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奴乱》第2/66页


  周祗王婴弓率领一万军队歼灭了献王铁度的两千铁家军,在黎明到来之前终于打开了献王府的大门。
  献王,功高震主,早在婴弓的父王婴允时就已成为王上的眼中钉,不过碍于铁度的朝堂势力,也惧怕铁家军的铁骑,婴允才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婴弓即王位之后,与铁度更是不睦。献王早知王上有铲除自己的心思,于是处处留心、小心谨慎,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婴弓以献王谋反之名调集兵马围困了铁家军,致使铁家军全军覆没,献王府被婴弓团团围困。
  婴弓下令军卒在王府各处搜索献王夫妇和郡主铁念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兵卒们三五成群地蹿到王府的各个房间,打、砸、抢、烧,皇帝的亲兵竟如一群强盗。
  王府的后园是郡主铁念儿居住的如意阁,念儿和献王此刻就在她的闺阁之中。
  面对灭顶之灾,生死一线间,手握剑柄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想我铁度为周祗婴氏王族拼杀数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念儿我儿,你若有命活着,一定要到罗茈国去,一定要到罗茈国去。”说完,献王胳膊高抬,长剑横举,锋利的芒刃用力向自己的脖颈上一推,周祗国威名赫赫的功勋之臣献王铁度在自己的府中自杀。
  同日,献王妃一条白绫悬于窗棂,追随献王而去。
  只留下郡主铁念儿。
  念儿费力地将父亲的尸首搬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快步走到如意阁东面母亲的卧房,解下了悬在窗棂上的母亲,抓住母亲的手腕将她背在自己身上。
  母亲的手还很温软,那从小牵引着她长大的手掌被她紧紧拽在手里,一步步挪回到如意阁。终于将母亲和父亲挪在一处。
  粉红色的床帐内,母亲很安详地睡着,父亲的手搭在母亲的衣襟上。
  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铁念儿坐在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纤细如葱玉般的手指拿起炭笔,细心地给自己画了眉毛,启开胭脂盒子往面颊上扑了些晕红的粉。
  打开衣橱,挑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衣裳换上。
  耳听外面乱哄哄的人声,四处都传来砸毁东西的破碎声,献王府已被周祗王婴弓完全占领。
  “快到后园,搜捕献王夫妇和郡主。”有人高喊着冲进了后园的门。
  铁念儿点燃两根臂粗的红烛,将一根放到床头,另一根放到床尾。
  凝视着燃烧的跳动的焰火,她用宽大的衣袖将红烛扫倒。
  火烛点燃了床帐,点燃了白纱,点燃了被褥,点燃了她的如意阁。
  漫天火光中,她迅速向后退着,迎着虎狼一般的兵卒,迎着闯进府的皇帝而去。
  死无可惧,生亦无可惧。
  献王府郡主铁念儿被周祗王婴弓捉回皇宫,贬为宫奴,准以带罪之奴身囚于奴役局中,终身不得赦免。
  长鞭蘸着清水,高高扬起在空中,梢头甩满一圈落下来,“啪、啪――”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让人胆寒心颤。
  每一鞭落下就象有一条燃烧的火蛇缠住了她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椎心刺骨,念儿的额头上很快就渗满了汗珠,她紧咬住牙关不坑声,却终因抗不住那鞭刑的折磨低声呻吟出来。
  施刑的人不会怜悯她,不打完三十鞭绝不会收手,从肩背到脚踝,三十鞭均匀地分布在念儿的全身上下。
  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印,呻吟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已经听不见,被按在长木凳上的念儿早已失去了知觉。
  长鞭还在空中甩着,直到最后一鞭落下去。
  在旁边监视的安公公终于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两个把她送回奴役局去吧。”
  疼!
  长剑,明晃晃的长剑――
  长鞭,血淋淋的长鞭――
  念儿动了动身体,浑身上下仿佛被无数的铁蒺藜钉着,没有一处不在滋滋冒着鲜血,她倒抽一口冷气,鼻孔哼出声,口中呢喃了一句。
  桂娥睡得轻,听见旁边的女子似乎想翻身,可又因为疼痛而止住了动静,迷梦之中听她轻声喊了一句“不要”。
  她起身,瞧外面天也亮了,便穿好衣服起了床。
  拿一条毛巾给女子擦掉侧脸颊上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因为伤势严重,她只能脊背朝上歪着头躺着,床上的被褥不厚,都是从各个宫里淘汰下来的铺盖,半新不旧的。
  从昨天白天送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这名女子还没清醒,桂娥因受紊娘的嘱托不敢掉以轻心,见她衣衫不能再穿,便将自己最干净的衣衫换给了她,一直在用心地注意她的动静。
  一点明亮的光线慢慢弥漫成一整片的亮光,念儿缓缓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清亮的细长的眸子。房间四面光秃秃的,只看见一个简单的柜子,她扭了扭脖子,脖颈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呀,你醒了?”
  发现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桂娥十分高兴。她半身伏在床边,双手按着床板关切地问。
  “你是谁?我在哪?”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一身清灰色的宫衣,梳着短尾云髻,似是在照看自己。
  “我叫桂娥,你现在是在宫里的奴役局。你进来之前在管役司的安公公那里领刑三十鞭,受刑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是这里的紊娘让我照顾你的。”桂娥说着,手指着自己居住的房间说:“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了,知道吗?”
  “桂娥――”
  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念儿已回想起这两日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自己被婴弓带回了皇宫,然后被人送到了管役司,在没疼晕之前她听见安公公在高声宣读:
  “铁念儿,从今日起身刺莨菪,消除郡主称号,入奴役局,贱名念奴。领三十鞭肉刑即入奴籍。”安公公沙哑尖锐的嗓音高低错落,如唱戏的青衣。
  ------题外话------
  莨菪,一种草本植物,有毒,有臭味,根叶可入药。




