穆图的眼光望去,就见一条红彤彤的剑刃型金属长条赫然出现在眼中,随着穆图手中大铁钳的舞动,那赤色剑刃伴着呼呼的风声不停的迸射出道道黄芒,连他都能感觉到一股股扑面而来的煞气不断逼来,割的脸上一片生疼。
正要向穆图道喜的钟道临尚未开口就看到了穆图眼中欣喜中夹杂着些许遗憾的目光,还没等他明白到怎么回事,就见穆图伸手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迅速的朝自己握着铁钳的右臂划去,而后张口对准自己流血的伤口猛吸。
看得目瞪口呆的钟道临不知道这小老头要干嘛,微张着嘴唇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他的这种自残行为,随着“噗”的一声响,穆图对准剑刃上闪现出暗红的部位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水遇到高温的剑刃顿时升起了“呲呲”作响的白烟,赤色剑刃突然间黄芒大胜,整块长条形金属一瞬间通体皆赤,却不断发出胜比原先十倍的黄色亮芒。
“哈哈哈哈!”
嘴角挂血的穆图也顾不得给肩膀止血,无比得意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杰作哈哈大笑,如果不是剑刃温度太高,认谁都不怀疑他会一把抱在怀中。
虽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穆图高兴成这个样子钟道临也知道眼前这个小老头肯定是打造出了一把神兵,忙一边帮穆图止血裹伤一边道喜:“恭喜大哥成此宝剑,小弟能亲眼目睹大哥绝艺真乃三生有幸!”
褪去衣袖给穆图裹伤的时候钟道临才发觉到他右臂满是道道伤疤,显然用血祭剑不是一回两回了,看的钟道临心下也是一阵佩服,暗想这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比起古时以身跳入剑炉的干将莫邪也不遑多让。
得到钟道临赞美的穆图颔首微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一边用铁钳将剑刃夹到冰水桶里一边扭头晒道:“小意思而已,这把剑等哥哥我选造好剑柄就当见面礼给黑风寨大当家的送去,这次交货老弟跟我一同去吧!”
钟道临本身就是想多见识下“魔间疾苦”,闻声点头道:“只要穆大哥信得过兄弟,上刀山下油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那黑风寨究竟是干什么的?”
穆图神秘的一笑,故作轻松道:“也不过就是些占山为王的草寇罢了,黑风寨原来的龙头狂狮哈巴被望日城商会会长司曜乾找人给砍了,现在换的总瓢把子是个熊族人,跟我订了一批兵器,议定八日后交货,正好借此机会去照照面!”
钟道临愕然道:“死要钱?这个商会会长的名字倒是希奇!”
“呵呵”
穆图听的大头猛点,不住笑道:“那个吝啬鬼的绰号正是‘死要钱’,为人胆小如鼠不说还特别小气,望日城一半的矿石买卖跟近七成的粮盐油物资都控制在他手中,这人与垄断了望日贱奴买卖的王权甲并称‘死亡双鬼’,那老小子的商队十次总有那么一两次要被黑风寨给洗劫掉,司曜乾干脆就花重金请了个‘隐族’的杀手把狂狮哈巴给毙了,嘿嘿!”
说着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仿佛哈巴的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好事。
钟道临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失去熟客的穆图为何如此开心,穆图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解释,笑呵呵的放下铁钳伸手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欣然道:“走,哥哥先带你去后院房间住下,这里头的因果渊源回头再跟你细说!”
钟道临尽管还有很多事不清楚,但也明白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得取回放在一旁的白兽皮衣,跟随前面领路的穆图朝后院走去。
二人穿过建有两座熔炉的前院,经过一道院墙就看到了两排合抱而建的人形尖角石屋,可能是为了防备外敌火攻,望日城里的店面住宅多是用石头搭建,穆图家的房子也不例外,除了后院正中栽种的几株不知名大树外就有那么一口水井,两旁的石屋倒是建的挺简单,也看不什么主客之分,连屋顶带屋檐墙壁全是石岩构成,只有房门是用两扇木板造的,看起来虽然少了点雅致的感觉却多了一份厚重的朴实。
穆图大摇大摆的走到左侧一间石屋前,伸手推开木门扭头朝钟道临招呼道:“你就在这里先休息下,那身毛皮就不要穿了,血里哗啦的连腥气都没除干净,过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套新的衣服来,买衣服的钱从工钱里慢慢扣,你先歇着吧!”
说完也不理钟道临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摇头晃脑的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可能是忙自己的事去了。
钟道临听到衣服还要自己花钱,气呼呼的瞥了与他擦身而过的穆图一眼,见老头一副孰若无睹的样子微感泄气,苦着脸踱进了房门。
房间里光线还算明亮,墙壁前后开了两扇能让空气对流的窗子,钟道临也没什么气闷的感觉,打量了一番房内的陈设,除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硬木大弓外不过就是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而已。
反正钟道临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也就心安理得的脱鞋攀上石床盘腿而坐,眼观鼻鼻问心,手捏八卦印诀,渐渐进入了止观双运的大混沌入定境界。
从一开始在太虚大殿目睹宇宙星辰的生成堙灭过程,再到刚才从穆图铸剑领悟剑心之境,钟道临都始终未能把这段经验串联吸收进自己的识海从而转化为自身的经验,他静下心来打坐一是要争取休息和彻底放松,二是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想法,不但想借此机会重新理顺周身经脉跟上下气穴,也正好解决一直困扰他心头的一个难题,那就是灵觉跟自身真气究竟有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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