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66/70页


  “月升,月升!起来啦!”
  曲月升听到有人在叫她,紧接着脸上一痛,脸颊被人捏住摇晃了好几下,让她猛地惊醒。
  打扮时尚的长卷发美女显然被她这么大的反映吓到,后知后觉的收回魔爪,拿着包包站起来:“你是猪么?看个电影都能睡这么死!走啦走啦,电影结束了。”
  “茹婷?”曲月升脑子里之前混沌,却下意识喊出了室友的名字。
  长卷发美女微微仰头,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叫朕干嘛?”
  曲月升呆滞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我睡了多久?”
  李茹婷看了看腕表:“得有一个小时了吧,整部电影才两小时,也是服你。”
  曲月升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仰,全靠椅子撑着才没倒下:“才一个多小时……”
  我却像走完了整整一生。
  “还没睡醒呢吧你,走啦,要睡回寝室睡去。”说着,李茹婷就要赶人。
  曲月升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颤着声打圆场:“等等,我想看看有没有彩蛋。”
  李茹婷一怔,心道你丫连正片儿都睡过去了,还念叨着要看彩蛋?不过既然室友想看,反正也没多久,便坐回了原位陪她等彩蛋。
  电影正在放片尾曲,主创人员的名单在电影大屏幕上轮流播放,曲月升怔怔地盯着屏幕,深呼吸了许久才找回一点理智――她真的穿越回现代了啊。原本软得站不起来的双腿也慢慢恢复力气,大概到了这一刻,她的灵魂才堪堪归位吧。
  片尾曲唱完,屏幕开始插入广告,很遗憾没有彩蛋。曲月升缓慢地站起来,跟室友们一起往外走,一路上室友都在热烈地讨论电影剧情,只有她沉默不语,脑子里一半儿是水,一半儿是墙灰,脑子动一动,就成了浆糊。
  最后月升稀里糊涂跟着寝室的三个姑娘走回去,一到寝室就倒头大睡,脑子像被炸掉了一样,无数记忆错综复杂地涌入脑海,古代和现代的生活来回交叠,她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胡话,把一屋子的姑娘都吓醒了。
  茹婷探了探她的额头,烫的可以烧开水,于是当场就打了120,三个姑娘一个扛手一个拖脚一个抱腰,艰难地把月升扛进了救护车,然后是一夜的陪护。
  当月升醒来的时候,茹婷趴在她床边,倩倩蜷缩在沙发上,思思趴在桌子上,屋子里回荡着三个姑娘疲累绵长的呼吸,她心中一动――原来不管是在东篱国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都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她。哪怕是为了这些人,她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因为有早课,月升的手机闹钟都自动定在早上七点,熟悉的《五环之歌》响起,竟然意外达到了和灵觉寺的暮鼓晨钟一般发人深省的效果,把一屋子的姑娘统统吓了醒来。
  室友们一看都七点了,都争先恐后地冲进厕所洗漱,趁着这个空档,曲月升打开手机,一大串未读消息猛烈刷屏――暗恋他的男生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微博提醒多达九十九条,Q扣群消息嘀嘀作响。
  仿佛只有通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她才能恍然确定,这个世界里的她是真实存在的,这才是现实。
  她删掉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未读消息,在通讯录里找出备注为“小胖子”的辅导员,发短信给一寝室的人都请了假,然后把一干要陪病号的室友统统赶回去补觉,等病房彻底清净了之后,她才再次打开手机,直奔浏览器,开始上网搜索东篱国,搜索曲丞相,搜索灵觉寺,搜索……圣僧闻远。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翻遍了所有史书,看遍了所有论坛,不放过任何一个小道消息,可惜就是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熟悉的痕迹。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那个架空的世界存在过,更加无法证明自己曾经在那里存在过。
  “闻远……闻远……你在哪里?”月升茫然地仰头,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历史上真的从来没有过东篱国的存在,那么她那几年的光阴又算什么?记忆里那么鲜活那么清晰,那都是她最真实的体验,又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月升这场病足足休养了一个星期才好,期间室友无微不至的关心略去不提。大家都觉得,病好之后的月升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病好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丢了很多年的《时间简史》拎出来重读了一遍,甚至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物理系那层楼来回打转,逮着一个教授就去问人家平行时空理论。要不是因为她每一次抓的都是那种资深的老教师提问,大家一定会以为她看上了哪个物理系的大帅哥。
  渐渐地,全寝室都觉得她生病的时候烧坏了脑子,导致整个人都疯魔了。本着深刻的人文主义精神,室友对她进行了温暖的人文救助――也就是变着花样的约她吃饭、上课、逛街,总之不让她一个人单独呆着,免得她自杀……
  所以,当月升抓着全寝室的妹子组原班人马重新去一次电影院,再看一次同样的电影,大家犹豫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
  曲月升知道这段时间,寝室的妹子们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牺牲了很多个人时间,也知道不应该一直这样麻烦别人,她甚至知道再看一次电影也不可能再有一次穿越的体验,可是她就是想再努力一次,再为见那个人努力一次,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还不能回东篱国,我就把那些记忆当成一场梦,永远放在心里――月升暗暗对自己说。
  电影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是时下女生最爱看的文艺片,主演和制作班底都不错,可再好看的文艺片也架不住刚看过一遍啊!因此电影才播到了一半,一干室友都因为无聊而睡着了,只有月升聚精会神地看着。
  她看的是电影,满心满眼里想的却都是闻远的一点一滴,悲伤和喜悦来回交替,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她叫醒了一干室友,发现大家脸上的神情都很正常,显然没有谁跟她一样平白无故多了一段穿越的经历,至此她才完全死心。
  也许,这才是佛祖的旨意吧。
  曲月升无力嗤笑,乖乖的跟着大家回寝室,开始认认真真面对现在的生活――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吧?
