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荣华》第28/153页


  汐晨淡淡地道:“太子七岁那年被册立为储君,如今已三十九岁,马上就到不惑之年了。而当今皇上虽已五十有七,身体却依然十分健朗,膝下又不乏其他才能杰出的皇子。”
  也就是说,太子他等了这么多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这才想逼自己的老爸赶紧退位让贤,免得不知猴年马月才轮到自己当皇帝。
  想到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已经故去很多年,只怕母族力量已经大不如前,而现任的皇后却不但素有贤名,还一口气地给皇帝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想到这皇帝宝座历来都是充满坎坷难测的,辛韵便悟了。
  太子既然等不及要当皇帝,自然要依仗自己的妻族力量。云大小姐虽不是妻而是妾,但为了来日的贵妃之位,甚至是皇后宝座,本来在将女儿嫁给太子那一刻起便同太子成了一条绳上两只蚂蚱的威国府,自然也只有一力附和太子帮助太子夺位这一条途径了。
  “你想明白了?”见辛韵陷入沉思,汐晨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辛韵张了张嘴,正要点头,忽然心生警兆,一下子想起了如今自己才只有十三岁的身份,便迅速改为摇头,假装很诧异不解地道:“我不明白,太子就是太子,身份尊贵,又是名正言顺,哪怕多等几年,皇上总会把皇位传给他的,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
  汐晨笑着看她:“你真的这么想?”
  辛韵没有看他的眼睛,力持镇定地注视着眼前的雪地,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儿,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温饱安稳而已,像这种国家大事,我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的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儿么?”汐晨似笑非笑地继续望着她的眼睛,这偌大的天下,有几个十三岁的寻常女孩儿能带给他如此不同感觉的?
  辛韵心头一跳,面上却反而勇敢地斜眼望着他,眸光晶晶闪亮:“当然了,我今年才十三岁而已,汐大哥觉得我哪里不寻常了吗?”
  汐晨摇了摇头,笑道:“寻常的女孩儿若是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哭都来不及了,你却反而还要冒险回来救人,就凭你这份心性,就不是寻常的女孩儿能比得上的。”
  “若是今日换了是汐大哥,难道能任由自己的亲人生死不知,只为了自己的安全就撒手不管么?”辛韵反问。
  汐晨一怔,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只说了一声“也是”,就再也没有开口。
  回到木屋之中,汐晨坚持要把唯一的床继续让给辛韵睡,自己则就在桌子上混沌着将就了一夜。
  辛韵一而再地欠了他的恩情,本来是不好意思再霸占人家的床的,可想到先前还被他怀疑自己的不寻常,生怕他会发觉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而非真的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谦让了两下后就“乖乖”地上床休息了。
  不过,她心中惦记着天一亮就要回城,并不敢睡熟,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陌生的男声说话,立刻就醒了,再一看桌子,上头已空空如也。
  “汐大哥,是你吗?”
  “是我。”外头立刻传来了明朗的回答,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辛韵心中疑惑,便披衣起床。正要开门,门口就先被汐晨推了进来,对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辛妹妹,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被汐哥哥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不着了。”辛韵向外张望了一下,“汐大哥,你刚才和谁说话?”
  “哦,是我经常一起打猎的一个伙伴,刚来问我今天要不要进山呢,我想陪你去城里,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汐大哥要陪我进城?”
  “是啊,你不会是不欢迎汐哥哥去你家里做客吧?”
  “不,当然不……”
  “哎呀,真的不欢迎啊?”汐晨故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又惊讶又沮丧地道。
  “汐大哥!”辛韵没好气地嚷嚷,不觉地翘起了米分嫩的小嘴。
  这幅难得的可爱像让汐晨心情不由更加愉快:“嘿嘿……开个玩笑嘛,辛妹妹你别生气啊……对了,你应该不会是真的不欢迎我去你家吧?”
  见他好像吃定了自己只有被捉弄的份,辛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我说不欢迎,你会不去么?”
