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第167/233页


  杨萱点点头, 应声“是”, 伸手拿起一只方形印章。
  印章四周饰以精致繁复的云龙纹,字体像是古篆,杨萱隐约能辨认出“少年”两字,猜想可能是“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句子。
  不管是云龙纹、螭龙纹还是夔龙纹,都是皇家器物才能用。
  如此一来,完全不可能有人敢仿造印章。
  那就是说,不管纸笺卖到多么昂贵,别人也只能瞪眼看着。
  杨萱默默盘算着,眸中不由绽放出动人的神采。
  范直瞧见,沉声道:“杨姑娘虽然被圣上器重,可也得记着圣上毕竟是国君,君心难测。若是以后面圣,须得谨慎应对。”
  杨萱神色一凛,恭敬地回答:“多谢公公教诲。”
  范直指指印章,“都收好了,别遗失一个两个的,没法对圣上交差。”顿一顿,压低声音,“老四最近天天回家?”
  杨萱也跟着压低声音,“有时回,有时候不回,这又两天没回了。”
  范直“嗯”一声,“你告诉他,武定伯那边,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杨萱听着名字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只点头答应了。
  范直没多耽搁,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带着小太监回宫,正赶上御膳房的掌事太监拿着菜单子请圣上楚洛点菜。
  兴宗皇帝传下来的规矩,御膳房每顿要准备九九八十一道菜,做成之后呈上菜单子请圣上挑,挑中哪道就摆哪道。
  启泰帝在世时,每顿都要选三十六道菜,楚洛不太在意,往往朱笔一圈,随意圈出二十几道摆上来。
  在等待御膳房摆饭的空当,范直上前复命,顺嘴提了句,“老奴去时,杨姑娘也刚把饭摆出来。”
  楚洛随口问道:“吃的什么饭?”
  范直笑笑,“一盆疙瘩汤,几块蒸红薯,还有碟小咸菜。”
  “就这个?”楚洛抬起头,诧异道:“不是一年上千两银子的进益?”
  范直答道:“老奴也不明白,老奴瞧那餐具也很简陋,就是市井间的粗瓷碟子,几十文钱一套。真没想到杨姑娘这么节俭的人,肯拿出一两千银子盖典房。”
  楚洛看着面前官窑出的青花瓷缠枝牡丹盖碗,沉吟片刻,将司礼监太监刘全叫了来,吩咐道:“传朕的口谕下去,往后御膳房准备三十六道菜即可,摆多了也是暴殄天物。还有后宫,除去皇后那里之外,各处用度均减少三成,衣裳首饰不用天天换,朕没那闲工夫看。核算一下,一年下来能省多少银两?”
  一开口就裁减这么多,事先也没半点端倪啊。
  刘全连声应着,眸光有意无意地在范直身上停了片刻。
  范直低眉顺目地站着,神情波澜不惊。
  刘全领命下去,过得小半个时辰,将数目字算出来,等楚洛用完膳,颠颠呈到案前来,“启禀圣上,御膳房每年能省一万八千两,各宫花费可省四万三千两。”
  合起来一年就省下六万多两。
  有这些银钱,何愁边陲将士粮饷不足缺衣少食?
  楚洛点点头,“从正月就开始,宫里严禁奢靡浪费。”
  范直插话道:“圣上,那上元节的灯会?”
  “灯会照旧,而且要大办,让黎民百姓都知道我万晋的富强昌盛!”
  杨萱完全没想到,因为自己凑合了一顿饭,从而让后宫妃子减少了三成的用度。
  她刚刚把武定伯的事儿想起来。
  前世,范直曾经在楚洛跟前夸了句武定伯府的茶盅精美,以至于隔天武定伯府就被抄了家,阖府上下尽都入狱。
  数日后,男丁午门斩首,女眷流放千里。
  而萧砺在差役押送女眷上路时,挥剑斩杀了武定伯身怀六甲的儿媳妇。
  姚兰曾咬牙切齿地说萧砺一剑两命做事太绝,早晚不得好死。
  前世杨萱自然是深信不疑,因为萧砺就是因为巴结范直,四处查抄权贵从而声名鹊起,坐稳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现在杨萱却半点不相信。
  萧砺身上佩的是长刀,并不曾用剑。
  况且,他是范直义子,犯不上巴结他。
  可听范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让萧砺网开一面,难不成萧砺真的跟武定伯有什么牵连?
  杨萱思来想去始终半点头绪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萧砺赶在杨萱歇息之前回了家。
  身上却不是杨萱给他补好的那石青色裋褐,而是换了身灰蓝色长衫。长衫像是刚从箱底翻腾出来的,上面带着因折叠而压出的褶子。
  杨萱极为诧异,却不愿再跟上次泼妇般的质问,遂压下心底疑惑,问道:“大人吃过饭没有?”
  萧砺不答反问:“你们吃的什么?”
  很显然就是没吃。
  杨萱道:“下午蒸的发糕,用干豆角炖了肉骨头,还剩下许多,我去热一热。”
  萧砺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头。
  杨萱极快地生了火,先烧出一瓢热水,舀在脸盆里,又将饭菜架到篦子上,往灶坑里添了两根木柴。
  柴火径自燃着,她则兑好水,端进厅堂。
  萧砺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甚至疲惫,见到杨萱过来也未起身,浅浅一笑,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仍然递给杨萱。
  杨萱端着脸盆正要出去,无意中回头,瞧见有血迹从萧砺肩头渗出来,慢慢晕染开来。
  杨萱吓了一跳,将脸盆往地下一顿,水漾出来,溅得遍地都是。
  杨萱顾不得被溅湿的裙角,急步走上前,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萧砺装傻,“没事,就是连着两天没阖眼,有些困。”
  杨萱抬手在他肩头抹了下,沾了满手心的血,“这是怎么回事?”
  萧砺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不当心碰的。”
  磕着碰着只会青肿,怎可能出血?
  除非是有伤。
  萧砺越说的随意,杨萱越是心惊,颤着声道:“大人让我瞧瞧。”
  “不用,只是点皮外伤,”萧砺笑着握一下她的手,“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杨萱不动,直直盯着他,“让我看看。”
  萧砺无奈地笑,“都已经包好了,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他亲她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说?
  “萧砺——”杨萱沉着脸,厉声打断他,飞快从针线笸箩里摸出剪刀,不由分说将他衣衫剪开了。
  肩头果然包着雪白的细棉布,可仍有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是雪地上绽开的殷红花朵,刺目得让人心悸。
  杨萱咬咬唇,问道:“瓷瓶呢?”
  萧砺道:“在屋里,随身带着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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