  她开始学着向现实妥协,像歌词里写得那样,试着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试着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如果说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那么她就尽力让自己享受这种状态,尝试着慢慢的从爱上一个人,变成爱着一首歌。
  就这样,一个学期稀里糊涂的过去,月升奇迹般的从一个不挂科万岁的学渣,变成了一个高绩点的学霸,整个人也从一个咋咋呼呼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淑女。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寻找闻远的存在,反而开始醉心于物理。她相信有穿越时空,相信会有虫洞的存在,更相信那个让她失去了闻远的神秘无底洞早晚有一天会再出现,把她的爱人还给她,她等待着这一天。
  在这样望不到尽头的等待中,又一个学期过去了。曲月升正式迈入大四,重要的专业课基本都修完了,只剩下培养方案里几个顽固的选修学分拿不够,月升便报了一科风马牛不相及的《现代物理学》,由物理系最有名的“老变态”执教。
  “老变态”最先是物理系的同学喊出来外号,因为这位系主任老师非常严格,尤其喜欢问学生很多变态的问题,比如怎样用现代物理学解释打桌球应该选取何种角度,再比如怎样用物理学原理解释两栋教学楼之间的间距。偏偏又只问理论,不设立具体参数,每次都把学生问得一脸懵逼,恨不得从小学物理重新学起,因此人送外号――“老变态”。
  今天是第一次上“老变态”的课,曲月升不想迟到,很早就去了教室。此时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挑了个靠前的角落位置坐下,随便翻了翻书本,里面有一章是专门介绍爱因斯坦的平行时空理论,内容又枯燥又无聊,没看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东篱国,回到了灵觉寺。藏经阁里竖着鳞次栉比的掉漆书架,依旧堆满了古旧的佛经,阁楼里的阶梯又高又陡,闻远还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袈/裟,洁白的僧衣一丝不苟的熨帖在身上,随着楼梯一节一节往上,仿佛一仰头,就能跟佛祖对话似的。
  曲月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绕过密密麻麻的书架,看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旁磨墨,浓郁的墨香散发在空气中,让人莫名心生宁静。
  他抬起头,一手拈菠萝花指,淡然一笑,宛如要破空而去的佛陀:“月升,过来抄经文。”
  曲月升双眼一红,一路小跑奔向他,却发现桌子上的白纸上根本不是经文,而是一幅画,画中人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宛如春日里抽枝的新芽,长在山脚的必经之路上,被众多面露凶色的匪徒团团围住,眉目如画的僧衣少年从天而降,宛如救苦救难的佛陀临世。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喂,同学,同学……”同桌的女孩戳了戳她的手肘,月升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双小鹿眼红得吓人。
  “嗯?”
  同桌的女孩悄悄指了指讲台:“代课的学长一直在看着你呢,别睡啦。”
  曲月升一怔,懵懵懂懂地抬起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讲台上代课的学长恰好迎着阳光,让人看不清面容,一身纯白的衬衫像会发光似的,从衣领到衣角都打理的一丝不苟。
  她看到讲课的学长身子一震,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路的姿势标准得堪比军人,整个身子笔直得宛如校门口挺拔的白杨,连每一步的距离都恰到好处,仿佛丈量过似的。
  随着他的走动,阳光渐渐从他身上挪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灰褐色的眸子跟记忆里的佛陀沉静的双眸重叠,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寂寥,曲月升怔怔地瞪大了眼睛,压抑在心中澎湃已久的情愫汹涌而来。
  他伸出手,长了一层薄茧的手指在她脸上温柔地揩拭:“为什么要哭?”
  曲月升眨了一下眼,滚烫的泪珠在脸上留下一条温柔的泪线:“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可惜还是比不上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11.21独家发表
  正午三刻,烈日当空,高台上的监斩官泰然而立,面色冷然,高台下两侧官兵整齐的一字排开,个个腰佩长刀,面无表情,四周围满了双眼绯红、面露狠戾的百姓。
  我当时才六岁,还不过半人高,便仗着身子小,从密密麻麻的大腿中踉跄穿过,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我的父亲――东篱首富,也是东篱国最大的奸商魏世怀,此刻全身枷锁,神情木然,被吊在京城闹市的正中央,捆成一个羞辱的“大”字。
  “奸商!你勾结贪官,囤积居奇,低价买走百姓的救命米粮再高价出售,大发不义之财,实在是狼心狗肺,丧心病狂!如今,善恶到头终有报,任你再富可敌国,腰缠万贯,总归也还是逃不出国法的制裁!”监斩官朗然出声,激起大批围观的百姓高声叫好。
  一时间,我竟然认不出眼前大义凛然的监斩官,就是那个从小出入我家,口口声声称我为贤侄,唤父亲为大哥的李叔叔。
  父亲木然的眼珠子动了动,仿佛是想看看那监斩官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只怪自己眼拙,识人不清,该有此报!”
  监斩官冷笑一声,高声道:“大胆奸商,你借着洪灾大发国难财,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路边,事到如今,竟然连一点悔意也没有么?”
  父亲仍旧是面无表情,沉寂如灰的眼眸却抬了起来,看向了遥远的东方――那是阳光的方向。
  监斩官大喝一声:“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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