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个小画手》第180/183页


  瑶光彻底懵了。
  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季锋不喜欢旁人提起他家的道观了。
  很明显,他家擅长的不是什么黄岐之术,而是别的术法!
  各种野史都有记载,穆宗皇帝老年时为求长寿,积极和道士们学养生之术,有人向他推荐双修之术,不过穆宗那时已经太老了,练不了,引为憾事。
  我去,难道野史说的是真的!
  不过,这术法和她想像中差别巨大,气氛和过程几乎可以用庄严肃穆来形容。
  施术的主导者显然在精神上消耗极大,以致于结束之后,季同学趴在被缛上,半阖着眼睛,神态比靠在暖炉边打盹的猫咪还要温顺。
  瑶光和他并肩趴在一起,运转内力,并没发现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同,只觉得身心舒畅,精力好像比之前还充沛,全身经络暖融融的。
  她理一理他耳边垂落的头发,轻轻亲亲他眉梢,“这样子你会很累么?”
  他闭一闭眼睛,“不累。就是神倦。”他又睁开眼,侧首看看她,忽然说了句让瑶光十分意外的话,“我能给你的,只有这样罢了。”
  瑶光惊讶地看了他半天,展开双臂搂住他肩膀,“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和别人试过?”
  季锋眨一眨眼睛,“嗯。我师姐……就是我曾经的未婚妻,我和她。她母亲生她时意外动了胎气,怀胎七月早产,以至于她先天不足,禀赋虚弱。以她体质,其实是活不到成年的。她父母先是设法和我家结交,又让她拜我母亲为师修习养生之术,后来,早早给我们定了亲事……唉。”
  瑶光听出这声叹息里包含的种种委屈,愤懑,搂紧他,把头贴在他脸上,“你喜欢过她么?”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从小和她定了亲事,只知道将来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她比我大一岁,七八岁时拜我母亲为师后,从此一个月中有多半个月住在我家……大家都叫我让着她,因为她擦破一点皮都会流血不止……”
  瑶光想,这姑娘大概是有血友病?倒没听说过血友病患者能通过双修改善体质的,但是这类患者,如果是女患者,存活率比男性更低,到了青春期初潮之后,每次月经出血不停,很快就会难以存活。
  可问过季锋,她才知道这位师姐病情不太像血友病,只是实在太弱了,有个风吹草动就躺下了,高烧不止,抵抗力实在太低。
  季锋说,“我母亲一直给师姐服用药物,想叫她不要太早有天葵,可到了她十七岁时,还是抑制不住,她爹娘视她如命,便想叫我们提前成亲,可我爹娘也有私心,他们怕我师姐成婚后还是活不下去,而且,她如此体弱,就算我们成亲了,她也未必能借我之力活下去,若是新婚不久她死了,我落得个克妻的名声,以后也娶不到像样的妻子了。于是我师姐爹娘就妥协了,建议先私下做个结道侣的仪式,我和师姐成了道侣,自然就可以双修了。”
  瑶光追问,“那你师姐治好了么?”
  季锋叹口气,笑道,“治好了。要是治不好,她爹娘怎么会十年前就跑到我们家结交?她体质特殊,就像一个没底的酒杯,存不住气血,跟我娘练了快十年内功后,杯子底已经补上了,但仍像个小筛子,葵水来时,筛子的孔就会变大,好不容易存贮的气血就又散失了,必须借助外力修宫养气。”
  他停了一会儿,又长叹,“唉,要是陛下没有到云州就藩,我没有结识他,也许,我和师姐就会像我爹娘一样,相敬如宾,每月朔望双修,然后各自修道,等我三十六岁时纳妾生子,或是收几个徒弟,平平淡淡度日,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可是,两年后,我追随康王殿下进京,师姐的爹娘很不愿意,这时师姐身体也好了,两家吵了几次。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这时就看出她爹娘也有远虑了,当初结道侣的仪式是私下办的,只有我们道观中的人知晓,连去云州教务司销案都不用。”
  可想而知,他师姐家一定在云州乃至塞外都颇有权势,不然季锋爹妈好好的为什么要给独子安排这么个病秧子未婚妻?必然是这位未婚妻能带来足以弥补她健康缺陷的实利。
  瑶光插口说,“要我也不愿意啊,我宝贝女儿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我们也不想博富贵,要是康王夺嫡失败,你是他的近臣,怎么会不受牵连?不过,你师姐和你青梅竹马,你们又双修了好几年,难道一点都不留恋你?换了是我,和你这样可爱的小哥哥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又做了道侣,怎么可能舍得呢?”
