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第41/288页


  临走前,冯家小儿子去给父母重新峦了坟,立了碑,撒酒祭奠,焚香祷告:“爹娘,儿子回来看你们了……
  儿子找到营生了,二老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对了,儿子往后不叫二牛了,将领恩公给儿子起了个新名字,叫‘冯异’,他说儿子生非凡人,定会建立不世之奇功的!
  ……对了,恩公姓李讳奉献,是个有学问的大将领……”
  哔啵――
  烛花爆裂的声音,将白氏从回忆中惊醒,她看看外头已经悄然暗下来的天色,叹息一声。
  有那样自私狠毒不讲脸面的父母,教出冯淑颖这样恩将仇报、自私自利又善于做戏的女儿来,也不足为怪。
  可怜冯异还顾念着手足之情,接受了兄嫂的请托,将大侄女接到京城来,想要替她寻一门好亲事,保她一辈子的安闲富贵,可谁知道最后却差点害了他们自己的女儿!
  白氏越想越生气越失望,直到双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才蓦地清醒过来,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将平复了心情。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可不能因为兄嫂一家这样的人再动了胎气,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腊梅。”白氏高声喊道。
  侍立的腊梅,闻言立刻应声进门,眉宇间难掩担忧:“夫人有什么吩咐?”
  到风荷院给吩咐过珍珠之后,她就匆忙又赶回了颐和堂,回来时见白氏一人坐在宴息室,面色沉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又不放心离开,便侍立在门口,随时等候着白氏的吩咐。
  “话儿递给珍珠了吗?”白氏低声问道。
  腊梅点头应道:“递过去了,是奴婢亲自去吩咐的。”
  按理说,作为颐和堂的管事,传话这等小事是不需要她亲自去的,但是想到白氏郑重的模样,还有这话里的深意,腊梅也不敢假手他人,干脆亲自走了一趟风荷院,借着传达白氏关切的由头,问候过冯淑颖之后,就悄悄地向珍珠传达了白氏的吩咐。
  白氏点点头,笑道:“你做事一向妥帖……谁家若是娶了你这样的贤妇,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腊梅脸上的笑容变得凄然起来,但旋即便恢复如常,笑道:“夫人就知道打趣奴婢……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是立誓不嫁,一辈子都留在武安侯府伺候您的!”
  白氏闻言叹息,拉过腊梅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了,心疼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如今才二十五岁,一辈子还长着呢,总不能就这样耽误了……”
  腊梅轻轻地摇摇头,虽然在笑,神情却无比坚定:“夫人,您就不要再劝奴婢了……这是奴婢的命……”
  命运呵,有谁能够抗拒?
  白氏见腊梅心意坚定,叹息一声,默然片刻之后,才试探着开口道:“要不,我在给侯爷的信里提一提?……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他如今已经改变了主意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也没有底,人生自古有情痴,情之一事,谁说得准呢!


第五十四章 我没有错!
  “不!”腊梅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握紧白氏的手,恳请道,“夫人若是真的心疼奴婢,就请千万不要对侯爷提起……奴婢,还想再面对他的时候保有一份颜面……”
  既然早就被拒绝过了,此时又何必再旧事重提,自找难堪?
  否则,只怕是往后大家连见面说笑两句的机会的都没有了……
  大家都装聋作哑,只当做那试探是春日偶尔吹过的一缕春风,刮过无痕,不是挺好的嘛。
  腊梅面上的隐忍和凄然,让白氏心里难过极了,可是她只能握紧腊梅的手,默默地给她以安慰和力量,说些轻飘飘的宽慰的话。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腊梅再来伺候时,白氏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心中内疚,忙让腊梅去歇着。
  都怪她昨日旧事重提,惹了腊梅伤怀,少不得昨儿个晚上又哭了一回。
  腊梅摇头笑道:“夫人体贴奴婢,奴婢心中感激,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一点往事伤怀,耽误了差事。”
  夫人怀着孕,颖姑娘又颇不安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怎么能因为一点算不上情伤的庸人自扰,缩在屋里躲清闲呢。
  白氏又劝了几回,见腊梅态度坚决,只得随她去了。
  冯淑嘉来请安的时候,见一向笑吟吟的腊梅突然眼睛微肿,眼底微青,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宴会累得?”
