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第107/233页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哗啦哗啦”洗脸的声音。
  杨萱愣了下,垂眸瞧见手里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白绢帕,又是一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正是太子从西北班师回朝那天,萧砺赔给她的那条,她一气之下挥落在地下。
  想起往日情形,心中唏嘘不已。
  萧砺进来看她盯着帕子发呆,解释道:“是新的,没人用过,你先将就着用,明儿再买擦脸的长条帕子回来……你的脚能不能走,先忍着点儿,就在附近吃碗面,吃完回来烫烫脚,能舒服些。”
  杨萱低声道:“没事,我能走。”
  已经入了夜,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而能见到灯笼移动,很快也便消失了。
  夜风微凉又清爽,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杨萱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砺身后,就感觉鞋底像被磨破了似的,每走一步都硌得难受,只得苦苦忍着。
  好在走不多远,萧砺便停下步子,指着巷角道:“就是那家,汤面份量足,味道也不错。”
  杨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屋顶竹竿上挂着的布幡迎风招展,却是瞧不清上面的字样,有灯光自门缝漏出来,在地面留下一条细细的光影。
  萧砺上前敲门,等了会儿,才有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过来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只脑袋来,见是萧砺,脸上立刻显出惊讶的笑,“有日子没看见萧爷了,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
  将门打开,请萧砺跟杨萱坐下,转头朝里面吆喝一声,“有客来了,两位,是萧爷。”
  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提着茶壶过来,很着意地打量杨萱两眼,倒上茶,笑盈盈地招呼,“萧爷,这位是?”
  萧砺淡淡道:“二姑娘。”
  少女便问:“萧爷还是爆鳝面?二姑娘呢?”
  “宽汤,不用青,”萧砺补充,“再来一碟黄瓜条,一碟卤牛肉,”抬头看着对面的杨萱,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有海鲜面、清汤面和肉丝面,你想吃什么?”
  杨萱没什么胃口,便道:“清汤面吧。”
  少女重复一遍,笑着解释道:“灶上已经熄了火,得现捅开生火,比平常要慢,萧爷和二姑娘且担待些。”屈膝行个礼,往后厨走去,撩开门帘那瞬间,又回头瞧了杨萱两眼。
  杨萱心里存着事儿没有注意,萧砺却察觉到,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来。
  不多时,汉子将黄瓜条和卤牛肉端上来,点头哈腰地道:“面正在擀,很快就得。”旋即退了下去。
  萧砺将碟子往杨萱面前推了推,“先吃点小菜垫补垫补,黄瓜略有些辣,倒是极开胃。”
  他的手粗大宽厚,指腹间布了层密密的薄茧,还有些许细小的伤痕。
  看着就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杨萱默了默,问道:“大人经常在这里吃面?”
  萧砺“嗯”一声,“再走一条街还有家包子铺,皮薄馅足,就是打烊早,每天不到戌时就关门了。”
  想起萧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半点烟火气的家,杨萱暗叹口气,开口问道:“大人几时去的大同,是办差吗?”
  “去年秋天就去了,隔三差五能回来住几天。”
  杨萱心头一颤,紧接着问:“大人这次回来住多久?”
  萧砺凝望着她略显紧张的双眸,思量会儿,答道:“不一定,先把你家里的事情办妥再做打算。”
  杨萱目光暗了暗,又要开口,见先前的少女已端了面过来,便不再言语。
  少女将面分别摆到两人面前,又给续满了茶,笑一笑,“两位慢用,有事尽管招呼我。”转身离开。
  面热气腾腾,上面洒一撮芫荽末,又滴了两滴香油,晕出淡淡的油花。
  香气勾起杨萱的食欲,她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吹几下,小口吃了。
  面很劲道,汤像是鸡汤煨成,非常鲜美。
  杨萱胃口大开,竟是将一碗面尽数吃了。
  萧砺看在眼里,脸色顿时沉下来,杨萱那碗面的分量明显要少很多,汤水也不宽余,只浅浅地浇了一层。
  却没作声,将铜钱留在桌上离开。
  回到家里,萧砺让杨萱坐下歇着,自己抱了柴火往厨房走,杨萱跟上去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萧砺道:“烧些热水,待会儿你烫烫脚,解解劳乏……今天是不是累了?”
  杨萱老老实实的“嗯”一声,又道:“我来吧,我会生火。”
  萧砺摇头,“不用你,这些粗活计,你别伤了手。”说话间,已经往锅里加上水,又生了火。
  火苗在灶膛里起劲地跳跃,映照着萧砺的面容,少了几分戾气,却平添了些许柔和。
  杨萱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竟是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灶火生得旺,锅里很快发出沸腾的响动。
  萧砺揭开锅盖,舀出一瓢水,又兑上一瓢凉水,将木盆端到杨萱跟前,“你先泡着,要是水凉了,就兑上些热的。我出去一会儿。”
  杨萱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萧砺笑笑,“缸里的水太久了,不能吃,我另外担些水,水井离得不远,我很快就回来……你别怕,我总不会丢下你不管。”
  说着,从墙角提了扁担跟水桶出去,不久便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杨萱寻到板凳坐下,慢慢褪了鞋袜,脚底板上果然明晃晃三个大泡,里面鼓鼓囊囊一泡水,浸在热水里,疼得要命。
  前后两世,她都不曾走过这么远的路,更不曾磨出水泡来。
  杨萱心头涌起无限委屈,思及杨修文与辛氏,又多了浓重的担心与牵挂,泪水便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
  可又想起是在萧砺家中,不好总是哭哭啼啼,赶紧擦干眼泪,泡完脚,顺手将袜子洗了,搭在院子里的竹竿上。
  这会儿萧砺担了水回来,先将水缸清洗两遍,才又把水倒进去,目光触及杨萱纤细白净的脚踝,问道:“是不是磨破了?”
  杨萱点点头,“有点儿。”
  萧砺蹲下,“我看看。”
  姑娘家的脚怎可能随意让别人看?
  可瞧见萧砺不容置否的神情,杨萱又不敢不听,尴尬无比地抬起脚,放在椅子上。
  萧砺扫一眼,从怀里掏出短匕凑在灯前烤了烤,灯光卷着刀刃,更觉寒光逼人。
  杨萱吓了一跳,忙缩回脚,“大人……”
  “挑破了好得快,”萧砺简短的解释,“家里没有针线,用刀也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
  杨萱看着薄薄的刀刃,又想想自己绣花所用的如牛毛般的细针。
  针扎一下没什么,可刀不小心扎歪了,是要出血的,岂不比水泡更疼?
  杨萱正迟疑,萧砺已手起刀落,利落地将水泡扎破了,又掏出只瓷瓶放在旁边,站起身叮嘱道:“把里面的脓水挤出来,上上药,明天就好了……我还得出去会儿,东屋有被褥,你先歇下,不用怕,这是我的住处,不会有人进来……我尽量早点赶回来,嗯?”
  杨萱仰头,迎上他的视线,无声地点点头。
  听到萧砺牵了马离开,杨萱忍着疼将脚上的水泡挤了,撒了点药粉上面,稍等片刻,端着油灯往东屋去。
  东次间跟厅堂一样的空旷清冷,桌子上落了层薄薄的尘土。
  床上被褥倒是叠得整整齐齐,用一块布头严严实实地蒙住了。
  因久不住人,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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