  她说这话时是真情实感,但是季锋看起来完全不信,“肌肤之亲真的这么重要么?能让人迷恋上你?”他淡然笑笑,“退婚之前,我去见了师姐,问了她的意思。她说,她从十年前来我家的时候起,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她每次和我双修时,其实都很怕,怕怀孕,以她体质,绝对负担不起孕育胎儿,或是堕胎,所以,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快活,还……”
  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全凭瑶光紧紧相拥不断安抚鼓励才说出来,“还会疼痛不适。比起做我的道侣,她更愿意做个女道士,一辈子清清静静的。”
  瑶光听了这话,实在为季锋心酸不平。
  难怪他那么忌讳旁人说他家是开道观的,又一直拖着没娶妻,还不肯降低标准。可但凡京城一流人家,谁打听不出他家道观最擅长的术法是什么呢?再加上他容貌俊美,恐怕当初还有些更加龌龊的传言。
  瑶光搂住他脖子,用自己额头蹭蹭他额头,“那只能说明你俩不合适。”你师姐是个笨蛋。
  季锋的父母只生了他一个孩子,显然是有非常有效的避孕手段,既然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肯定也教他们避孕了,但是师姐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只拿双修当保命手段,丝毫没投入个人感情,那自然从未享受过。连带着把季锋也带歪了。而这种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带来的伤害,可以非常严重。
  她怜惜地用撸猫手法摸摸季锋后颈,他轻轻笑一声,“这样也好。我那时候太年轻,只觉得很受侮辱,又是无法对外人言说之辱,唉,现在想一想,我其实对她也只是习惯了,习惯她住在我们家,习惯常常看到她,从小大家就告诉我我们会是一对,我就想当然地认为我们会是一对。”
  瑶光这时明白他不久前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扭转风格了,她裹着被子坐起来,用簪子重新剔亮油灯,笑吟吟说,“季道友,我有必要更正一些你的误解。”
  季锋忍不住笑了,“你要干什么?”
  瑶光十分霸气地学季锋那样用手先抓住他脖子,可惜,她手小,不能像他那样几乎收拢,只得在他喉结上来回摸了几下,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抓住头发把他拉近,盯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我想这么对你做,已经想了好久了。”话音未落,一把推倒他。
  瑶光才不管什么运转自然,什么守精蕴气,一切规则、逻辑、秩序,在这种时候通通无视,可以肆意挥洒。
  她领着季锋胡天胡地,没过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她狞笑着低声说:“还有,你给我多少,不是你决定的,我要多少,你就得给多少!”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盏小灯几次被剔亮,终于耗尽了灯油,这也无碍,因为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书中所写的两人修气时会遇到的种种令人分心、无法集中、难以克制的魔障,尽数是真的。
  不过,到了这种境界,谁还要克制?克制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季同学本来的态度:要抑制本能,严格遵循术法进行。
  季同学后来的态度:术法是什么?
  上一章刚发出去就网审了。我日。赶快改改改。这一两天锁文站短收到头大。修改的时候看看文的年份,网真是越来越紧了。


第160章 正文完
  瑶光身体力行扭转了季锋的一些错误认知后他很自然地就顺应他的本能回到了那个连亲吻都带着顶级掠食动物气质的风格。
  这种让她心跳得慌乱期待中又有点害怕,和他对视时还会不自觉害羞的风格有些时候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一只水壶,明明已经灌满了水,他还偏偏就要不停往里面灌知道水面翻涌,看起来与水煮沸时无异。
  不过,充满掌控欲的他确实又很迷人。
  荒废了几天时间,哪怕山崖最背阴的地方,积雪都化了,两人这才重新开始画岩画。
  从此之后除了每隔六七日去风眠山庄一趟两人几乎都留在谷中。
  山庄管事的见季锋又跟着肥羊道长来了不由暗暗叫苦,有这一位跟着我们还指望赚韩道长什么钱呢?
  还好,季锋懒得去购置各种杂物直接大方地给了他们两锭金子,叫人将日用杂物乃至颜料胶泥等等都买来,管事的这才高兴起来对他也慇勤了些。
  山中岁月长,林深不知忧。
  岩画终于画完时,已经是三月末了。
  瑶光和季锋收拾好东西准备出谷了。
  离开那天,那两条蛇爬出来了。大蛇捉到了一只大老鼠还是小兔子,也不知在肚子里放了几天了,它的小伙伴也不嫌弃,两个蛇快快乐乐分享食物,趴在石头晶簇上磨蹭,缠绕在一起。
  瑶光跟季锋说,“还好咱们要走了,不然,哪天半夜睡到一半,这蛇爬进被窝可会把人吓死。”
  季锋仰望着山壁上的岩画,“真应该把这两条蛇也画上去的。”
  瑶光依旧不认同,“本来就存在在这谷里的东西,为什么要画上?”
  季锋翻白眼,“那你为什么又要在那里画一颗松树?峭壁上本来也有松树啊!”
  “唉,你听我的!”
  “哼。”
  山壁之上,“天上”部分森严瑰丽,宫阙、桂树、云山、神兽或隐或现,云烟诡谲,令人望而生畏,而“人间”部分,四时乐事不一而足,平淡温馨。
  岩画快要完成时,季锋每每仰头看去,都有震撼之感,如果不是他亲自参与了制作,见到这隐藏于山谷峭壁上的岩画,一定会以为这是神迹。
  岩画画完时,瑶光让他和她一起署名,他有些不愿意,“你要在这个世界留名,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她坚持,“这是我们两个画的,当然得留名。”
  最后,他只得在“韩玄玑”的旁边写下“季玉衡”。
  瑶光这才知道,原来季锋的道号叫“玉衡”。和“瑶光”一样,是一颗星星的名字。
  岩画完成之后,两人便将山壁上的绳索尽数收了。并不是担心有人会攀援而下,破坏岩画,而是绳索常年挂在山壁上,风吹雨淋,万一出了问题,却有人沿着绳索而下,不是害了人家性命么?
  离谷这天,两人早早地背着行囊爬上云台,将悬挂于这一侧山壁上的绳索也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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