  腊梅忙笑着遮掩过去:“奴婢哪里有那么娇气!是昨天晚上睡得晚了一些,又被蚊虫叮咬,晨起才这副形容的。”
  大冬天的还有蚊虫吗?
  冯淑嘉诧异,但是旋即便明白腊梅这是在遮掩粉饰,便忙做一副相信了的模样,关切道:“那可要好好休养,擦点消肿的药油。”
  说着,还攀住白氏的胳膊,娇声道:“母亲,夏季的时候宫里不是赏赐了这些东西了嘛,您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拿出来给腊梅姑姑擦一擦!”
  白氏拍了拍冯淑嘉的胳膊,打趣笑道:“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你倒是精明!”
  冯淑嘉便晃着白氏的胳膊,故作娇纵道:“母亲有了好东西,还不都时攒着留给我和援弟~”
  哪有这样明晃晃的要东西,还理直气壮大言不惭的?
  白氏无奈笑叹,知晓女儿这番笑闹是为了避免腊梅的尴尬难堪,心底又忍不住欣慰。
  一番笑闹过后,屋子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
  腊梅轻轻松了口气,心底那段隐秘的情事心伤,还是留着她自己在午夜梦回时细细体味吧……
  似乎如此,她就能离着那个人更近一些。
  不一会儿,冯淑颖也来请安了。
  白氏自打知道了冯淑颖为了私会情郎,就敢对冯淑嘉下黑手,再面对这个大侄女时,除了失望,还有一份恼恨和后怕。
  挂起客气的微笑,接受过冯淑颖的请安之后,白氏便开始赶人:“你身子不好,快快回风荷院里歇着吧。”
  否则,留冯淑颖一直在眼前晃悠,她只怕自己会忍气忍到暴怒。她就算是不顾念着自己的心情,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冯淑颖怔了怔,白氏这话是关切的话不假,但是她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呢?
  冯淑颖仔细地想了又想,总觉得她昨日做得极好,大方得体、端庄温婉,接人待物,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总不至于得罪了白氏啊。
  当然了,要实在是挑刺儿的话,也是有的,譬如她过于亲近李魏紫,再譬如她一再表示要留在武安侯府“报恩”……
  可她那样做不都是为了成全自己和李景的婚事嘛,她又没有做错!
  更何况,这也是白氏的意思,白氏不是不反对她和李魏紫往来,成就这桩婚事吗?
  武安侯府到底是新贵,再显赫也难免底蕴不足;中山伯府虽然近来落魄了一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内里未必是武安侯府能够比得了的!
  她嫁给了李景,做了中山伯府的世子夫人,白氏作为婶娘,面上不也有光嘛!
  有了中山伯府这样的亲家,武安侯府在京城不也能立足稳健一些嘛!
  将来冯淑嘉和冯援的亲事,说不定还要依仗她这个中山伯世子夫人出一些力呢!
  白氏见冯淑颖眼神游移不定,显然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又见她神情难掩自得倨傲,只怕已经摆上了中山伯世子夫人的款儿,顿时愈发地不高兴了,差点连面上客气的笑容都没有挂住。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敢这样自恃自傲,说难听一点,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
  冯淑嘉在一旁看得清楚,生怕白氏再把自己给气着了,伤了身子,动了胎气,忙起身挽住冯淑颖的胳膊,冲白氏撒娇道:“我也是‘重伤初愈’,怎么不见母亲关切我两句?可见是心里只有堂姐~”
  白氏瞪了冯淑嘉一眼,又不忍拂了女儿的一片好意,勉强笑着挥手赶人:“去吧去吧,较嘴的猴儿!”
  冯淑嘉便挽着不情不愿的冯淑颖,半拉半拽地将人给弄出了颐和堂。
  待两个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白氏收回目光,倚靠在大迎枕上,和腊梅叹道:“果然还是自己的孩子贴心啊……”
  冯淑颖总想着从她这里借得助力,以成为中山伯世子夫人,麻雀变凤凰,一辈子享尊荣富贵,所以对她是各种恭维讨好。
  可是,那讨好里又有几分真心?
  只怕非但没有真心,还都是满满的算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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