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荣华》第118/153页
“你虽然小看了自己的价值,可对于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如此狠准的人物,我却实在不敢低估了。徐娘子,还请安心休息,这后头的路,还长着呢!”
古岳曦淡淡地道,伸出一手在从她身上搜出来的那堆东西中拨弄了几下,然后挑了一只小瓶子嗅了嗅,吩咐道:“打点水来。”
……
辛韵醒来时,发现已身在一个山洞的凹穴之内,身上盖着古岳曦的那件斗篷,不远处一堆篝火静静地摇晃着,将周遭烘地一片温暖。洞穴深处,一座用树枝临时搭起的支架上晾了几件衣服,把凹穴围成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一支身,身下立时发出????的声音,却是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和两件衣裳,难怪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适。
听到动静,很快有脚步声往里走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色刚黑。”古岳曦走了过来,头上仍夹着夹板围着白布,“饿了吧,刚煮了点新鲜的鱼汤,要不要来一碗?”
辛韵点点头,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存货,但她现在是在古岳曦的小团队中,若是不吃一点还有体力,别人看来未免会有些奇怪。
古岳曦便又转身出去,辛韵趁机擦了擦脸,振作了一下精神,又随手拢了拢头发,想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只是长久以来,她的头发都是珠儿珍儿打理的,自己并不擅长这些复杂的古代发式,总也拢不好,想着那两个女孩儿一辈子都是伺候别人的命,还只有花样年龄就惨死非命,死前那一瞬也不知该有多惊恐绝望,董二也不知去向,泪珠儿不由地就滚落了下来。
古岳曦再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少女披散着长发,呆呆地望着篝火,默默悲伤的样子,心底不由泛起一股钝痛感。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将碗递了过去。
辛韵抹了一把泪,放下梳子,接过碗喝了两口。
因条件简陋没法好好处理,鱼汤并不鲜美,透着一股腥气,辛韵原本不想再喝,可转念想到比起很多人,自己如今还能健康地活着已是无比幸运,又默默地将一整碗汤都喝了下去。
随着她的动作,散乱的头发陆续地垂到了胸前,让火光中的少女看起来分外的无助。
看着她的泪一滴滴地掉入碗中,古岳曦很想伸手拭去她的泪,但还是等她喝完才把空碗接过。然后。拿起侧旁的梳子,单膝跪在她后头,轻轻地为她梳发。
他的动作太让人意外,辛韵忍不住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要侧头去望他,但转到一半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有件事情,我从未对旁人说过。”古岳曦缓缓地顺着她的发,忽然低低地开口,“母妃刚去世。我和妹妹不得不投靠皇后的那一年,原本是有两个宫女跟着我们的。一个自小带我,一个是妹妹的乳娘。可是有一天,妹妹的乳娘失足落水了,不过三天,自小带我的那个宫女也不见了,几天之后才被人发现埋在了花坛之中。宫里有传言说是皇后容不得人,不愿意我和妹妹身边有老人,免得将来会不断地提醒我们,我们真正的生母是谁。我那会虽然信誓旦旦地对皇后说。我绝对不相信是她害的人,可是在内心深处,我真的相信了这种谣言。那是第一次,我的身边有人因我而无辜枉死,而我,却连她们的最后一面都不得见。我心里悲伤,充满了仇恨,更是十分害怕,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偷偷地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
辛韵微颤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后来,死去的人多了,我就慢慢习惯了。”古岳曦的声音开始变得冷漠和麻木。“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有时候是因为我,有时候是因为别人,我无法假设说如果他们没有遇见我们,也许命运会如何如何,因为那些生命逝去了就是逝去了。不会因为任何假设就能重新来过,你所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认命,一条就是努力地成长,尽量地让忠心你的人少为你而牺牲。”
辛韵沉默了一会,直至他为自己简单地挽起长发,才下意识地学着他那淡漠的语调问:“都问出来了吗?”
“她是十多年前被康朝和燕国联合所灭的季苗国的人,追随着她们的莲香公主,一心想要复仇复国。因季苗国的女子多以美貌著称,在亡国之时,大量女子被送入两国宫中,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已是建立了庞大的消息网,这才有机会给我们下毒。至于这次的行动前后计划和目的,她还不肯交代,只说要单独见你。”
“她人在哪里?”
古岳曦带着她往外走。
辛韵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栖身的山洞,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分叉是最干燥的所在,其他的地方都多少有些湿意。燃着篝火的地方还好,多少能烘烤一下,没有篝火的地方就是悲催了,尤其是左侧一处凹洞,还堆积着一汪自上头岩缝渗下来的水,地面又潮又冷。
徐娘子便正蜷缩在这里。
她的衣裳完整,头发也只是微微凌乱,看起来并没有遭受什么刑法,听到脚步声,她瞬间就抬起头来,见是辛韵,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背,还用手撩了一下散发到耳后,竭力地想要显示出往日的端方仪态来。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显然还是死心不改,辛韵看了她一眼,就想转身。
“等一下,”徐娘子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急忙地喊,“你就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我吗?”
“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要夺走无辜的性命,问你是否这数月来的相处和感情都是假的?问你为了复仇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舍弃?不,问的再多,死去的人都已经回不来了。”辛韵仰起头,咽下眼中的涩意,“你显然并没有反悔之心。”
徐娘子的背却挺的更直:“就算这些你都不想知道,难道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杀你吗?”