  汐晨愣了一下,旋即开心地放声大笑。笑声清朗如歌,不但中气十足更是悦耳动听,引得群山都隐隐地回应,像是整片雪岭都嗅到了春日的明媚气息,从长长的冬眠之中醒了过来,也欢声相和一般。
  “这有什好笑的?莫名其妙……”辛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一旁用作厨房的简易窝棚里找来黑炭,然后就着一面铜镜,细细地将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涂了一遍。
  铜镜很小,不过巴掌大,又是女儿家惯用之用,她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倒也不怕汐晨怀疑。
  果然,汐晨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问,等她妆扮好,又吃了简单的早饭,果然就陪她一起下山。
  
  
第四十二章 回城
  山间的早晨虽然比城里头还要冷飕飕的,不过运动产生热量,加上一旁又有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直在叽里呱啦个不停,感觉没多久就来到了馒头坡下。
  辛韵特地留心了一下,发现从山上延伸下来多条深深的车辙痕迹,而且车辙下的冰是碎的,证明这些痕迹应该刚刚过去不久。
  等到了城门口,辛韵便发现守城的官兵一下子增多,城墙之上,还时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官兵在走动,百姓们不管出城还是进城都要接受检查,尤其是出城的,把关更严。
  辛韵面不改色地将象征身份的文碟递上,顺利地通过检查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她早就让红椒陪同作证,找了专门办理此类事务的中人,办了个同红椒一样户籍出身的文碟,不然此刻城门检查这么严格,她恐怕不但进不了城门,反而还会因为身份不明而招来其他的灾难。
  如今看来,那足足的十两银子还是花的相当值得的。
  辛韵暗自庆幸着,却忽略了当汐晨将文碟递给守城官兵之时,官兵脸上眼中那陡然的惊诧和恭敬之色。等她转目时,汐晨已从官兵手中接回文碟随手往怀里一塞,就伸手揽着她笑眯眯地问道:“辛妹妹,你家在哪里啊?”
  虽然这个家伙嘴上总是没个正经,可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又为了自己冒险总是事实,辛韵下意识地已经把他划为可信任之列,而且也已大略地对他讲了自己同荻秋和红椒之间的故事,并说了地址。之后,正要前行,忽见距离城门数十米远的牌坊下,有一个少年正和一个小女孩在争论些什么,那个少年和小女孩,不是荻秋和红椒还能是哪个?
  “荻秋哥,红椒!”辛韵大喜,顾不得汐晨,连忙奔了过去。
  此时,荻秋和红椒也看到了她,显然也都很惊喜地冲了过来。三人劫后重逢,忍不住紧紧地拉住彼此的手,红椒更是一把抱住了辛韵,呜呜地哭了起来:“云……”
  “红椒!”才吐了一个字,荻秋就突然打断了她,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慢悠悠走过来的汐晨,口中快速地道,“你的辛韵哥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不要哭了!”
  “辛韵哥!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红椒及时地改口,看着辛韵又哭又笑,“辛韵哥,你没事吧?”
  “傻丫头,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辛韵辛韵,不就是幸运幸运嘛,像我这么幸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不过,要不是汐大哥救了我,我可能还真的就见不到你了。”辛韵笑道,拉着她的手回头看向汐晨,“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汐晨汐大哥。”
  荻秋和红椒先是很惊诧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荻秋便引着红椒十分郑重地向汐晨施礼:“汐大哥,谢谢你救了辛韵。”
  “荻秋兄弟和红椒妹妹不用如此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汐晨笑眯眯地伸手相扶。
  红椒惊讶地看着他:“汐大哥知道我们的名字?”
  “不但知道,我还见过你们呢?”汐晨嘿嘿一笑,“你们是专门在这里等辛妹妹的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吧?”