  第三章  拜谢掌役

  念儿受了二十鞭,虽然外表看着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吓人,实际上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因此恢复起来也是很快的。紊娘特意送了些内服外敷的药,再加上桂娥的精心照料,念儿已经能下地活动了。
  “桂娥,我们到紊娘那里去坐坐吧。”知道紊娘是奴役局的主事嬷嬷,在病中又对自己多有关照,念儿起来活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去感谢紊娘,另外,自己初来乍到也有好多规矩要听人家吩咐。
  桂娥脆声应着架起念儿的胳膊。
  念儿的胳膊被她拉住,脚却没有动,侧脸凝眸对桂娥轻笑,“让我自己来吧。好多天没起床活动,都是你在照料,念儿实是愧疚。”
  “念儿你说什么,我们如今都住在一处了你还这么见外。以前我自己一个人住没觉得不妥,可是自从你搬进来,每天给我讲好多有趣的故事,连日子都过得快了许多。”桂娥和念儿已经相当熟稔了,念儿那些古书野史上看来的故事成了桂娥的最爱,每天听得极入神,心中也早把念儿当成了知心姐妹。
  念儿只得由她紧拽着胳膊,慢慢地出了房间。
  奴役局里的房间十分紧凑,两排房舍中间没有任何点缀,中间只留了丈许宽的空隙可以走人。虽是木板房,可房顶却是用茅草竹篙所盖,为了怕被大雨砸漏,屋顶的上面又严严实实地遮起厚毡布,也把头顶的光线挡住。在房间里尚有前后的窗子通风采光,可若出了房间在两排房舍中间走着,却是非常幽暗的。
  走在路上,念儿觉得有很多双眼睛趴在窗沿门缝里瞧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活人啊!”桂娥生气地朝两边喊了一嗓子,又对念儿嘟囔,“都知道你是新来的。在这里可不比你王府,这些人虽然都是宫奴,可却也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在花园或者房间外碰见她们,千万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念儿点头,心中却不禁悲凉,都是沦落到此的绝命之人,怎的也还带着外面那些惯有的毛病。人心如此,果然哪里都是一样的。
  紊娘正坐在屋子里绣花,她的绣工不好,把一朵海棠的花瓣绣得大小不一,正自对着绣帕懊恼。
  屋门开着,念儿和桂娥进来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没弄出动静。
  “好好的绣帕,好不容易得来的彩线,又绣得这么难看!”紊娘咕哝着,气恼中却不小心一下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哎呀,好疼好疼――”她放下绣针,将手指允在嘴里。一抬眼,看见桂娥和念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呦,你的伤好了,怎的起来了?”紊娘忙从旁边搬了一把凳子让两个人坐下。
  “整日躺着怎么好得快,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今日觉得身上轻松多了,就让桂娥陪我来给紊娘见礼。”念儿说着,十分规矩地把双手搭在膝盖上,福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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