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第192/288页


  冯淑嘉如何不明白潘玉儿的坚持,知道今日是难得劝走人了,便顺势答应了,正好她也有些话要和潘玉儿说。
  等到了小厅,自有采薇端茶递水摆上点心瓜果之类的。
  茶过一盏,冯淑嘉接过潘玉儿询问生意的话头,叹息一声,道:“芙蓉裳之所以能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是请了个好师傅,图个样子新鲜。然而裁云坊此次新款冬衣一出,我都不好意思把先前预定的款样拿出来相形见绌了,免得堕了芙蓉裳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
  潘玉儿神色一动,假意劝说道:“冯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芙蓉裳能够在京城立足,除了成衣款式新巧些,更重要的是诚信经营,惠民为本。裁云坊一时的新巧而已,未必能够长久如此。”
  此话似大有深意。
  冯淑嘉细细琢磨一番,难不成潘玉儿还有后招儿。
  然而这话却不能明着询问,是以冯淑嘉笑笑,开口应道:“承玉儿姐姐吉言,但愿芙蓉裳此次能逢凶化吉。否则,我可真要对不起君公子他们的信任了,甫一入股,就让他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更是连累君公子自己的其他的生意都顾不上……”
  潘玉儿闻言面色微变,暗自握紧了掌心。
  所以,为免萧稷生厌,她私下里帮助裁云坊这件事情,在达成目的之前,一定不能让萧稷知道了。
  却不知道,冯淑嘉和萧稷一早就猜到此次裁云坊的新款冬衣,正是她的手笔。
  “冯妹妹别担心,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谁不知道做生意是有赚有赔的?又怎么会怪你。”潘玉儿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心里却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和萧稷搭上话,在萧稷得知她相助裁云坊之前,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解释。
  可惜,让潘玉儿失望又愤愤的是,萧稷竟然在事了之后,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径自离开了!
  所以她守了一下午,就守得这么个结果吗?!
  冯淑嘉见潘玉儿脸色不好,便问张掌柜:“君公子怎么走得这样急?都没有打声招呼。”
  张掌柜早就得了萧稷的吩咐,如今又得冯淑嘉暗示,便顺势答道:“是生意上出了点急事,方才有掌柜的亲自来寻。君公子见事情紧急,来不及和姑娘和潘姑娘告辞一声,就匆忙离开了,吩咐了小人代为告罪。”
  其实这也不算是假话,萧稷此次离开,确实是有事情要忙,不过,是忙着处理芙蓉裳眼下的危机。
  冯淑嘉赞赏地看了张掌柜一眼,见一旁的潘玉儿面色稍解,心下微松,笑着和张掌柜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待张掌柜走了,冯淑嘉又亲自送了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多留的潘玉儿,收拾收拾,也回府去了。
  大约是觉得此次太有失面子,接下来的几日,萧稷偶有来芙蓉裳时,潘玉儿也不再时时上门堵人了。
  萧稷和冯淑嘉乐见其成,抓紧时间应对此次裁云坊的突然发难。
  九月初六,天朗气清,是个诸事皆宜的日子。
  而芙蓉裳的新款冬衣,也终于在众人或是看好,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等着看好戏的期待之中,正式挂出发售了。
  让人惊讶的是,芙蓉裳此次的新款冬衣,没能继续延续其之前在款式上新巧别致无人能及的优点――虽然比之去年改良不少,却依旧无法和裁云坊此次的新款冬衣相比。
  安期生派去的探子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喜滋滋地回去禀报去了。
  安期生得了消息,高兴得仰天大笑,猖狂宣言道:“哈哈,区区一个小绣坊,就凭着那几个新巧的图样,就敢跟京城第一大绣坊争雄,真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我等着看他们自取灭亡!”
  芙蓉裳当然不会自取灭亡。
  非但没有自取灭亡,反而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甚至是比起前几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自大轻敌的安期生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本官和王爷对你信任有加,给你机会将功补过,甚至为此而不得不冒着风险考虑让姚家上船,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裁云坊的密室里,安远志咬牙切齿,将桌子上的衣饰重重地砸在安期生面前。
  安期生一脸莫名其妙,被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才又回过神来,鼓足勇气上前一步,一脸谄笑道:“父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我们……”
  “你不要叫本官父亲!”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远志一声暴喝打断,“本官没有你这样自私狭隘又本事全无的不肖子!”