  “没错,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见荻秋和红椒都是满脸的惊讶之色,辛韵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气氛明显地低压,路人们比往日足足稀少了许多倍,知道昨晚不但城外馒头坡发生了一场血腥厮杀,恐怕这大兴城中也不平静,便低声道。
  荻秋的目光在汐晨身上一转,明白在这当头最好不要在街上逗留,便沉默地侧了侧身。
  因为所谈甚秘,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荻秋便打发红椒先回孤儿院报个平安,自己则随同辛韵带着汐晨一起去了辛韵的院子,这才相互了解分散后的状况。
  当时荻秋虽然引走了四个追兵,并且在一番搏斗下,打伤了其中两个,可还是寡不敌众,被对方敲昏了。
  而红椒则是虽然一直听辛韵的话一动也不敢动,可还是被敌人发现了。因为红椒没有武功,又是个小女孩,几乎只一照面,连喊叫都来不及就被一掌劈晕。
  醒来后,两人发现自己不但被捆的结实,连眼睛也都被蒙着,还被分别逼问,要他们交代为什么会来馒头坡。由于在来的路上,为了以防万一被威国府的人发现,三人就已经合计好了对策,当下都只说是想借云七小姐的香火和风水,好让自己病死的伙伴能早日投胎,这才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敌人见翻来覆去他们都是一样的口径,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红椒又只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子,便多少相信了几分,并没有对他们用刑,但也没打算放了他们,而是准备等天亮了再把他们交给上级处理。
  而后,两人就被捆了在一处,自始自终,都被蒙着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知道所在的地方虽然冷,却很干燥,而且也没有风,应该是在山洞之类的地方。
  两人本来以为死定了,又一直担心着辛韵会不会也被他们抓到,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没想到忽然之间听到外头有厮杀声,居然被一群官兵给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救他们的官兵居然认得他们,不但释放了他们,还说他们为朝廷立了功,稍后还会论功行赏。
  原来朝廷早就怀疑威国府跟随太子企图谋逆,而且正在暗中冶炼兵器,只是苦于对方行事太过隐秘,一直都没有找到具体地址。这一次因感觉七小姐的丧事规模大的有些蹊跷,才来坟墓附近再次查询蛛丝马迹,可若不是荻秋三人无意中挪动了香炉露出机关,只怕一时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原来所谓的功劳是这个,那还确实是因祸得福立了个大功。辛韵这才得到解惑。
  “对了,你们知道威国府现在怎么样了吗?”虽然她对那个候府是半点情感都没有,也希望那些所谓的亲人能得到一些教训,可却也从来没希望他们会被抄家灭门,毕竟那都是些活生生的生母。而且以她这身体的身份,若问都不问上一句难免不合情理。
  “我和红椒前脚才被送回城里,你们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送我回来的那些人和守城的官兵是一伙的,我想……”荻秋顿了顿,看着辛韵道,“这谋逆之罪恐怕是逃不了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辛韵怔忪地低叹了一声,随即垂下眼眸。
  幸好乳娘母女和自己都已经相继离开了候府,不然绝对会被牵连定的。据她所知,所有朝代对于谋逆之罪的处罚都是极其严重的,像她这样的即是女子又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纵然可以逃脱一死,也肯定难逃沦为官婢官妓的下场,还会终生都被烙印上逆贼之后的烙印,这以后别说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算想要翻身成为良户都是极难的。
  “问题是这条蛇不但吞不了大象,反而变成击石的鸡卵,”汐晨也摇着头十分感慨地道,“只可惜先威国侯一生忠烈,出生入死,百战沙场,才博得的威名和荣耀,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轻轻易易地就毁于了一旦,甚至,还罪及了子孙后代。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恐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荻秋看着辛韵,没有接口。
  感觉到他目光里所含的担忧和关切,辛韵抬头对他笑笑,面对汐晨转开话题道:“我们只是些普通老百姓,只要管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那些豪门高户候府天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去费心了。对了,汐大哥,这么冷的天,不如我们去烫些好酒来喝喝,再叫些酒菜来,一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算是为我们自己压压惊,把所有晦气的事情都抛到耳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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