“不外乎是想利用我而已。”
“你错了!”
“我错了?”辛韵讥讽地看着她,“难道你要说你没杀我,是因为不忍心吗?”
徐娘子却看向古岳曦:“我要求和她单独谈。”
“不可能。”古岳曦断然拒绝,“我不会让她再冒任何的危险。”
徐娘子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真这么在乎她?”
辛韵却冷冷地看着她:“不用耍什么花招,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无所谓,我只要知道我还活着,而你就要死了就可以了。”
瞧出她眼中的杀意,徐娘子凄然一笑:“你竟打算杀了我吗?”
“很奇怪吗?”辛韵冷笑,“你会杀人,我为何就不会,且不说其他人,单就珍儿和珠儿,让你一命抵她们两条命,也够客气的了。”
“好,那你杀了我吧!”徐娘子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总有一日,你会后悔杀了我的,不过,无所谓,你既然已经出现,我们的愿望总有一日就能达成,我死,也值。”
“莫名其妙!”辛韵不想再听她胡扯,毅然转身。
徐娘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又看看紧紧跟随的古岳曦,忽然抿了抿唇,豁出一切似的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就是我们预言中唯一能拯救我们季苗国的人。”
“什么?”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荒谬,荒谬地辛韵忍不住回过身,笑着摇头看她,“我竟不知自己是如此伟大的人,我这是该谢谢你的抬举呢,还是该赞许你居然能想出如此荒谬的离间计来?怎么,当初没杀我,你后悔了,现在才想起要借刀杀人吗?”
徐娘子一字一句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曲青灵以女娲之神发誓,你就是预言中唯一能拯救季苗国之人。”
以女娲之神发誓,这可是季苗国最高的誓言。
一旁的古岳曦眼神顿时闪动了一下,显然是震动的不轻。
辛韵却是并不了解这个已经亡国十多年的小国的民俗,根本就没感觉出这个誓言的份量,只冷笑着说了两个字“好笑”,便再一次想要离开。
徐娘子却语出惊人地道你不相信我可以,难道也不相信你身旁这个人吗?他的眼中,可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辛韵一顿,下意识地望向古岳曦,却见他露在白布之外的那双眼睛中,显然还残留着一丝震惊之色,不由一怔。
难道他竟然还真相信这骗人的离间谎言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预言
“女娲是我们季苗国唯一的神,我们季苗国的子民可以亡国,却绝不可以背叛女娲神,但凡以女娲神之名发誓,就必定是最真不过的实话。”徐娘子带着几分激动地解释,“我苟且偷生十多年,死,并不足惜,可我不甘你明明是我们季苗国的圣女,却直到如今仍懵懵懂懂地不知自己的使命。你说我这是想要借刀杀人,那难道你不知,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你身旁的这把刀也不愿意杀你么?”
生怕辛韵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下去,徐娘子只是微喘了一下,就一口气地说了下去。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暗中寻找那位预言中的圣女,可是找了十多年都没有半丝线索,直到你去了然庵,了然师太对你另眼相看,我才开始真正地留意你。但那时,我也不过只是留意而已,等到除夕那一夜,那位假公主毒发,后来却安然回来,还来到你床前,更是亲口向你表白,显然情根已深,我才隐隐地猜想着你也许会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只是,预言之中的后两句是‘双龙争凰,枯木逢春’,单单只有一个皇子倾心于你,还不足以证实,直到你身边这位五皇子出现,而且还同样竭力地讨你的欢心,我才确定你应该就是预言中的人。”
“你知道他是假公主,为何不去告诉燕国皇后?”
“因为那个贱人才是害得我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提及燕国皇后,徐娘子不由地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就是那个贱人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我们季苗国,我们怎么可能还会帮她除去劲敌?”
“可严颖的七缕香的毒难道不是你们下的吗?”
“那是我们要接近那个毒妇,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
“那他的毒呢?”
“我们那次要下毒的,并不是他。”
“可他还是一样无辜地受牵连了,七缕香是你们下的,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这种剧毒发作起来那可怕的样子吗?你们知道,你们当然非常清楚。可你们还是毫不留情。”辛韵忍不住地冷笑,“所以你们为了复仇是什么都会做的不是吗?现在不过说个谎言而已,自然更是拿手。”
“我没有说谎,我说过了我以女娲……”
“谁管你们个狗屁女娲之神的誓言!”辛韵粗鲁地骂了一句。看着徐娘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再次冷笑,“好,哪怕你自己觉得说的都是真的,可你难道不觉得你们先杀我的侍女。后伤我的朋友,又让我的亲人到如今生死不明,却还要说我是唯一能拯救你们的人,这脑洞也开的太大了吗?”
徐娘子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最后一句话,但也知道她的大概意思,当下面带惨然地笑道:“你只知道珍儿和珠儿她们丢了性命,可知我们亡国之时又枉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屠城那一日,我们圣洁的玉带河又足足流淌了多少个日夜的鲜红血水?就是这一次,为了能顺利地迎你回去,我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牺牲了许多苦心培养多年的死士,还不敢再回头去收敛他们的尸身。只可惜,这一次的计划原本十分完美,最后竟是因为我的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
说着,徐娘子的泪水不由地涌了出来,神情悲伤之极。
说的这般煞有介事,好像她真是什么预言中人似的,实在是可笑之极!
辛韵不想再听半句类似的荒谬言语,豁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