  这话说得就太重了。
  安期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口中还哽咽道:“父亲不要生气,万事都是孩儿不对,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也不是第一次被安远志重重责骂,安期生最知道此时他该怎么应对。
  往常他这样乖顺地伏低做小表白孝心时,安远志就是有再大的怒火都会压一压的。不管怎么说,总得把眼前无名的灾祸堵过去,让安远志愿意听他说话才好。
  安期生想得明白。
  然而他未曾料到,这屡试不爽的一招儿,今次居然失效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玩弄
  安期生的磕头痛哭流涕,非但没有换来安远志的好言好语,反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番更加严厉的呵斥。
  “堂堂五尺男儿,动不动就流泪哭诉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怪不得连一个小小的芙蓉裳都对付不了!”安远志冷笑,“看来,这裁云坊也该易主了!”
  大不了折进去一个嫡亲的儿子,也省得阖府的人被这个蠢笨无能的外室之子牵累了!
  安期生一听安远志要废了他这颗棋子,哪里还顾得上装孝子,连忙磕头请罪道:“尚书大人息怒,尚书大人息怒啊!”
  这“父亲”是不敢再喊了。
  “裁云坊如今正售的新款冬衣,截断了芙蓉裳最得意的一条路,要弄死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安期生急忙表白自己的计划。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安远志冷笑着打断:“你还好意思说弄死它不过是早晚的事?瞪大你的狗眼,好好地看看你眼前被京城人竞相追捧的衣饰,到底是哪一家的!”
  连敌人的情况都不了解,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弄死别人,哼,不被人家踩得渣都不剩就算是好的了!
  安期生一愣,顾不得辩解,慌忙去拿方才安远志砸过来的衣饰看,简单的竹青色外袍,用水墨笔法皴染了淡淡的山水暗纹,腰间缀着一块仅仅打磨圆润的白玉,还有同色绣纹的束发巾带。
  除了清雅一些,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
  襟口处里侧,绣着一朵白莲,正是芙蓉裳的商标。
  安期生愣住了,难道芙蓉裳就是凭借这点东西再次被京城人大力追捧的?
  昨日得到消息,说是芙蓉裳这回冬衣的款式并不如裁云坊的新巧时,他积压多时的忐忑紧张郁闷之情总算是一扫而空,自以为胜券在握,便去了百芳楼,招了几个当红的女妓,放纵行欢,彻夜不眠,直到接到安远志到访的消息之后,他才匆忙推身边的女妓,手忙脚乱地套好衣衫,一路往裁云坊纵马疾奔回来。
  原以为是要受嘉奖的,谁知竟然是要被替换掉了!
  就凭眼前这和裁云坊的比起来毫不出色的冬衣?
  这也太扯了吧!
  安远志见安期生一脸茫然懵懂,显然是还没有瞧出其中的门道,愈发地气恼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这样的,还妄想一举捏碎芙蓉裳?目空一切,满肚子草莽,别做梦了!”
  要不是安期生目光短浅又骄傲自负,不容许芙蓉裳崛起,一而再再而三地使那些下作的手段,将裁云坊逼到了如今不得不和芙蓉裳一战到底的地步,事情何至于如此难以收拾。
  原本上次冯异的插手,至少可以让两家维持面上的平衡,裁云坊也可以做足姿态,挽回不少的名声,偏偏又被安期生这个蠢货自以为是地破坏了这大好时机。
  如今好了,双方不死不休,原本以为得到姚知礼那个老匹夫的冬衣的新款样,能彻底断了芙蓉裳的后路,谁知冯淑嘉那个小妮子竟然脑袋这么灵活,另辟蹊径,每一款冬衣都搭配了合适且独到的配饰,从腰间的佩玉到随手使用的小手帕,大大小小的,统统都想到了,周全的服务,新巧的匠心,一下子就得到了京城人竞相的追捧!
  是,裁云坊的冬衣依旧可以凭借款式的新颖卖得很好不假,可是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不惜甘冒风险同意姚知礼上船,就得到了如今勉强算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又怎么会甘心!
  说到底,这一局,还是裁云坊输了,是他安远志输了!
  还不知道汾阳王知道之后,会有多震怒呢!
  安远志几乎能够想象出来,汾阳玩淡淡且不屑地瞥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一句“你觉得谁适合接替兵部尚书一职”,然后就这样把他给撤换了……
  无意和安期生再多费唇舌,安远志直接扔下一句:“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裁云坊自会有汾阳王亲自安排的人接管。”
  不管汾阳王如何安排接管的人,至少他是不敢再沾染了,免得再捧出一个安期生来,将他,将整个尚书府都彻底地给拖累了!
  说罢,安远志拂袖而去,竟然连一个哀悯甚或是恼怒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安期生。
  安期生本想再求,然而一听说接手的人是汾阳王指派来的,哪里还再敢多言。
  汾阳王,那可是连安远志的生死都能掌握的人,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挂名东家了。
  “尚书大人慢走……”安期生强忍着愤怒屈辱和不甘,跪地伏身悲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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